几日后,顺治皇帝接见了代善、济尔哈朗和多尔衮几位重臣。多尔衮看着顺治身后帘子还在微微晃动,皇帝年幼,叔王辅政太后垂帘,这是自古以来的中华传统。多尔衮心中一阵好笑,大清的汉化越来越明显了。
顺治皇帝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声音竟然还有些颤抖:“礼亲王,你抵本子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代善因为阿达礼的事情主动请辞,哭的老泪纵横。顺治皇帝让他掌管内务府,就让他退下。顺治皇帝的这个安排就等于让代善闲赋在家,因为内务府真正的主人是庄妃,现在的圣母皇太后,也就是大玉儿。
顺治皇帝亲自封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为摄政王,作为此次对拥立事件的奖励。很明显,没有发现事件有变的豪格被排除在最高权力之外。
接下来顺治皇帝问济尔哈朗准备要干什么,济尔哈朗表示要做皇太极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任务,乃是天底下第一要务。多尔衮眯着眼想听他要做什么,没想到济尔哈朗说要去清水种地。
多尔衮有些发蒙,这个济尔哈朗要干什么?没想到顺治皇帝说:“嗯,农者国本,眼下天灾人祸不断,这粮食问题是最重要的问题。传朕谕令,着洪承畴与郑亲王同去清水。”济尔哈朗与多尔衮互视一眼,这时顺治皇帝说:“摄政王多尔衮为总理王大臣,钦赐。”
多尔衮一下子就成为大清权力最高的人。
多尔衮看着顺治,想把目光透过他的身子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不过眼光根本透不过去,皇位之上那个稚嫩的小孩,微笑地看着他。
济尔哈朗和多尔衮出了门外,济尔哈朗与多尔衮小声说道:“睿亲王要有什么打算提前告我,如今粮食难寻,若要发兵及早告我,我提前为您准备。”多尔衮连忙说:“劳累郑亲王。”
看着济尔哈朗佝偻着背远去,多尔衮心中好笑:郑亲王是傻子吗?把大清国最高的权力就这样交给多尔衮,济尔哈朗却去偏远的清水去种地,还享受的说这是天底下第一要务。
当夜多尔衮就前去见大萨满,大萨满的身份仿佛就是国师,只是没有官方的这种认证,因为满蒙一家,而蒙古人都是信仰藏传佛教的,但是满清无人不对这个老人尊重。大萨满的屋子中充斥的某种味道,很臭,但是呆的时间长了还微微的有一些香。多尔衮还是放心不下皇太极的事情:“大萨满,您是先皇老人,对于先皇离世的事情,您怎么看?”
其实皇太极死于温泉,大萨满是负有一定责任的,因为皇太极在世的时候曾咨询过他他关于泡温泉的事情,大萨满表示同意。大萨满想岔开了话题:“有些事情,我还是和睿亲王说一下吧。首先姜瓖如今在大同,恐怕寸步难行。五入中原抵抗大清的雁北军,如今已经一盘散沙。”
多尔衮眯着眼:“这是为何?”
大萨满答道:“因为前些日子我与姜瓖等人在五台山黛螺顶上共同参加一个法会,我以阴鷙之箭将他射伤。没有一年半载,姜瓖是好不了的,根本无法上马打仗。”
多尔衮点头:“难怪大同这么快就被李自成攻破了,原来姜瓖不在。我就说这个能和我在北直隶会战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放弃,原来还以为是崇祯的馊主意,这么看来,是先皇的方法。”
大萨满摇头:“恐怕也不是先皇的意思,这次法会是由汉人宋献策提出的,但是吐蕃的神武大宗要去,几大法王都参加了,先皇除了派科尔沁蒙古的几个活佛外,就让我去了。我是借机伤了姜瓖。”大萨满抚摸一下胡子:“说起来,能伤到姜瓖纯属机缘巧合,我在临行前根本不知道姜瓖会去。”
多尔衮不解:“先皇对于法会怎么这么重视?”
大萨满看着多尔衮一笑:“睿亲王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蒙古人信吐蕃的佛教啊!”
多尔衮眼睛一亮:“想不到那些吐蕃贼子也对中原有二心?”
