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多想无益,想把年过好吧,水来土掩好了。
“算了,这事不提也罢。我相公在外头做了些生意,自有银钱进账,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对了,陈大嫂,今晚除夕,你给他们多加点菜,鸡鸭鹅什么的,到各个乡亲家收购一些。年初一、初二也加菜,让他们歇着,不要开工。”
陈大嫂便笑了,“这个我早准备了,正准备与黑妹子一起去烧菜来着。不过呀,不仅仅我们准备,乡亲们也都给他们备下了酒肉,想着年夜饭去拉他们一起入席呢。”
“哦?这是为何?”
“乡亲们心疼这些孩子,便经常送吃送穿的,孩子们也懂得感恩,有空闲便去乡亲们家里挑水、劈柴、围栅栏,这一来二去的,都混熟了,很多都成为知己好友,时常聚在一起,炒两个菜,整上三两盅。”
“呀,竟是这样,这可真好!”
他们是一个整体,寻常人家请不起,偶尔接到活儿,也在省城。省城的人大多市侩势利,也瞧不起穷人,他们遭受过无数的冷眼。可来到这里,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山村,却感受到亲情与温暖,是以他们才拼了命地想要报答乡亲们吧?
何苗替他们开心,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齐一鸣曾提过,希望自己能带他们挣钱,她想,过完年也是时候了。
不过,他们得先有个落脚点,目前看来,这个村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只是他们是外来者,村里是没田地分的,只能拿钱同村里买了。
就是不知齐一鸣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
这个地方的习俗是,在除夕,太阳落山前就要吃了晚饭,而后一家人围着火堆吃点煎堆之类的小吃食聊天守夜。
齐一鸣与他昔日的战友聚在一起,何苗与王婆子只好在里正家吃。
晚饭过后,王婆子期期艾艾问何苗,身上可有钱。
何苗笑了笑,递给她一沓红纸糊成的小纸包,同前世的红包一样。
王婆子手捏了捏,觉得惊奇,打开一看,里面都装了铜板,大纸包的装的是十文钱,小的是五文钱。
大纸包的最多,足足包了几十个。
“这是?”
何苗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娘你是想给里正家的孙儿和相公的那些战友压岁钱,我一早就准备好了。”
王婆子看着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日在街上,她倒是见儿媳买了红纸,昨日也见她在房内糊,就是没想到,竟是在为她准备的红包。
“苗儿你呀,真是娘肚子里的蛔虫,这都被你料到了。”心里无比的感动,却又说不出煽情的话来。
何苗“嘿嘿”地笑了笑。
其实不用想都能猜到了,家里茅草屋被拆了,回村拜祖,没地方落脚,只能去里正家借用炊具准备鸡和猪肉。
这样一来,王婆子不给里正家小孩压岁钱,是说不过去的。
此外,齐一鸣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在村里过年,他们还未娶妻,也是要给压岁钱的。
可王婆子身上没钱,也抹不开面子问儿子儿媳要,这两日都有些坐立不安,她可是瞧在眼里,便暗地里拿钱给李掌柜兑成铜板,帮替她准备好了。
何苗笑嘻嘻地瞅着自己婆婆,“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鬼丫头,也不知道事先同我说下,害我这两日都没睡好。”王婆子笑得打了她一下,心里却被温暖涨满。
“为何想到用红纸糊?”
“荷包咱没有,要买的话,两文钱一个,咱们要买这么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索性就买红纸糊了。您别看不起这小纸包,在别的地方,都用这个呢。”
“丫头,你可真聪明。”王婆子点了点她额头,眼里满是宠溺。勤俭节约还善解人意,这样的儿媳哪里找?千金万银给她都不换。
“娘,这个给你。”何苗把荷包递了过去。
这个荷包是齐一鸣给她的,原本约有一百多两碎银,她用掉一些,又拿起了五十两,给王婆子的还剩五十两左右。
王婆子打开一瞧,“呀,这么多钱?给我的?”
“是呀,这是给您过年的钱。不多,可我没办法,我还挣不来钱,你儿子给我多少便是多少的。您若嫌少,我也没办法,你还给我得了。”何苗无奈地摊了摊手,作势要抢回。
“鬼丫头,我几时说过嫌少了。”王婆子喜得心花怒放,将钱贴身藏好,暗地里却是想,她要存起来日后娶孙媳用。
只是,若是何苗得知她如此之快就惦记自己的儿子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给钱她。
王婆子给里正的孙儿派了压岁钱。
孩子们第一次见是用红通通的纸袋子装的,都觉得新鲜。打开一看,里边竟有五文钱的,便都乐翻了天。
要知道,他们平时很少有压岁钱收,即便有,也顶多一两文钱,哪里试过这么大方的?
五文钱,能买二两冰糖藏在兜里慢慢吃了!
孩子们高兴,那吉祥喜庆的话满箩筐般对王婆子说出,小眼儿亮晶晶的,笑得眯成了月牙儿。
王婆子最喜欢看小孩儿笑,也好多年都没派过红包了,心中的喜悦与满足感,难以言喻。
只觉得这一次的除夕,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舒心的。
里正夫人自然也有给她两个孙儿红包,也都是五文钱。只是她夫妇俩和两个儿子都吃了些酒,有些上头,先去屋里歇着了。
王婆子也喜滋滋地去茅草屋那边给工匠派红包了,整个前院便都安静了下来。
何苗便抱两个孩子出去,与里正的两个儿媳说话。
“苗儿,你在镇上住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那边的人比较冷漠,还是咱们村里好。”
两妯娌微微一诧。
别人都向往镇上和省城的生活,一出门便是街,热闹又便利,可她怎的倒说村子里好?
何苗不是八卦之人,自然不会说那两个奇葩邻居的不是,只是将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
正说着话呢,抬眸便看到香儿与英子联袂而来。
英子一见她面便道歉,“对不住,苗儿,我与顺子才出去一会子,三婶子便同我说,我婆婆就又故伎重演,想要陷害你,都是我设想不周,差点又害了你。”
里正的两名媳妇一听,都有些好奇,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