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接过毛巾,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三两步走到她前面,“媳妇,我洗了的。你若不信,亲自检验一番?”挤眉弄眼,神色坏坏的,痞痞的。
何苗气结,伸手捏住了他两边唇角,往两边扯着肆虐拉伸,“我检验,我好好的检验!”
齐一鸣感觉脸皮子都要被她扯得裂开了,却仍不怕死地抓着她的手,作势要往下拖,“媳妇,你检验错地方了。”
“齐一鸣!”何苗气得狠狠在他脚面踩了一脚,那力道大到恨不得将他脚给踩碎了。
齐一鸣抱住脚发出一声闷哼,“苗儿,你谋杀亲夫么!”
见他吃痛,何苗心里无比的舒畅,忍住笑,“还擦不擦头发的你?”
齐一鸣站直了身子,把毛巾递给了她。
她四下里看了一眼,见荔枝树下有两张木墩,便示意他过去坐下。
然而,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坐下的两人,仍存在着身高差。
他二话不说弯腰把脑袋伸了过来。
何苗勾唇一笑,抓着毛巾帮他擦拭。他的头发柔软黑亮,她都舍不得用力擦,只是用毛巾裹着抓揉。
只是,这人好不正经,她擦着擦着他就将抱住了她的腰身,把头埋在了她胸前。
她打了他一下,“齐一鸣!你再不老实,我可不管你了啊!”
他不管,就是蹭啊蹭,跟个受了委屈求安慰的小孩似的。
何苗咬牙,抓住了他的耳朵,狠狠一揪。
“嘶……好痛,断了断了。”他做出痛极夸张的表情,惹得她“咯咯”的笑。
可下一刻,他却是目光灼灼注视着她,里边深藏着一丝情意。
她脸上一热,只觉得心都漏跳了一拍,不自在地别开脸。
“我、我走了。”她慌忙起身。
手却被人重重拽住。
他也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抓着她的手腕。
夜色中,两人紊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何苗的心脏跳得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心里有些抗拒,却又暗暗有些期待。
期待什么,她并不知,她的脑子很乱,理不出头绪来。
空气里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发酵、升温,驱散了夜间的寒凉。
一枚弯月仿若似怕惊扰了什么,羞嗒嗒地躲在了云层里,四下里的风也停止了。
何苗她觉得呼吸困难,快要窒息在这暧昧的氛围下,正要说话,耳边却听见他一声轻笑,接着他的手环过她的肩,“不是说上茅厕?”
揽着她往前走去。
这思维跳跃太快,何苗脑子都是懵的,被动地跟着他的步伐,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总觉得有点淡淡的怅然若失。
走了两步,他忽然又顿住了脚,掐了掐她的脸,“傻丫头,你出来不带火,是想摔到里头去吗?”
月色下,他深邃的双眸带着温柔,温柔中带着暖意与情意,何苗瞧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只淡淡地道,“家里只有一盏油灯啊,都留在房里给孩子了。”
齐一鸣拍额,“是我的错,对不住。”这段日子,他什么都记得买,唯独忘了油灯。
“不如你把茅厕门开着,让月光透进去,不用油灯了。”
何苗瞪他一眼,进了茅厕,认准落脚的位置,便“啪”地关了柴门。
把门开着,不臭吗?她解手的声音发出去,被他听见,不丢人吗?
真是的!
“你先回去啊,不用等我。”她憋着不敢排,生怕他听见声音。
然而,外面寂静无声,不知道他走还是没走,她快要憋不住了!
“齐一鸣,你在吗?”
良久,才听见他说,“我在想你是大还是小?若是大的,怎么的没见你带草纸?”
大……草纸……
何苗脑子一炸,她是真的忘了!
在前世,厕所理本身就具备厕纸这个东西;在村里的茅草屋里,原主防止王婆子偷去用,草纸也一直她床头的小矮柜上,触手可得,她穿过来后,一眼便瞧见,也就不会忘记。
可来到这里……
她羞愤欲死,气得想仰天长啸。
而令她更为绝望的是,齐一鸣又补了一句,“媳妇,咱们好似没把草纸从家里带出来?”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
啊,让她死了算了!内心一千匹羊驼奔腾而过,她不禁双手捂脸,眼泪都出来了。
“媳妇,你莫急,我这便给你拿去。”
外面传来他远去的脚步声,她松了口气,而后含着泪解决生理问题。
可等她好了,他还未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茅厕里黑漆漆,不知风吹到哪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有无数的妖魔鬼怪隐藏在暗处。
她穿过来第一次上茅厕被吓个半死的场景又重现了!
外面冷风不断灌入,吹得四周呜呜作响,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在电影里看到过一部灵异片子,一个女子上厕所,突然从马桶里伸出一只鲜血淋淋的手……
瞬间有股寒意从背脊窜到脑袋,她全身都冒出了冷汗,抖着声音吼,“齐一鸣,你来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风声,似有无数的冤魂在哭泣。
感觉背后或者屁股底下,似有无数只手伸出……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脑子都快炸开了,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齐一鸣,你个混蛋,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我要没命了,呜呜……”
崩溃大哭。
齐一鸣一回来,便听见她在哭,也不知哭了多久。
他心一窒,“媳妇?”
何苗仍呜呜的哭,齐一鸣心急,将柴门往前一推,再一拉,柴门上那个那个挂在墙上的小扣子便挣断了,他站在了何苗的跟前。
何苗抽泣着抬起头。
逆着光,看不清的他样子,却感觉如天神一般高大挺拔。
……
从茅厕出来,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何苗没有问他去哪里弄来的草纸,他也没说他去隔壁当了一回梁上君子,两人彼此沉默着一前一后往走到院子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齐一鸣受不了这沉默氛围,停了脚步,正要说话,何苗正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哪里还有心思想听他说什么,只绕过他,闷不吭声地快步走到水井旁。
她提起水桶想打水洗手,可手一滑,水桶便“咚”的一声掉井里去了,她傻了眼,呆愣着。
今晚的打击真是够了,她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深深的挫败感。
害怕黑暗,害怕茅厕,甚至还怕鬼。若是没有他,她可能真的无法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