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两难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伴生灵没有抵抗, 任由融合了项衡元神之力的灵火将自己完全吞噬。

它位于火光中心,略透明的皮肤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使得这团火焰像极了烛火,而它便是灯芯儿。

“阴长黎, 我是否可以问一句, 你认为我是盗走天武神箭之人, 是猜测, 还是我说了什么话, 做了什么事,引起了你的怀疑?”

伴生灵轻声笑,“比如, 你发现我在与你斗法之时, 刻意隐藏实力,假意被你压制,不得不听从于你们,顺水推舟的送项海葵假扮镜灵去偷阵盘?”

阴长黎摇头:“不,是时间不对。”

伴生灵疑惑:“什么时间?”

阴长黎:“帝君之所以知道舒罗耶在造‘神器’,是你提醒他的。”

它的解释是,舒罗耶的噩梦曾经流入梦狱。

它窥见他造了个‘神器’, 毁灭了整个天族。

伴生灵点头:“对。”

“不对。”阴长黎冷澹道, “你窥探到舒罗耶的噩梦之后,并没有立刻告诉帝君,你是隔了许多年才说的。”

故而,帝君去杀舒罗耶之时, 并未从舒罗耶身上发现神器的下落。

那柄尚未完工的神器,早就转手给了阴长黎。

而阴长黎也早已和舒罗耶“决裂”,叛逃彼岸城许多年了。

再一个,舒罗耶怕自己的意识被人提取,交付神箭以后,便将这部分的记忆抹除了。

既已抹除,就不会再做相关的梦。

所以阴长黎非常确定,伴生灵在舒罗耶的噩梦里,很清楚的知道“天武神箭”的存在。

它不会告诉帝君,因为它比谁都希望神箭可以铸造成功。

然后它再盗取神箭,用来穿透噩梦之狱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壁”!

万万没想到,舒罗耶造箭途中多了个儿子,将神箭扔给了阴长黎。

阴长黎的性格比较自由散漫,做事远没有舒罗耶专注。

一天十二个时辰,舒罗耶能埋头苦干十一个时辰,他撑死制造一个时辰,就跑去干别的了。

伴生灵太过着急,不得不伪装成玄天镜灵,将神器的事情告诉景然。

并夸大其词,说神器足以毁灭整个天族,逼的景然不得不重视。

明知神箭已在阴长黎手中了,它还将舒罗耶曝出来。

是为了用舒罗耶的死,来刺激阴长黎。

“此后帝君不断逼迫我,残害我的族人……”阴长黎稍作停顿,神魂火光映入他双瞳,“都是因为你希望我能在这种逼迫之下,尽快打造完成这支神箭。”

可结果再一次令它失望了。

神箭刚一打造完成,就被阴长黎送去轮回了。

压根儿就没给伴生灵反应的机会。

阴长黎梳理着前因后果,伴生灵虽未承认,但它起伏剧烈的胸口,足以证明它也很气愤。

大概没想到这对结拜兄弟,造个神箭这么能折腾。

阴长黎接着道:“现在想来,帝君之前为求一线生机,抛下一切去转世渡劫,去到小葵所在的世界,也是你以镜灵身份引导他的吧?”

将天武神箭送去轮回之后,连阴长黎都不知道它会去往何方。

他也曾试图寻找过,毕竟为了这支神箭,舒罗耶和他付出了太多,就这样丢给天道去抉择,未免心有不甘。

用尽所有手段,毫无头绪,才放弃了。

但阴长黎无计可施,不代表伴生灵也没有办法。

这一片噩梦领域不知存在多少年了,伴生灵伪装成玄天镜灵,都不知已经送走了多少天族帝君。

阴长黎的岁数或许只是它的零头。

窥探着历史长河里流淌着的无数梦境,它的阅历,早已浩瀚的已经无法估量。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抛开恩怨,阴长黎是真的好奇,“你究竟对帝君使用了什么秘法,让他能够追着神箭的脚步转世?”

确切的说,不是追着神箭,是追着舒罗耶。

天武神箭大部分是由舒罗耶打造的,阴长黎只负责收尾。

神箭沾染了太多舒罗耶的灵感,而帝君与他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灵感同源。

伴生灵定是使用了某种秘法、经过某种精妙的计算,令帝君在转世时,循着那道灵感轨迹而去,最终去往地球。

地球那么大,竟就与神箭转世的项衡同在一座城市。

这不是天道的安排,是伴生灵的“计算方式”够准确。

景然一直以为,是他的“天道爸爸”将他送去了项海葵身边,这是天道给予天族的一线生机,他必须牢牢抓住。

为此他不惜和项海葵反目成仇。

不曾想,竟只是伴生灵的一场骗局。

素来自傲的天族帝君,痛苦的走一遭轮回,仅仅是为伴生灵追踪天武神箭的转世之地罢了。

活脱脱一个工具人。

阴长黎讥笑着漾起唇角,笑容旋即止在脸上。

嘲笑谁呢?

