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一看,怒火中烧。
“你的狗,我给放回来了。只是他狗性难改,奔着一群母狗去了。不过,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狗,我能有什么法子?此外,我已开始绝地反击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语气极尽的轻蔑与挑衅。
何苗将纸条死死攥在手里,身形瑟瑟发抖,愤怒与悲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齐一鸣温暖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伸出大手一点点地掰开她握得死紧、指甲都掐入掌心里的手,将里边的纸条拿出,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她倏然转过身,瞧见他将纸张一点点地吞掉,他深邃的双眸变得凛寒刺骨。
她心猛地一抽,死死抓住他的手,无语凝噎。
跟前的这些人,是他的战友,是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结果却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离开,只怕,没人比他更痛心自责了。
“对不起,相公。我不该让程海他们去找齐新宜,不该妄想齐新宜能有一点人性,把何草的孩子放了……对不起,相公,是我太天真,太自以为是,太愚蠢,对不起……”她迭声哭着喊着,控制不住地滑跪了下去。
“对不起,程海,我不知道齐新宜如此的灭绝人性,让你冒然与她接触,害你惨死,对不起……”
想着他们遭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想着原以为会有好未来的人眼下却已天人永隔,想着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救不回他们的性命……何苗内心痛彻心扉,不禁伏倒在地,失声痛哭。
齐一鸣将她从地上抱起,紧紧搂在怀里,眸里赤红一片。
她不是天真愚蠢,只是她低估了人性的丑陋与险恶。
“媳妇,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何苗哭着摇摇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心中的悔恨与愤怒,令她心痛如绞。
若不是这一跪能稍微减轻点她内心的负罪感,只怕她会猝死。
“相公,我恨齐新宜,我恨她,我诅咒她,我要杀了她……”
她从未试过如此憎恨一个人,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齐一鸣紧紧搂着崩溃的她,不发一言。
他身上的杀气与冷寒气息,如同潮水一般翻涌出来,将这座小庙淹没。
……
荷花村呈现给外界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现象,可村里却是人心惶惶。
外地人禁止进入了,人们也失去了闲聊、串门的兴致,整日躲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这一日,苦娃的妹妹死在路旁的草丛里。
因有树丛掩盖,所以一直都无人留意,被人发现时,她的尸身早已发烂发臭。
里正报了衙门。
仵作来验尸,死因竟是惊吓过度猝死。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的就被吓死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有些人便想起了最近的流言,便同仵作说了。
岂料,仵作也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村子。
村里人惊愕不已,内心越发惶恐不安,人人自危,连作坊也不去了,全都停工在家。
而何苗则接到更多果商的退货投诉。
说吃了她的果子之后,顾客全病了,给他们造成了难以估计的损失。
何苗却知道不是自己果子的问题,便坚决不同意处理。
果商便纠集在了一起,到各省司衙门告状。
只是,不知道是忌惮齐一鸣的身份,还是真的觉得何苗是冤枉的,各个衙门纷纷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以受理。
这样一来,果商们的愤怒情绪到达了最高点,在衙门、村镇闹事、拦截官员告状等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也令何苗名声差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在村里面又有了新的流言,说那阴邪之物其实一早便上了她的身,所以她才会性情大变,拥有各种非凡手段。
如此荒谬的说法,自是有许多人不信,可也有一些人开始半信半疑。
毕竟,现在何苗跟之前的她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在人的心里生了根。
再也没人来齐家了,个别村民迫不得已要进山,也绝不从齐家门前过,远远就绕了开去。
连带着也不待见宅子里的人,刘铭、李掌柜、裘管家等人进出办事,以往坐在马车里,都有村民撩开车帘唠嗑两句的,如今瞧见了都避开,有个别村民甚至在马车经过后,取些杂草与桉树叶燃起浓烟辟邪。
整个齐家都被村人孤立了起来,宅子里的人则为何苗打抱不平,非常的气愤。
“夫人把野猪肉分给全村人吃,还带着大家种水果、种农作物、建作坊,发家致富,她对大家这么好,竟被说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这些人真是愚昧至极!”
“我不想惹事,我只想说,我的命是夫人救的,若夫人真是什么妖怪邪物,我也追随她一辈子!”
“老李头,你可闭嘴吧。那些人心聋目盲、胡说八道,你也跟着瞎说?夫人是人,一个好心肠的大善人,什么妖怪邪物,滚一边去吧你。”
“对啊,老李头。我们的命都是夫人救的,没有夫人,就没有眼下的我们。可你要咬紧夫人是个好人这一说辞,否则村里要是来讨伐夫人,你不小心说错话,可要害死夫人了。”
“对,话要想清楚再说……”
知道下人暗地里议论纷纷,王婆子也无比惆怅。
儿媳的不寻常,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她一直坚信,儿媳是仙女下凡,或是受了仙人的指点后幡然醒悟才改变了个彻底,绝非村里所流传的,什么阴邪之物上身了。
所以,她对儿媳仍然无比喜爱,就当自己的亲闺女一般。
只是,这种被孤立、被排挤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仿若又回到了穷困潦倒的从前。
无人来家里唠嗑了,她也不能出去家长里短了,苗儿做的美味吃食,也无人品尝了。
家里虽然奴仆成群,她却倍感寂寞。同时,也越发心疼与担忧儿媳——她的路还很长,这名声坏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与她同样忧愁的人,还有四大丫鬟。
她们之前都去过空间,只当那里是附近哪里的农庄。
然而,如今细细想来,那里边有着各种能通人语的巨兽猛禽、各样奇花异、如梦似幻的城堡,这世上难得的仙境,夫人又岂会是普通人?
夫人这般好,哪怕是妖怪,她们也只会敬她爱她的,就怕她被人揪出来声讨……
整个宅子的人都在为何苗担心,她自己却是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