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怨恨,却又听何苗道,“小云,你抬起头来看看,跟前之人是否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小云微怔,随之冷笑道,“夫人真是好笑,世上长相相似之人多了去,这有何稀奇?外男不得进入内院,夫人却枉顾规矩、人伦,把一名陌生男子带入奴婢房间,是何居心?该不会只是为了要羞辱奴婢吧?”
何勤不知道姐姐要干什么,可见小云竟讥嘲她,气焰如此嚣张,心里顿时不舒坦了,不等何苗说话,她便冷冷的道,“你既然自称奴婢,就该知道,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姐姐。她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随时能将你送人、发卖,更何况只是要你见一个外男?”
小云被噎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内心感到无比的屈辱。
齐新宜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可对自己无比尊重,就如同亲姐妹一般。
眼下何勤却如此说她,她敏感脆弱的内心一下子便受不了了。
她哆嗦着双唇,想极力挤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可试了试,还是不能,只抖着声音道,“是啊,我是低贱如泥,可你的好姐姐却对我这个贱婢喧寒问暖、百般讨好,那不是更犯贱吗?”
“你……”何勤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打她一巴掌。
何苗伸手拽了拽他,神色平和地望着小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好好的人不当,为何无缘无故非得犯贱当狗去舔你、讨好你?”
小云有些被她气势压倒,不自在地别开脸。
心里暗自冷笑,还有为什么,除了拉拢她对付小姐,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何苗紧紧盯着她,“小云,我是想提醒你,勤儿与你长相相似,难道你就没想过,他是你的兄弟么?”
小云与何勤齐齐一惊,倏地抬眸看向对方。
这一看,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方的相貌,与自己有三分相似,若小云脸上不是破了相,相似度要达到五成。
“姐,你是说……”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何勤却是不敢相信。
何苗点点头,“是的,没错。她便是被继母梁氏卖掉的何草,我们的亲妹妹。”
她特意强调“继母”,就是不想小云产生恨意。
可小云心里震惊万分,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人都惊得倒退了好几步,脸上半点血色也无。
何苗又道,“小云,不,我应该喊你何草,我同你说,我们确实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你与勤儿是双生儿,生母难产生下你们后,便染了病,拖不到一年,便去世了。在她弥留之前,继母就已经登堂入室,说服重男轻女的奶奶与亲爹,将身子骨较弱的你卖掉了。”
小云拼命地摇头、再摇头,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何苗却不容许她退缩,“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亲姐姐,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来对你好,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一只手,“小草,世态炎凉,我们没有了母亲,就更加要相亲相爱,互相取暖。”
小云垂着头,闷不做声。
何苗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她脑后,语调变得很温柔,“小草,齐新宜知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才故意将你救出,来对付我,你不要受她……”
“你胡说八道!”小云陡然发怒,将她狠狠推开,冲她嘶吼,“这世上,除了小姐,没人对我好,只有小姐!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小姐!她将我从那吃人的狼窟里救出时,我已经神志不清,大小便**,又脏又臭,连粗妇都嫌弃我。可小姐她对我不离不弃,将我带在身边,如自己的孩子那般贴身照料;我间歇性发病,也是她……是她……”小云突然间一口气抽不上来,死死地抓住胸襟,急促地抽气、抽气,如同搁浅在沙滩上的死鱼。
“小草……”何苗心惊,忙把孩子交给何勤,就去搂她。
她恶狠狠地嘶叫,“滚开!”将何苗用力一推,力气大得不可思议。
何苗硬生生的撞到墙壁上,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便听何勤惊呼,“姐,你流血了。”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一摸脑袋,满手的血,顿时身子都软了软。
不料,小云见到血,顿时双手捧头,疯狂地大吼大叫,“啊,孩子!孩子要死了,谁来救救他们……老天爷,求求你,救救孩子……”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拼命地揪头发、咬手指。
被何苗阻拦后,便又跳又哭又叫去撞墙,彻底崩溃了。
何苗早就料到把真相说出来她会受不了,却没料到她会如此失控。她忍着脑袋上昏眩与疼痛,试图去安抚她,“小草,你冷静些,你……”
她话还没说完,何草的头又重重地向她顶来。
“砰!”她的胸口被她撞得生疼,背脊重重撞上墙壁,脑袋又晕了晕,更多的鲜血涌出,滴落到何草手背上,她如被烫着一般,猛地缩回手,又开始厉声尖叫。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整座宅子的人都被惊动了,下人纷纷涌过来看。
何苗没法子,只好祭出涂了迷药的钢针,令她昏睡了过去。
王婆子闯进来,恰巧看到何草倒在何苗怀里,神色便有些惊疑。
可一瞧见何苗额头上的伤,又无比的心疼,“苗儿,你……怎么伤的?快让娘瞧瞧。”
何苗淡定地掏出帕子摁在头上的伤口上,“娘,我没事。小云近来心情抑郁,方才有些暴躁,才把我推墙上撞伤了。我正巧要去书院,便带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王婆子忙去把她捂伤口,“傻丫头,今日不要去书院了,先把伤养好再说。”
“娘,无碍,我嚼两颗香米即可。”
她说着,使尽浑身的力气,将小云搀起,一步步往外挪。
她是打算把她挪到外头的马车上,再将她收入空间。可是,她手无抓鸡之力,挪动得很吃力。
何勤出声道,“姐,我来背她。”他把孩子交给了王婆子,在何草跟前蹲下了身子。
王婆子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眼眸闪了闪,便没有出声阻止。
何苗姐弟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一刻时,才将小云挪上马车。
可这样一来,又有些犯愁。一辆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拉两辆马车吧,又不好从空间直接去到书院。
王婆子便劝她,“你都被小云伤成这样了,还理她作甚?把她留在家里,我看着她。”
何苗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