除了伴生灵,他们所有人都被耍了。

***

天界。

项海葵背着剑匣,大摇大摆的走出神宫巍峨的门楼之后,脚步便停了下来。

摆放玄天镜的天道神宫和存放山海族阵盘的闻天宫同在王都,却并不是紧挨着的,中间隔着几座山。

飞过去并不远,问题是项海葵完全不知道闻天宫的方位。

“你离开神宫是想去哪里?”景然提着玄天镜走上前来,停在她身侧,保持着一定距离。

打从项海葵从神镜里跳出来,他的窥探就没有停止过。

想不通从未现身过的镜灵,为何会是项海葵的模样。

项海葵倚着凋满古怪符文的门楼柱子,远远眺望山峰之间一座玲珑剔透的拱桥:“去闻天宫。”

景然微微偏头,盯着她高挺的鼻梁:“哦?去本君的王宫做什么?”

项海葵直言不讳:“看一看阵盘。”

景然眉峰一蹙,声音收紧:“封印山海族囚徒的阵盘”

项海葵对上他的视线:“不然呢?”

数以百万计的种族里,天族的对手一直是山海族,其他种族即使有被囚禁的大佬,阵盘也不会存放在王宫内,由帝君亲自看管。

景然沉默不言。

对视过程中,“她究竟是谁”压倒了“她想干什么”。

是不是真的玄天镜灵不清楚,但她……应该不是项海葵。

外表容易伪装,眼神却不易。

她看他的眼神不对,有些过于平静。

一时间,景然有些失望。

他的态度添了几分谦恭,眼神却多出几分冷漠:“看来镜灵前辈此番忽然现身,是为了那些阵盘?”

项海葵再一次拿出阴长黎给的说辞:“我预感那些阵盘可能会被盗走,想亲自过去感知一下。”

景然毫无迟疑:“不可能。”

项海葵:“敢问帝君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景然:“本君……”

项海葵不等他说话:“先前转世渡劫争取来的大好机会,难道不是被你搞砸的?”往他心口冷瞥一眼,“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脸色骤沉,手指重重捏了捏玄天镜框之后,景然沉声道:“回宫!”

立刻便听一叠声凤鸣,伴着树叶婆娑的沙沙声。

项海葵循声望过去,几十只彩凤从谷底飞上来。

并不是想象中的彩凤拉车,天族帝君真正的座驾是一只巨大的龙龟,龟背上扛着个八角凉亭——项海葵对这种龙龟并不陌生,山海霸下族,霸英老哥的同族晚辈。

而彩凤不过是垫脚石,在地面与凉亭之前错落有致的列队,充当阶梯。

它们都是当年战败后投降者们的后代,自幼接受天族灌输的思想,已经没有几分山海族的观念了。

当然,山海族也不再承认它们,称呼它们为天兽。

“请。”景然踩着彩凤逐级而上。

项海葵抬脚跟上。

步入凉亭,等两人都坐稳后,层层纱幔自顶部倾泻,随风轻摆,龙龟开始缓慢移动。

是真的龟速,急性子估计直接跳下去自己翻山了。

项海葵心里有鬼,又厌烦和他待在一起,自然是坐不住的。

朝着对面闭目养神的景然张了张嘴,又忍住了。

从学长到帝君,景然这一处倒是没怎么变,喜静不喜动,日常老年养生。

项海葵将目光移去亭子外面,欣赏风景。

脚下的山脉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和人间一样。

她听阴长黎讲过,这个世界就像一株大树,天界位于树冠,人间则是树干,冥界身处树根,那些孕育奇怪种族的空间,挂在大大小小的树杈子上,

项海葵在心里构建出这株大树,自己如今正站在最高处。

爹在树干的某一节。

小白和路溪桥此时应该还在“拯救”那些小种族的首领,他俩在树杈。

师父被封印的万骨窟,也位于树杈。

至于老板身处的噩梦之狱,应该算是这棵大树的一道影子吧?

