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大乱。
夫人不见了,她的房间被烧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夫人气急攻心,又吸了过多的浓烟,晕倒后一直未醒。
夫人的妹妹与丫鬟被人打晕在房内,两个孩子不见了。
煜王爷带人去密道搜寻,十几个人全被毒倒在里边,被救出来后,全都人事不知。
申和公主泼然大怒,吵着闹着让县令大人将齐府上下逮捕下狱。
阖府上下都失去了主心骨,没一个人能住持大局,裘管家便去请里正。
然而,申和公主半点不将里正放在眼里,让侍卫直接将他叉出去了。
里正摔在地上,竟然把尾龙骨给摔伤了,走不了路,要人抬回去……
府里乱成了一锅粥,四个丫鬟不得已,硬撑着与裘管家一起,安排下人去寻找何苗以及何草的两个孩子、给老太太请大夫、让人去安抚何草。
可申和公主却觉得,此时正是整治何苗的机会。
随意寻个由头,将四个丫鬟捆起来打,再将她们拖下去关押起来。
府里的下人、护院以护卫不当、致王爷中毒昏迷为由,被她统统撵出了府……
她以为,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雷厉风行地将整个齐府清洗一遍,明日再统统换成她的人进来,整个齐府,便被她握在了手里。
届时即便何苗回归,她的人也只会对她阳奉阴违。再在齐一鸣跟前,告她一状。一个妇道人家无缘无故玩消失,一定会让他心生不满与猜忌。
这以后,再慢慢给他上眼药,到最后,他定然会休掉何苗。
申和公主越想越开心。
不得不说,先帝与她的兄长,即当今皇帝,都将她保护得太好,从来没让她接触过宫里那些龌龊事,她也很少见识到人性丑陋的一面。
以她的心机城府,能想得到的最狠毒招数,便是这些了。
这也是她自认为能让齐一鸣回转心意的最佳法子。
可惜,就在她将整个齐府几乎清空的时候,齐一鸣与慕容庭回来了。
两人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看起来无比的落魄,像是从哪里逃难而来的难民。
可双眸却熠熠生辉,似得到了什么至宝。
他们抬脚大步踏入门槛,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并没有留意到整个宅子与平时不同。
片刻后,在堂屋那儿与申和公主遇上了。
“鸣哥哥?”
申和公主忙疾步上前,双手拽着齐一鸣的衣袖,将他痴痴看着。
去年他辞官还乡,她躲在角落里远远地瞧过他。
当时他分明还很年轻英俊来着,怎的如今瞧着,这般的颓然沧桑?
顿时心疼难言,“鸣哥哥,你受苦了……”
齐一鸣深深蹙眉,“公主,请自重。我媳妇看见了,会不高兴。”他冷着脸一甩衣袖,挣开了她的手。
申和公主垂眸,黯然神伤。
是了,她的鸣哥哥早就说过不喜欢她,让她别出现在他面前的。
这许久未见,他心里也只惦记着他的妻子,而不肯看她正眼半分。
她又一次自取其辱了。
慕容庭回神,眨了眨眼,仍有些不敢相信,“申和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环顾四周,整个宅子都冷冷清清,除了她几个宫女太监以及不远处站成两排的侍卫,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齐一鸣也感觉到不对劲,深邃的眼里染上冷意。
“我府里的人呢?”
申和公主神色一伤。
没有称呼,甚至都没有看她,可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他问的便是她,语气是那么的疏离淡漠。
可她还是做不到怨他。
她对侍女道,“去给齐大人沏壶茶来。”
瞧见他眉宇间的不耐,她强笑,“鸣哥哥,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累坏了,先坐下来喝杯茶……”
齐一鸣忽地听见了小孩的哭声,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在走廊处,两名宫女分别抱着承泽与恩彤,拿着拨浪鼓与木偶在哄。
可两个小家伙却是哭得很伤心,红通通的小脸上布满了眼泪鼻涕,不住地抽噎、打嗝,不住地挣扎、抗拒,要逃离,不看那些玩物半眼。
他们的力气又比寻常孩子大,两个宫女抱都抱不稳,险些摔了,一时气不过,便在他们的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
齐一鸣看着,肺都气炸了。
他与媳妇放在手掌心的宝贝,平时被蚊子咬一口都要心疼半日,眼下竟被不相关的人给打了!
倏地飞身过去,将两个小家伙抢回,一脚踹飞了两名宫女。
两个小家伙落入他怀里,怔怔地看着他,好一阵才认出他是亲爹,忽地“咯”的一声笑了。
这乍现的纯净的笑容如同撕裂天边的朝阳,无比的绚烂夺目,直教人的心都融化了。
可红肿的一双水润大眼,腮边还挂着泪滴,却又令人无比心疼。
想着孩子受罪了,齐一鸣紧紧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心里又是酸涩又难受。
府里的人呢?即便是媳妇不在,其他人不都看紧孩子的吗?怎的让孩子落入陌生人手中,哭成这样也没人来看一看?
“师哥,快看。”慕容庭喊他。
齐一鸣转过身,慕容庭张开手,手心里有几粒黑灰。
“迎风吹来的。”他又指了指脚下,“这里也有。”
齐一鸣一看,地面上的确也染了一层。
申和公主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她方才只顾着撵人了,府里上下都还没来得整顿。
不知鸣哥哥会不会怪她,没有吩咐人将那个烧了大半的三进院落打扫清理干净?
思及此,她连忙上前想解释,“鸣哥哥,那三院落……”
三院落?
黑灰来自三院落?
齐一鸣与慕容庭什么也顾不上,不约而同地施展轻功往后跃去。
承泽与恩彤却以为亲爹与他们玩飞高高,在半空中兴奋得“咯咯”直笑。
清脆悦耳的孩童笑声,令人听着心头柔软愉悦。
然而,齐一鸣心里无比的沉重。
待他站在曾经是盛满甜蜜的地方,如今却烧成一片废墟时,他整个人更是如掉入冰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凉透了。
屋子被烧,孩子没人照应,丫鬟、小厮全然不见踪影,她是伤势过重,还是……
不敢想下去!
他红着眼嘶喊着暗卫的名字,却无一人应答。
他们都出去寻何苗了,他却以为,这些人全都遭遇了不测。
恐惧蔓延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