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富则民泰,他何尝不希望百姓也过上好日子?
可这件事牵扯太大了,各方的窥觊、利益的交集、权力的倾轧,会令自己全家成为众矢之。
死倒还好,算是精忠报国;就怕成为某些大权贵的傀儡,生不如死地活着,祖宗十八代都要受到牵连。
还有,空间出现得诡异,这泉水也不知能取到几时,到最后若是没得取,他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总得来说,此事,万万不可为!
见齐一鸣沉吟了许久,感觉像是被自己说动,慕容庭按耐住激动,又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不用出面,一切交给我来即可,绝不会让你深陷危险之中。”
齐一鸣眼风徐徐向他扫来,似笑非笑,“你对‘他’这般忠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是许了千万个方明月给你吗?”
慕容庭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噗”地喷出,若不是齐一鸣早有准备躲了开去,准得喷一脸。
“我说过,莫在我跟前提‘方明月’这三个字!”慕容庭咬牙切齿,身旁的男子给他递上一方帕子,他胡乱擦了擦,借以平复内心的心情。
过了一阵,他才又道,“师哥,你也知‘他’身份特殊,当初瞒着我们,是情非得已,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心怀愧疚,你还不肯原谅‘他’么?”
“你莫要自作聪明,我几时说过不原谅‘他’?”齐一鸣神色郁郁,“况且,‘他’那样的身份地位,我有什么资格说原不原谅!”
“听听你这怨妇般的语气,就知道心怀芥蒂。”慕容庭一副“我明白”的样子,“师兄,越是难以释怀,越是在乎,你对‘他’的情义,我懂,‘他’也懂。只是,‘他’背负着天下苍生,注定是要辜负你的情义……”
他的话透着暧昧,引人歧义,齐一鸣掀掀眼皮子,懒得搭理他,开始吃东西。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阵,见齐一鸣毫无反应,顿感无趣,讪讪地住了口。
沉默了少顷,又道,“师哥,那异果种植之事,当真无办法可想?”
齐一鸣动作一顿,道,“过两日我去万药山看看。”其实是回家找何苗商量。
慕容庭大喜,“太好了,师哥,那位天机阁的道长诚不欺我,说你日后注定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国之脊梁!我这便修书一封……”
“慢着,十画还未有一撇,你便这般急着邀功作甚?”
“师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急功近利的小人吗?你真是太伤我心了。”慕容庭装模作样地压了压胸口,“我只是想让‘他’看到大好前景,给咱们更多的特权!”
齐一鸣:“……”能把谋权夺利说得那般清丽脱俗,他也真是个人才!
慕容庭谄媚地道,“那师哥,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齐一鸣从鼻子里哼一声。
慕容庭却是喜滋滋,“师哥,不管此事有没有结果,我都会禀报上去,记你一大功,让你重回凤泽城的。”
齐一鸣语气平淡,“不必了。”
“为何?”
“不回了呀!”齐一鸣嘴角微扬,“我的家人在此,我回去作甚?”
“不是……你的家人,你也可以带上去凤泽城享福啊!”
“不!”齐一鸣斩钉截铁。
“啊?你当真不回?”慕容庭如丧考妣,“完了,完了,这下子,‘他’不暴跳如雷才怪,申和公主也……”
齐一鸣朝何勤那看了一眼,语含警告,“我说过多少次,莫要在我跟前提这些!”
……
齐一鸣与何勤回去之前,买了许多东西,有簇新的衣服鞋袜、被褥布匹、菜米油盐碗碟等等。
去雇牛车时,路过一间首饰铺子,他买了两套金银头面;见到脂粉店,他买了许多胭脂水粉;见着糕点零嘴铺子,他也买了十几包……
何勤看得瞪目结舌,暗道姐夫好大方,一口气买了这许多东西,且这里边有大半都是买给姐姐的,为姐姐高兴。
不过,他如今的耳力,比寻常人要好许多,慕容庭与齐一鸣说的许多话,其实他都有听进去大半,心中半知半解,这时坐在牛车后头,离家越来越近时,他还是鼓起勇气问,“姐夫,那位大哥说,你对一位女子很有情意,这是真的吗?”说着他紧紧拽着拳头,心脏紧张地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是怕姐夫的,可事关姐姐的幸福,他再害怕也要问清楚。
“一位女子?”
齐一鸣蹙眉想了许久,才明白他错将慕容庭嘴里的“他”听成了“她”。怪不得他这两日都闷闷不乐,原来是为了此事!
顿时满头黑线,“小子,慕容庭说的‘他’,是指一位兄弟,也是我的大师兄,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啊?这……”何勤知道闹了个大乌龙,顿时羞臊不已,脸都爆红了,“对不住,姐夫,我、我误会你了。”
齐一鸣神情严肃,“切记,莫要在你姐姐跟前说起!”
何勤点头如捣蒜,“我不说、不说。”
“前日去了‘怡红楼’,包括见了那客商之事,也不许同她说起。”
“我不说。”
“若你姐问起呢?”
何勤一时语塞。
要对疼爱自己的姐姐说谎,其实他心中有很深的负罪感,他不能保证,如果姐姐问起,他能不能瞒得住。
齐一鸣却是有些急了,“小子,你可不能钻牛角尖,让你不说,是不想你姐姐胡思乱想,妄加猜测,懂?”
何勤想了想,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齐一鸣放心不过,又道,“你那不叫欺骗,只是善意的隐瞒,懂?”
何勤再度点点头。
“你回去后,就说平日里都我一人外出,你自己在客栈里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什么也不知,懂?”
何勤又点点头。
齐一鸣瞧他傻不拉几的,嘴张了张,便没再开口。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姐姐可是随岳父去过私塾习字?”
何勤想了想,摇摇头。
梁氏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亲娘会断文识字又如何,结果他爹还不是一脚踹了娶了她?
是以,何苗对梁氏的话深信不疑,对读书识字之人深通恶绝,不说主动识字,就是连靠近私塾半点,都觉得浑身不对劲的。
齐一鸣双眸暗了暗。
何苗不曾识字,可她为何能时常说出一些文雅的字句,还说是从她爹的书上学来的?
难道,教她识字的另有他人?
齐一鸣默了默,又问,“你姐可善烹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