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可以再建啊！”柳如是不解的问。
姜瓖这才认识到，这个女人虽然看似见识不少，但是还是个女人：“拿什么建？银子从哪里来？”
“当然是户部啊！”
姜瓖觉得女人真是幼稚极了：“户部哪里有银子？”
柳如是愣住了，她觉得，天下的银子不都是在户部吗？
姜瓖看着这个女人无可奈何：“户部没有银子，不但户部，皇上也没银子。”姜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河东君来到京城时间很短大概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陈姑娘一定知道，皇上在京城号召百姓捐银。”姜瓖叹一口气：“你二位都没见过皇上吧，但是我见过。皇上动得很慢，因为他的衣服是烂的，补不起。皇上的衣服布料都需要从江南织造运，而内库没银子，他也没有办法从江南买。”说罢姜瓖挥手，柳如是的衣服飘了起来，陈圆圆的也是。姜瓖摇头：“你我百姓尚知道衣衫整齐，皇上穿破烂衣服是为什么，因为没银子补啊！”
柳如是有些惊讶，这些东西都是她闻所未闻的。
姜瓖有些悲凉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我对江南不熟，但是我听说江南富庶，你可知为何？就是东林党一向给江南免税。我知道魏阉当政时期，光浙江省茶税二十万两银子，可是现在呢？十二两！是十二两，不是十二万两！！银子都哪里去了？”
姜瓖不管已经呆住的柳如是，自顾自的说道：“刚才陈姑娘说感谢我为山海关运粮，实不相瞒，我运粮的基础是因为大同人吃很少粮食，他们只吃十分之一的大米或者白面，其他都用难吃的豆面、莜面等代替。大同军民不是不想吃白面，他们是没银子吃，根本就吃不起。河东君你们在江南知道，江南大米最贵一两银子一石，而在这里，最便宜四两银子。大同人吃不起大米，只好省下，他们省下给山海关前线的战士，因为不能让战士们受饿！”姜瓖看着发愣的二女，似乎又看远方：“我的大米运到天津不能直接送到山海关，因为有人拦截，我的粮站被烧了不少。我只能通过大同运到山海关，河东君也知道两地距离很远，没办法，我只能想办法补贴，所以必须要小瑶回来。”
姜瓖指着门外：“小瑶回来，就是从江南回来运作花楼。我是拿大同嫖客和姑娘们的血肉钱，补贴山海关的将士。刚才陈姑娘说谢我，我真不敢当，因为那些还有大同姑娘们的血肉。”
一阵沉默，柳如是觉得满嘴苦涩，这些和她在秦淮河上听的不一样，和那些复社的人说的不一样。柳如是揉揉嘴巴，艰涩的问道：“难道天下没救了吗？”
姜瓖苦笑：“当然有救，只是不是你我能做到的。”
“什么办法？”
“从扬州、广州大量买粮，打破现在粮食封锁，以成本价卖给辽东和陕西，天下自安。我就是陕西人，我知道李闯他们为什么闹，就是因为没粮。国家只收一成粮，地主恨不得收八成，农民只能拿到一成，养活不了自己只能闹。辽东也一样，我听说现在虏皇皇太极让济尔哈朗在辽东种粮，可是辽东粮价比这里还贵，若要有便宜粮食，辽东何故和我们打仗！”姜瓖却瘫坐在凳子上：“可是这些事我做不到，首先不在位置上，其次即使在位置上，看到的也是松锦前线那一幕，本来粮价在一石四两银子，临打仗涨到七两银子，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柳如是皱着眉头：“恕婢子多嘴，难道那些闯贼闹腾还有理了不成？土匪作乱，国家就该惩治。”姜瓖冷笑：“有理不一定有功！他们再占理，也逃不过饿肚子。”
柳如是冷笑一摆手：“婢子与姜帅不和，恕不多陪了。”说罢竟然扬长而去。陈圆圆有些尴尬，赶忙赔礼，与姜瓖说了两句，就出来去追柳如是。
柳如是气哼哼：“天下至理，难道还在那些泥腿子身上？圣人书怎么读的！”陈圆圆恍然，柳如是说的是理学，可是姜瓖竟然说出有理不一定有功。
当时理学极为兴盛，理学大家被认为是社会精英。当世有句话，叫做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姜瓖此话就是在否定理学，当然被饱读诗书的柳如是看不过。但是姜瓖是武将，本来对于理学没有什么概念，又与韩昭德研究农务，早就不看中什么理学。可惜柳如是气哼哼，只是气坏了自己。
陈圆圆还想劝阻柳如是，但是柳如是长呼一口气，已转脸色变好。秦淮八艳什么场合没见过，方才失态，转眼就变好了。柳如是抬起头：“走吧，我们去那边。”