大萨满却不在乎:“这些吐蕃人算盘打得不错,却不想自己功夫不行,被姜瓖的手下大将杀了两千吐蕃的番兵,想要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的主意落空了。”大萨满低声说道:“我在这里要劝一下睿亲王,咱想要看看佛经可以,佛法是美好的,但是西番之教邪妄不精,咱皇帝就是信佛,也要信汉传佛教。睿亲王如今总理天下大事,这种事情不得不小心。”多尔衮点头:“此事我懂了,我会上书奉劝皇上的。”
所以满清一朝,以藏传佛教为国教,却没有一个信奉藏传佛教的皇帝,奥秘,就在这里。
大萨满点头:“第二件事是,先皇就是在知道姜瓖中箭后,李自成准备从山西进攻大明京城的时候,去泡温泉的。那时候我也劝过,是我劝他去泡温泉的,希望他早已康复。”
多尔衮眼睛一亮:“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计策啊。”大萨满点头:“先皇煞费苦心,将大明北方的精锐几乎全盘杀掉。如今只剩下新成立的雁北军,因为主帅不在恐怕也不足畏惧。”多尔衮点头:“所以,眼下李闯兵锋直指大明的京城,其实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那么——”
多尔衮心中其实对于皇太极的离世并不意外。皇太极五年之前的其实身体就不好,当时松锦大战最关键时期,皇太极还带着病亲自赶赴现场,当时就鼻血长流不止,而且在军前会议上晕倒过。这些年虽说还有小皇子降生,但是多尔衮现在看来那是回光返照。如果说刚来拜访大萨满多尔衮心中还有些疑惑,此时心中的石头已经落地了。
皇太极已经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为大清做了几乎所有的事情,当得到姜瓖已经一年内无法作战的消息,仿佛油尽灯枯一般,这个大清皇帝、草原的天聪汗最后一根神经也松开了,所以他的人生也结束了。因为弹簧压久了,再放开,也恢复不去了。那个弹簧已经作废了。
多尔衮自己想想,难怪能感到那么纯正的*,难怪皇太极离世会有阵阵花香。多尔衮想到大同此刻可能会用毒,但是现场发现的弹丸和夜枫身上的毒都是臭毒,而不是那种有香味的毒。多尔衮也想到若真是大同刺客到皇太极跟前,以清醒的皇太极的那一身星力,刺客恐怕也难以近身。
所以多尔衮认定,皇太极已经往生,但是他为大清铺了极好的道路。
多尔衮怎么也没想到皇太极死于不是毒,而是酒。可是酒,容易溶于水,而且极易挥发,非常难找到踪迹。
如今的大明,北方的主要战力基本打残,仅剩下京师三大营,若是李闯能攻入与他们死战最好,若是不能,也不会成为妨碍。此外皇太极年前才让满洲的八旗劲旅刚刚劫掠过大明北方,大明北方基本没有银钱,人口也少了很多。
大明没有人,没有钱,再加上没有粮食。再看大清,八旗铁骑天下无敌,刚刚劫掠过大明,全军精神振奋,因为收获太丰盛了。再加上——
多尔衮猛然想到了济尔哈朗,这么说济尔哈朗去种地不是傻,而是遵从皇太极的命令,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将军中的军粮准备好。不过多尔衮不大懂种地,这种事情济尔哈朗想去忙,就让他去忙可以了。
多尔衮咬着牙齿说:“眼下这京师三大营,恐怕是我大清最后的威胁了。”大萨满点头:“睿亲王放心,对于京师三大营,老夫早有安排。”大萨满坐下:“老夫将闭关七日,七日后,请睿亲王看着,天下,将是黑死重临。”
黑死病,就是鼠疫,是蒙古人统治天下的利器。而之所以命名为鼠疫,是因为这种疾病主要传播途径之一,就是靠老鼠。而大萨满作为继承遥远长生天信仰的传人,具备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掌控动物的能力。大萨满本人操纵的就是老鼠。
而今年,天下的老鼠仿佛特别多。因为姜瓖在草原打狼之后,生态圈遭到破坏,老鼠和兔子这类啮齿类动物非常多。也因此,老鼠之间就出现了强烈的传染病,那就是鼠疫。大萨满趁机将这种在成吉思汗年代就让世界战栗的黑死掌握手中。
多尔衮仿佛看到京师三大营都死在黑死之下,看来济尔哈朗说的不错,京师三大营一口气就吹没了。眼下李自成的大顺军与大明京城正要开战,多尔衮作为大清最高权力执掌着,是否能渔翁得利呢?
大萨满看到多尔衮眼睛绽放出晶亮晶亮的光,问道:“那山海关的吴三桂呢?”
多尔衮哈哈一笑:“我与吴三桂是旧识,他是识时务者。如果李闯进大明的京城,他该怎么想?就算他不为崇祯皇帝着想,也该为陈圆圆着想。就算他不为陈圆圆着想,也该为自己老爹着想。”大萨满不禁赞叹:“先皇,真是算无遗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