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宁远总兵是吴三桂。三桂少年即屡上战阵,立功成名。自山海关外诸城皆失,单零一个宁远在外,三桂坚守此城,已有许多时日。
当时闻得清军将到,三桂问探子:“有多少人马?”探子道:“似只三四千人。”三桂笑道:“何敢小觑我!”略一思量道:“后面必有大军。”即吩咐召集诸将上城,三军备战。
当时诸将谋士聚齐,辽东巡抚黎玉田道:“吴将军,全城仰仗你了!”三桂道:“有我吴三桂在,城必不失。”
不一会,阿泰初的兵马就到了。阿泰初立在城下大喝道:“匹夫吴三桂,看见我大军来,还不缚了自己,开门迎接!”阿泰初因有数个汉人奴仆,听得多了,也能说不少汉语。
三桂俯视阿泰初,见来将下跨乌骓马,上顶鎏金盔,面如黑炭,体格硕壮,提着大刀显摆,怒道:“你是哪里窜出来的!宁远城下,从不曾见你这种无名之辈敢来溺战的!快快回去,叫上你家摄政王来。免得人说我欺负了小辈。”
阿泰初大怒,将手上一只银灿灿大砍刀乱舞道:“你下来,我与你赌战!你不识我,我的刀正想认认你!”
三桂道:“我不与你斗。免了坏了身份。我使一将战你。”看着众将道:“谁去擒他?”骁将杨坤道:“来兵不多,末将请开城门去会他。”
三桂依允,当时放开城门,杨坤拍马而出,后面跟着三千士卒。杨坤将手中长枪一摆道:“我来战你!”挺枪而出。
阿泰初道:“就先使你试刀!”纵马相迎。两军各自呐喊,两个枪来刀往,双马交逢,战了有二十多个回合,杨坤敌不住,拨马而回。
阿泰初将刀一挥,叫声:“哪里去!”后面兵马一齐涌上,就要抢关。忽然城上三声炮响,一骑从关内飞奔出来,上坐的人道:“杨坤,你压住阵脚,我来斗他!”当时冲开败军,直入阵前,掣刀直取阿泰初。
阿泰初将刀架住,觉得沉重,问道:“你不是吴三桂,快报姓名!”来将道:“某乃吴帅麾下大将胡守亮是也!闻我大名,你惧否?”阿泰初道:“闻所未闻,如何怕你!”两个一处厮杀。杨坤将兵马定住,就在关下与清军大战。
战了有半个时辰,两边死伤各自一片,然依旧难解难分。阿泰初与胡守亮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把刀,不住翻滚,看的人眼花缭乱。三桂在关上焦虑,他担心清军还有援军在后。乃喊道:“守亮,本帅亲下关来助你!”
胡守亮听三桂这一说,心中升起一股豪气,顿觉手中力量无穷,咣咣咣一连数刀,砍得阿泰初手软。
阿泰初心内着急豪格的大军还不到来,惧着吴三桂亲自下来,乃虚晃一刀,回马而走。
胡守亮急急赶去。清军见主将先走,哪敢再抗,纷纷败退。守亮正赶间,后面一支箭飞来,正中阿泰初后心。阿泰初坐不住,跌下马来,守亮赶上挥刀枭了首级。回头视之,乃是杨坤放的箭。两人赶了十余里,方才收兵回关。
吴三桂大喜,令人入京奏捷。又吩咐备酒相犒。
却说满清败军零零散散望东北而去,正迎上豪格大军。都一齐跪倒了,诉道:“阿泰初将军与明军在城下大战,不幸中箭身死。连尸首都陷了。请肃亲王报仇。”
豪格咬牙道:“此番必拔宁远城,且屠之。”催军疾进。
到得城下,更不言语,令步兵扛梯,弩兵放箭,倾力攻城。
三桂在城上谓诸将道:“宁远不败!尔等努力!”诸将答应,分守三门。城头数十门红衣大炮一齐朝下轰放,每炮将地面炸出一个浅坑,清军离得近的当时毙命。清军冒死前进,冲到城下,用盾车撞门,巨斧凿城。多有人将攀上城头了。
守军争先抛礌石,投药罐,掷火球,清军盾牌、撞车多被烧毁;明军又将铁锁浇油燃着垂下去,触者无不烫落梯下。
战了多时,清军死伤枕藉,攻势稍缓。三桂向胡守亮、杨坤、郭云龙诸将道:“虏锋已挫。你们与我出城杀敌!”杨坤道:“可宁远城历来只能坚守,不可出城相战的。”
三桂道:“此时出战,清军必败。往时不出,所以不得大胜,今日兵精气盛,焉可畏缩!”下了城楼,将三门大开,清军无不愣住的。豪格道:“还不杀进去!”
言未毕,三桂冠银盔,着银甲,外批白袍,手舞剖心偃月刀当先跃出。左边胡守亮,右边杨坤,后面一万劲卒,浩荡杀出。
豪格大惊道:“此人真疯狂!”将牙一咬,指挥清军抵住。吴三桂纵刀直取豪格,豪格使两柄大锤架住,两个转着圈厮杀。
豪格道:“吴三桂,你家大明都要亡了,你不去剿灭李自成,却在这里守着小城,算何大将?”
三桂道:“你老子死了,你竟让几岁的小孩做了你的主子,又让小你三岁的小叔叔做了辅政王,听他驱使,你羞也不羞?”豪格又道:“你也好不到哪去!当年松山大战,你不是跑得快,已死了好几年了。”吴三桂骂道:“我就拿你狗头来祭松山的亡魂!”
一边叫骂,一边搏命。
战不多时,豪格见清军已立不住脚,自身有被明军围拢之势,急忙丢下三桂,回马而去。三桂追他不上,笑骂道:“好个无能的王爷!来此丢人现眼!”回得城内,一面核实各人功劳,一面令人速速修复城墙。
豪格败归沈阳,垂头丧气来见多尔衮。豪格满面羞愧,道:“折了阿泰初,又损去许多兵马,某请治罪。”多尔衮已得了战报,心内愉悦,却叹息道:“此非肃亲王之过。暂且回去休整,日后定要擒斩这吴三桂。”
豪格退去,不多会,济而哈朗也来了。多尔衮道:“郑亲王是为阿泰初而来的吗?”济而哈朗道:“正是。他殒命沙场,当受抚恤。”
多尔衮道:“孤王如何不思之?已令洪承畴斟酌,将发敕文了。”济而哈朗道:“谢睿亲王。我观明军那红衣大炮着实厉害,必须使人仿制之。”
多尔衮道:“此言甚是。大炮胜过良弓劲弩太多,精骑再快,不能破炮阵。”又道:“孤已令汉人工匠仿照缴获的红衣大炮来制,由恭顺王孔有德来监制。他曾是明军火器营的,有些熟悉。”
济而哈朗道:“如此甚好。以后攻城有了大炮,定然无坚不摧。”
济而哈朗去后,阿济格进来,张口即道:“王弟,豪格此败,乃我大清开基以来未有之耻!我请领一支精兵前去扫平宁远城,取下吴三桂之头献上祖庙。”
多尔衮道:“住嘴。孤自有主张。你想打仗,等几个月再说。”后面多铎进来道:“王兄有意使他去。他今败了,怎么不治他罪?”多尔衮笑道:“他若胜了,孤倒会寻事治他,为他败了,反要慰劳他。”多铎仔细思量后点头称是。
阿济格道:“什么名堂!不懂!不懂!”把脚一跺,兀自去了。心里虽不爽,却不敢擅自出兵。他虽是兄长,却一直敬着多尔衮。何况多尔衮已是辅政王,敬之外又多了几分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