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紧闭的眸子荡出一滴泪来,却落得无声无息。
城楼上的御医打开竹筒,惊讶的手一抖,颤声道:"王爷,两只蛊虫离血而亡,可怎生是好?"
城楼下的人神经紧绷,看到御医脸色不对,心里沉下去三分。
围观的人,怒气未散,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无情的拉开,更扬言要杀死此妖孽。
"既然此瘟无解,就只能拿你偿命了。"拖起地上的女子,无情的向井口,人影将他们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他很想起来,却浑身无力,硬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这群无心之极的人,"住手,谁说此疫无解?"
扶在井口边的众人停下手来,疑惑的看着他。难不成他要放血解毒,可是一小碗血如何能解救一国大患,莫非...
汩涧将手腕上侵满鲜血的布条扯开,用尽全力站起来,向井口掠去,踏上井岩之时,荡起笑颜,割下一刀,落入了井里。
众人惊震住,手一松,仍由女子滑落在地。
他们居然逼死了恭亲王,一个个沉下头来,周围寂静无声,看着井口的水渐渐变成粉红,在逐渐加深。怒火中烧,全然丧失了理智,或许此事还有回旋余地,是他们发疯似的逼迫,让一对恋人生离死别,永不得见。他们应该会得到报应吧?
城楼上的众人也是久久回不了神,江山唾手可得的恭亲王居然为了个妖孽,放弃了皇位,甚至放弃了生命。实在是世间罕见。
明诺显然镇定的多,面上无一丝波澜,半响,叹出一口气,"二弟还真是个情种。"
蛊虫离开人血时辰过长,没有找到新宿体,必然消亡,很不巧,从枯井爬上城楼的距离不多不少,时辰刚刚好。只是,他没有想到汩涧会用如此绝然的方式保全阿言,他果然没有汩涧爱的深,所以阿言心里的人永远不是自己。
人群未消散,侍卫却在四处警戒起来,将女子隔绝在中间,两个宫人走了过来,这个女人估摸着也死了,那般惨烈的剧痛,简直闻所未闻,那还有人熬得过去。
沐言已经微微清醒过来,眼前雾蒙蒙的,等缓过神来,惊觉体内一股真气流转,护着心脉,他把内力传自己了,他该怎么办?
抬起头来,仰望着城楼上那淡然自若的身影,第一次感到厌恶,他简直虚伪到极点,承诺绝不利用,结果却不用其极,让自己失望透顶。
明诺看着城楼下的坚定的眸子,恍然回到大漠孤城上,她也是这样的仰望着自己,一样美丽的眸子,一样的傲,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莫名惊慌,城楼下的人不会是她吧?
"阿...言?"明诺有些微颤的问道,他真的感到害怕了,如果眼前的人真是阿言,那么他怎么还有脸面对她。
女子不回答,任由墨发飘散,拂在面上,却挡不住那美眸里深深的恨意。
她眸光一收,冷冷的责问身边的路人,"恭亲王呢?"
路人知唔着:"王爷,王爷,他...不小心掉井里了!"
"胡说,你当本公主是傻子吧?"
"不,公主,王爷他真的跳井了,小人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啊。"路人惊慌失措。
"为何,为何不救?"她忽然大吼起来,惊的身边的人冷冷缩了缩,公主一直都是温柔可人的摸样,何曾见过如此失态的公主。
路人不在言语,身边的人也皆沉默,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妖本无情,人却更甚于妖!
天色变暗,乌云滚动,笼罩整个国都上空。
绝望的望着天际,闭起美眸,心寸寸成灰烬,发丝轻抚,不出片刻,已然成雪。睁开的眸子已然成了红色。
"啊...妖怪,妖..."众人虽嘴上说着除妖,真的见到,吓到乱成一锅粥,四散而逃。城楼上埋伏的弓箭手迟迟不敢下手,害怕伤的无辜百姓。
"放箭,快放箭..."丞相大人慌忙指挥道,弓箭手不理,看着一脸深沉的主帅。
明诺心里到底不确定眼前的是不是阿言,他的阿言,怎么会是个妖怪,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王爷,妖孽不除,祸患无穷啊,请王爷早下决断。"丞相颤抖的拉住他的袖子。
淘淘本要阻拦,却被身后的人给敲晕了过去,身后缓缓出现个红色裙衣的女子,欣赏的看着明诺,道:"王爷英明,应该明白棋差一招如何?"
沉默的人终于还是挥了挥手,死些贱民不算什么,若是让无泪有妖孽的事传出去,难免会让他国鄙夷。何况,阿言在王府,他绝不相信,阿言会是妖孽!
暗箭如雨点般袭来,她起身躲开,退后了几步,几柄暗箭插入地板,溅出黑汁,好狠毒,为了杀她,居然在箭涂毒,难道这些百姓不是无泪的子民,不是他司马家的子民吗?
沐言清冷的笑着,身影轻轻一跃,迅速消失在墙角处。
人群或伤或躲开,渐渐稀少起来,一览无余的街道上,早就不见沐言的踪影。
此时,管家和苍寒跑上城楼,慌张禀告道:"王爷,不好了,公主偷了府中许多宝物,逃出去了。"
明诺怔了怔,刚刚还有些疑惑,现在清楚无比,王府里的逃走的才是小砾,而眼前的女子则是他最在乎的沐言。心碎成无数片,只觉得天际灰暗一片,自己似乎坠入了万丈深渊。他居然对自己最爱的女子犯下如此大错。
急的一口鲜血吐出,趴在城楼上的身子恍若失去灵魂般,和身体生生分离。
他多么想去把女子追回来,却无力在挽回她的心,他终于是玩火自焚,亲身送掉了自己最爱的人。
挽霜冷冷得看着他的举动,知道他无心在对付'妖孽';,挽回都来不及。
她悄悄的退出了身子,向着城外奔去,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乌云仍旧密布,笼罩在整个大殿,直到一束紫光破云而去,天际才恢复了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