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卜子文已冷静了些,“来人,将她送到衙门,听候县官的发落吧!”
“不妥啊,卜先生。”何苗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若是公开审判,对卜府的声誉造成影响不说,琛儿只怕也会面对外人的指指点点,而造成巨大的心理负担。”
她缓缓说着,忽而冲廖君君诡异一笑,“我有办法让她开口。”
廖君君回以她一个嘲讽的笑容,似乎说,你拿我没法子的,省省吧。
何苗却是自信十足,手腕一翻,便出现了一道符箓,冲她“嘿嘿”冷笑,“诚实符,贴上去保管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我说出来。我相公的师父给的,问你怕没?”
齐一鸣头疼扶额。
媳妇用的所有神奇之物,都是空间原主人留下的,一直放在储物戒里。可为了降低转移外人的视线,她在瞎编乱造的路上越走越远,眼下连他师父都搬出来了,若是被他老人家得知,还不知要如何处罚他。
廖君君的眼里总算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不过,已经晚了。
何苗让一旁的丫鬟去拿个火折子来,而后举着黄色的符纸,对着她念念有词。
廖君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她动不了,喊不出声,整个人仿佛成了自己操纵的那些木偶。
何苗阴森森一笑,那样子像极了坏人。
待火折子拿来,她拔开盖子,吹了吹,对着黄纸烧。
黄纸燃烧,发出诡异的蓝色火苗。
待燃尽后,廖君君身不由己的猛然一震,而后双眸失去了焦距。
何苗问,“你为何要害卜夫人?”
“想取而代之。”廖君君双眸无神,机械地说着,“后来不忍心下手。”
“那对老夫人、卜先生呢?”
“也是不忍。”
何苗便怒了,“你对其他人尚且不忍心,那为何舍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咒?”
“我没想琛儿死。我只是想让他时不时生病,到时老爷责怪夫人不会带孩子,便会把琛儿还给我了。”
这真是个意外。
何苗愣了愣,“那你儿子为何会变成那样子?”
“我咒术不太好,被前几日来的纪先生破了,这几日我又加了一些巫术,”廖君君面露一丝痛苦之色,“何氏来了之后,我生怕她也会破咒术,便想阻止她。岂料夫人让她进去了,我不得已,只好回到房间继续操纵巫术。可巫术也出现了失误,琛儿在咒术与巫术的摧残下,就大变样了……”
何苗越发的愤怒,“咒术巫术你都不熟练,就敢用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我不想的……”
她不想的!
在自己不熟练的情况下,风险极大,她竟还敢拿自己的儿子当小白鼠,真是该死!
何苗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憎怒,“那你儿子身上的咒术巫术如何解除?”
“念解除术语,再把木偶毁去。”
“那你念吧。记得把其余三人的也解了。”
何苗示意平安松绑,把那一堆工具放到她跟前。
廖君君蹲下,拿起卜希琛的木偶,并起二指,对着上面虚画,而后一掌拍在自己心窝,对着木偶喷出了一口心头血,再把木偶握在手中捏碎。
卜希琛的身子轻轻一震,发白的小脸逐渐红润。
何苗暗道好险,异果果然不能将咒术驱除,若不是她多留了心眼,只怕这孩子最终还真被他生母给弄死了。
廖君君对着其他三个木偶如法炮制后,她已经虚弱得站不稳,面色惨白地跌坐在了地上。
何苗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何苦?进门时不就可以预想到自己的孩儿今后要养在夫人膝下了么?再有,他成为嫡子,日后前程似锦,也不会亏待你罢?”
“夫君的心不在我处,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了,我不想他喊别人娘亲,不想他与我形同陌路。”
何苗默然。
作为一个母亲,她能感同身受。
可如若从一开始便知会如此,她会默然接受。
自己选择的路,便是跪着也要走完。
用伤害自己的孩子来减轻自己的痛苦,那便是自私,不值得被同情和原谅!
何苗缓缓摇头,不再理她。
“诚实符的效力只够半个时辰,卜先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卜希琛身上的咒解除了,她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卜子文想了想,也摇了摇头。
出了这样的事,他仿若瞬间老了十岁,眉宇间无比的沧桑,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细纹。
他说道,“平安,你将她捆好带下去,问清楚她是如何混入卜府的,再关到地窖里。”
何苗:“听说她曾经是个大盗,地窖能关得住她?”
齐一鸣道,“我废了她的武功。”
何苗看向自家男人,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便将一双水眸笑成了月牙状,“相公,你好聪明。”
齐一鸣双眸溢出笑意,样子有些小得意。
卜子文却是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一大早火急火燎的赶来,就为了塞一个憨小子给我,你当我是你家佣人?”
齐一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臭小子是我小舅子,我媳妇的亲弟弟。”
卜子文一噎。
何氏才刚救起了自家好几条人命,这救命之恩浩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收的了。
“可他尚未启蒙,大字不识,难道让我手把手教他写字不成?”
不等齐一鸣回答,老夫人与卜夫人异口同声,“有何不可?”
卜子文:“……”
很想冲着自己的媳妇与老母亲咆哮:我是堂堂一代大儒,我的学问我的文章天下闻名,我的子弟我的学生遍布朝野,只要我想,我帝师也能做得!凭什么要我握着一个臭小子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
卜希琛道,“方才这位小姐姐喂琛儿吃了很香很甜的果子,娘亲说,就是那果子救了琛儿,琛儿便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琛儿教她的弟弟写字读书,那便算是报恩了吧?爹爹,你若是不愿意,就让琛儿来教那位大哥哥,好不好?”
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感动。
卜子文老怀安慰,“琛儿只需养好身体,读好书,其他的,为父自有安排。”说着又横了齐一鸣一眼。
听他的意思,当真要亲自教导何勤,何苗自己也觉得臊得慌,便想说先带何勤回去先找个老师让他启蒙。
不料,齐一鸣掐了掐她的掌心,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何苗踌躇了下,便没将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