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器的炎夏终于熬了过去,好在望京偏北,没有南荒那么热。阿兰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四个月的时候开始吐,吃什么吐什么。虽然各种法子的补,叶叔说她底子差,心思郁结,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好在边疆有消息过来,说是这一仗打的虽然艰辛,但是蛮夷已经退后三百里,递文告降。秋季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节,他们如果不趁此时机好好牧马养锐,等冬季一来,无草无粮,就只能抢边野村镇了。
听到这消息,阿兰心情好了很多。时不时的听李姬安讲战场上的事情,她一想到那时狄越被人诬陷,差点死在战场上,就忍不住心底发冷。
那晚,她懒懒的靠在塌上,手指摩挲着无意中从柜底狄越的衣物堆里翻出来的手机,思绪一下子飘到很远。按了开机键,熟悉的旋律响起,只剩下最后10%的电量了。本来就不甚耐用的电池,在这个时代呆了将近一年,还能有这么一点电,也实属难得。
“吱。”门开了。
略带了一点寒风,阿兰以为是美玉,头也没抬:“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下去歇着吧。”
那人没回应,反倒往床边走了过来。
阿兰吃了一惊,听脚步有力沉重,分明不是美玉。她手伸到枕下,心高高提起,紧紧盯着门口。
高大的身影挡住光线,阿兰看清来人,惊喜的叫道:“相公!”
狄越黑瘦了许多,眼神越发的犀利,亮锃锃的,满脸的疲色,风尘仆仆。见阿兰要下床,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她:“别下来。小心肚子。”
他伸着手,又轻轻的扶着她,生怕一用力就把她给捏碎了一样。
那身灰土和一路行军的汗臭味直冲鼻子,阿兰忍不住胃里又开始翻滚起来。狄越有些尴尬,僵在那里,又反应过来,大声叫着:“来人。”
美玉还没歇下,听见主房里有响声,也慌忙过来了。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主子房里,吓了一跳,刚要惊呼,就听见阿兰说道:“我没事。相公,不是说还有五六天大军才回吗?”
狄越离她远了点,“我惦记你们,就先回了。”看见美玉呆在门口便叫道:“你叫个人烧两桶水来,再叫人守着少奶奶。明知道她有了身孕,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你们谁来承担!”
美玉似乎很怕狄越,诺诺的应着。
阿兰拉住他:“是我让她去歇着的。就在旁边的间里,一有动静她就来了,你就别吓她了。”
有阿兰打圆场,狄越也就没在说什么。两个人默默望着,阿兰不知道怎么的眼睛一涩,泪水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狄越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哪里疼了?是不是要生了?”
最后一句把阿兰惹的扑哧一声笑了,她恼恨的捶了狄越一拳:“才四五个月,哪里这么快!胡说八道!”
狄越有些赧然,握着她的拳头:“我是慌了。最怕你掉眼泪,你这一哭,我简直就脑袋里面全是糊糊。”
他的手上布满了茧子,有的是打铁时留下的,有的却是长期握武器磨的。忽然想起什么,阿兰就去扯他衣裳。
狄越脸一潮,挡着她的手:“你现在有了身子了,不宜……”
阿兰一下子甩开他的手,脸也红了,恨恨的嗔道:“你胡说什么!我是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哪里……”
烛光下她含羞带怯,又嗔又恼,让他猛的想到了新婚之夜,她喝醉了那副娇羞又大胆的样子,只觉得身下一热,燥意骤升。分离两三个月,时时刻刻惦记她,怕她在京城不习惯,想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混乱复杂的京城,还又有了身孕……
阿兰抬眼看见他眼里的火热,好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不禁也生了几分燥意。正好下人送了水来给他洗浴。
阿兰想他一路奔波,必然没吃好睡好,又吩咐厨房给做了几样酒菜。回去看见他泡在浴桶里,肩胛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不由得怔在原地,多感的眼睛又开始酸了起来。
她走了过去,轻轻摸着那伤疤:“你每次家书回来,只说好听的,对于自己受的伤,总是只字不提。”
杨越伸手握住:“你还不是一样,每次絮絮叨叨的,也只拣好听的说。我知道你在京城独身一人,定然也吃了许多的苦。”
两人定定的互望着,所有的情谊和体谅,都明了,再无须多说了。
“对了,我回来之后就把容晴打发走了。”
“容晴?”狄越愣了一下,似乎想起过那么个人,“你决定就好了。她是我去北冥家找你在那个三少爷房里发现的,当时我若不出手,怕只怕她会死在那个变态少爷手里。后来,只记得找你,第二天又要出征,也就忘了这么个人了。”
阿兰笑了笑,心里确定狄越对这个人没有情意,便宽松了许多。
“这一次胜仗,那边就会安定一段时间,估计他们要用好几年去休养疗伤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就把你的官制封诰给要回来……”
阿兰摇摇头:“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少受点伤,这一生,我再无所求。”
“即使你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是你是我要过一辈子的娘子,我的就是你的,该给你的,一样也不能少!”
阿兰有些感动:“可是,我什么也给你了你。”
“有你,有我们的孩子。你给了我一个家,这是最重要的!”
嗯,家,孩子。这些,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从上个空间到这里,她梦寐以求的,只是一个家,和安稳平静的生活。
“等这段时间忙过去了,陪我回乾塘去看望爹娘好不好?”
“嗯。要不,我先派人把爹娘接过来?毕竟你有了身子,来回颠簸,我怕你吃不了这苦。”
“好,听你的。听说师父最近要到京城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他。我挺想迦一的。若是能生个女儿跟她那样可爱,就好了……”
“我去打听打听。若师父知道你有了身孕,他要做师公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两个人一人一句,家长里短,暖暖的爱意萦绕心底。
平平淡淡才是真,从从容容过一生。怜取眼前,才是真谛。其他的什么忧患,又有什么好怕的。
(本书至此完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