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刘铭难以置信地瞪着昔日的伙伴,感到了背叛与排挤的滋味,心里无比的难受。
“老刘,等我们慢慢说,你急什么眼啊,夫人这都是为了我们好。”成邦笑嘻嘻地递上一沓纸张,“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不看!”刘铭气冲冲的,“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们竟然把我给剔除了,还是兄弟吗?”
队伍里年纪比较大一点的老李头,拍了拍他的肩头,“哎,刘铭,你如今要娶媳妇了,可大家都还单着,你说如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刘铭一噎,随之又梗着脖子嚷嚷,“那也没有必要把我踢出来吧?若是嫌我不称职,大不了我不当这个队长便是。”
老李头摇摇头,“老刘,你怎的还不明白?你成亲了,有媳妇有娃儿要照顾,你怎能还同从前一般,四处漂泊奔波?”
刘铭没话说了。
可八年的战友情,又岂是能断便断的?
顿时就红了眼眶,双拳也紧紧握着,似陷入了艰难的取舍里。
一帮人见他如此重情义,都有些感动,便没了逗弄他的心思。
“好了,队长,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成邦再将那一沓订好的纸张给他。
刘铭吸吸鼻子,猛地一把拽过来。
待瞧了一遍,神色有些呆滞。
这是一份雇佣工匠的合同。
上面提到,王文才等人给白马洲的布政使建造一栋与齐家一模一样的房屋,预计五个月完成。工钱一万五,设计费八千,出设计图后,便要付清设计费。动工第一日给工钱的三成,进度到中间时,给到六成,上完大梁给到九成,竣工后结清尾款。
工期为五个月,所有材料为业主提供。业主得给施工队提供住宿与饭食,若有工伤,业主得负责医治到底……每月有二日休息日,期间饭食照常供给,每日三餐,早餐得管饱,中午餐有三荤四素……
此外,业主及其家人,不得无故辱骂工匠,第一次罚款三百两,第二次八百两,第三次一千五百两,有队长记录在案,与近期工钱一起结算,若是不给或者殴打工匠,则直接取消合约,前期所缴纳的工钱,也概不退还……
洋洋洒洒,写了六七张。
工钱加设计费一共两万三,比一般大户人家建一栋房子的费用还高!
那做了这一单,那还不得发了?
他困难地吞了下口水,暗道夫人果然是对他区别对待,别人挣大钱去了,却唯独把他留下了。
“刘队长,你眼下明白夫人的苦心了吧?她把我们打造成一流的施工队,若是有人请,就要高价,狠狠挣他一笔;若是没活计了,就回来跟她开作坊、种地。”
李文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很严肃地道,“她方方面面都替我们考虑到了,生怕我们受到一点委屈,就连吃饭睡觉都细小的事情,都写到了合约里……队长,我们绝不能丢夫人的脸面。”
“哼,夫人是替你们都考虑到了,可我呢?为何不要我参与?”刘铭很不服气。
“夫人想做生意,挣大钱,她需要你的帮忙。”成邦也道,“夫人说了,这一回,若是再起战争,她绝对不会,再让咱们凤泽国的将士活活饿死这种惨事发生。她绝不允许。”
许是想起那些惨绝人寰的画面,成邦哽咽了,“夫人说,她要挣很多的钱,有足够多的钱。若是再起战争,哪怕是诸国联军,她也要咱们赢,必须赢!”
刘铭异常震惊,倏地倒退了两步。
“夫人,她……”
这样的想法,常人想得不敢想。
先不论自己能力的如何,首先得有强大的心理。再来就是同文人对抗,面对各方势力的倾轧,各种数不清的明抢暗箭。
即便是圣上,也不敢说这话,更何况夫人一介女流?
可……
刘铭暗地里捏了捏那一直收在掌心里不敢示人的两根手指。
夫人她不是寻常人。
他忽而笑了,“好。很好。夫人既有如此的巾帼豪气,我刘铭又怎能当懦夫?不管夫人打算做什么,如何做,我誓死追随!”
王文才、成邦、老李头,以及身后那二十个工匠手搭着手一起,响亮回答,“我们也一样!”
香儿成亲这一日,天难得的没有下雨。
天未亮,全村人都来了,大家都很热情地自动分工合作。
待新房子入伙的环节走完,她才回到黑寡妇家。
她没有娘家,便认了黑寡妇为干娘,从她家出嫁。
请了里正夫人当全福人,一丝不苟地给她梳了头、化了妆。
何苗瞧着就红了眼眶,连忙找借口出了去。
香儿回想起自己这坎坷的前半生,也想落泪。
可里正夫人说,“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能哭,否则便不吉利了。”
为了日后能有幸福日子过,她便死命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换了大红嫁衣盖上红盖头,出门时,有她的干弟弟——黑寡妇的儿子齐正明送她。
不过她是双身子,齐正明背不动,只能牵着她走到轿子前……
这一日,很热闹。
刘铭之前早就说过,香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又想着她与何苗走得近,如今又成了黑寡妇的干女儿,是以也没人看轻她。
苦娃由于以前吃过野猪肉,他的伤势竟也全好了,这一日,他原本想闹事的,可看刘铭人高马大,浓眉大眼,长得一表人才,身边还有二十几个好兄弟,他顿时怂了,独自悄然离去。
全村人尽情吃喝,等酒席散了,又都很自动自发地帮忙打扫、洗洗刷刷。
工匠们喝得酩酊大醉,刘铭也被灌了不少酒,最后是被齐一鸣拖回新房的。
待众人离去,只剩一对新人在家。
夜阑人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
香儿很心疼刘铭,再也不顾什么吉不吉利的,想掀了红盖头去给他煮醒酒汤,一只大手便握住了她的。
这只大手很粗糙,上边全是龟裂的小口子与老茧。可是,却温暖干燥,令她很安心。
香儿微惊,“刘大哥,你不是醉了么?”
“还叫刘大哥么?我的娘子……”刘铭的声音带了笑,“我不装醉,那些家伙肯轻易放过我么?”
随之一根秤杆便伸了进来,将她的红盖头轻轻挑了去。
跟前的她,略施薄粉,眉目含羞,在烛光下略显朦胧,却极其好看。
【作者题外话】:明天中午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