另一面，百里芸和郑妥娘他们聊得很高兴，看到柳如是进来，站起来打招呼。顾眉生笑道：“芸夫人让我们帮她们准备一个剧。”柳如是点头：“此事我已知，我们尽全力协助，此事事关军事。我等女辈，做不了太多，能做多少做多少。”
百里芸赞叹的说道：“柳姑娘真有眼光。我是这么想的，想要荣春阁和大同的凤临阁同时打开声望，因此，想让小瑶和凤临阁的大厨何守孝比试一场厨艺。但是场地上我想让我这些姐妹出场，我给她们都取了名字，我想叫她们雁北五玘。”
柳如是自顾自坐在窗边，端起一杯茶，看着顾眉生：“我有些累了，就拜托姐姐了。”和别人相比，顾眉生比较老成，于是接话：“五不好，五是单数，属阳，不好。既然这么多姐妹，就叫做雁北六玘吧。”
顾眉生顿了一下：“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模仿秦淮八艳，让这些姐妹同时上台，不用筛选。因为秦淮八艳只是个名号，其实人不止八人。你们也是，既然有这么多姐妹，就全出现吧！”
百里芸和贺兰璒互相看一眼，心中暗自钦佩，到底是金陵来的人，想的就是周全。贺兰璒说道：“诸位都听到了？从今天开始，你们，璇玑，珊瑚，琳琅，琥珀，玛瑙，珠玑，玫瑰，玲珑，你八人就是雁北六玘，不再需要为了人数竞争了。你八人需要共同努力，不辜负芸夫人对你们的期望。”八女连忙施礼道谢。
百里芸兴奋的说：“雁北六玘就要在这大赛中亮相。有了这八人，就能撑起大同府所有的成立的荣春阁分号，加上集宁和东胜，嗯，我觉得这真是个好点子。”
柳如是看了一眼百里芸，又把眼放到窗外，看着雪白的云被风吹向远方。大同的风很大，吹到脸上还有些疼，所以吹动的云非常快。
黄艳秋绰号蝶衣御霜，一身舞姿是秦淮八艳中最骄傲的。她点头说：“既然要整体出场，我不妨教你们一个舞，你们亮相也整齐漂亮。”
柳如是站起身来：“这里就拜托妹妹了。我想出去走走。”陈圆圆站起身来打算陪，柳如是却说：“姐姐不必和我一起去了，你的曲艺想来也是很这里很需要的。”百里芸和贺兰璒互相看了一眼，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我陪姐姐出去吧。”小羽出现在众人身后
刚才看着陈圆圆匆匆离去，小羽在姜瓖身后十分不解：“姜帅，怎么对这个女人这么客气？”小羽对于柳如是的表现十分不满，明明是一个女人，表现的却那么强势，而且是对自己最为敬重的姜帅。这让小羽心中感到不安，十分不愿意这个女人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姜瓖却一笑：“是我不好，我一个大男人和女人呕什么气？”姜瓖看着小羽一笑：“小羽，给你个任务。”
“什么？”
“接下来日子你来陪柳如是柳姑娘，此女号称女侠国士，胸中万千丘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她的要求只要不过份，尽量满足她。”姜瓖看着远方：“我想，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也不会为此记恨我，此人可惜是一个女人，若是男人，实乃无双国士。”
小羽没想到姜瓖给了这么一个任务，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走出门外，来到百里芸身后。
百里芸看到是小羽出来了，知道是姜瓖的吩咐，也放心了。陈圆圆看到小羽才出来，也知道是领了姜瓖的命令，便点头。柳如是也不搭话，率先下楼。
走到街上，柳如是踏在软软的砖地上，非常的不顺脚。这里的地面不是像金陵那种金砖大石，而是打磨的很小的砖石，直接覆盖在土地上，大概是此地没有太大的能烧砖的人，只好用石头铺路。可是她身后小羽走在地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大概是习惯了这个路的原因。柳如是这才知道山西有钱的真相，他们和江南富有不一样，这里人是因为攒钱剩下，所以才有富余。柳如是想起刚才姜瓖的话语，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不想让自己完全接受他的主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