景然慢慢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又看向两人中间桌面上的玄天镜。

“独孤凝。”他忍不住传音给暗卫。

“属下在。”

“你看到的是谁?”

独孤凝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赶紧回话:“是项……姑娘。”

自从项海葵出现,独孤凝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紧绷了起来。

他自小就被家族送来跟在帝君身边做贴身护卫,主要的充当盾牌,替帝君抵挡危险。

帝君的过分强大,使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个鸡肋。

但经过彼岸城一战,独孤凝怕极了眼前这个看着不太聪明的女人。

不但有本事重创帝君的身体,还能令帝君丧失沉着。

“你看到的也是项海葵?”景然不太相信,又问一遍。

独孤凝不明白他询问的用意,只笃定道:“是的!”

“那看来不是。”景然再度闭上眼睛。

他想到一种魔物,没有固定的形象,自己心中的欲念是谁,看到的就是谁。

曾有个小族刺杀他时,就曾祭出过这种魔物。

但对景然不起作用,他没有欲念,入眼是一团黑气。

既是如此,现在为何会怀疑她是魔物?

这个念头一起,他禁不住再次皱起眉。

龙龟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了,一座座建筑开始进入项海葵的视野,这便是闻天宫。

整个天族的权利都集中于此,可想而知它的宏伟。

但整体色调偏暗,风格一板一眼,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

项海葵喜欢富丽堂皇的建筑风格,多看王宫几眼都有些透不过气。

不过倒是很配身边穿着修身黑袍,眉眼冷硬的景然。

龙龟尚未落地,一众守卫们已经纷纷下跪恭迎。

等踩着彩凤落地,项海葵抬头看着宫门楼上高挂的匾额,规规矩矩写着闻天宫三个字,其中“宫”字的两个口内,各有一个剑洞,都是被她师父扎出来的。

不是没换过匾额,但换了还会被扎,索性便不换了。

透过缭绕的云,项海葵彷佛看到当年师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气愤而来,将长剑当标枪使的模样。

当然,还有漫天大雪下,一身缟素跪在这里向景然表示臣服的少年。

那会儿无意中从奶狗老板意识梦里看到这一幕时,她同情的很。

此刻“现场考察”,站在老板曾跪过的地方,带入一下,她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对于有心理阴影的老板来说,闻天宫恐怕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她来偷阵盘,他轻易应允,还亲手将她送来地狱。

那么,他此刻究竟在面对什么?

****

噩梦之狱内,伴生灵一直被项衡的魂火焚烧,魂火越烧越旺,它却始终不见一点异样。

这正是判断标准。

说明它体内蕴藏着天武神箭之力,与项衡的魂火产生了共鸣。

阴长黎:“还不肯承认?”

事已至此,伴生灵开了口:“你猜的没错,我怂恿帝君转世渡劫,只是用他来确定天武神箭的转世之地。”

尽管阴长黎已有九成九的把握,听它亲口承认,心头仍旧一沉。

他一拂袖收回魂火:“锁定项衡以后,你发现无法直接夺取他被封存于灵魂内的力量,于是操控了他的妻子沉芸,日积月累,徐徐图之,慢慢攻破……”

“不。”伴生灵摇了摇手指,“小烛龙,不是我无法直接夺取,是我不能。”

当年,伴生灵的一缕神念跟随转世的景然来到地球。

再找到项衡之前,通过不断出入当地人的梦境,伴生灵无意中发现,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瞧着灵气稀薄,却有不少修仙者隐匿在普通人的生活中。

而这些修仙者被一个联盟统一管理,这个联盟名叫“华夏特殊事件调查部门”,简称“特殊部门”。

伴生灵原本想着神箭转世化形来到地球时,或许会产生一些异像,没准儿联盟会有记录,便试图进入联盟盟主的梦境之中搜寻一下。

它还记得,盟主名叫曲宋。

仅有八品修为,它入他的梦并不困难。

却没想到,才刚潜入曲宋的后灵境,便触发了他父母一方留在内的保护禁制。

顿时,灵境内一阵天崩地裂,险些将它这一缕数万年才修出的神念震散!

禁制的威力,充分说明了他父母一方的修为境界。

且还是超越五行之力的神秘力量,与“天武神箭”、“天狂剑”这类相似。

“华夏联盟不像你我认知中的修仙组织,倒像一个俗世衙门,做事处处有章法,条条讲律例。”总之,在找到项衡之后,伴生灵根本不敢强行夺取,不然神箭之力骤然出世,必定会被联盟察觉。

根据华夏修道者律例,一定会追查此事,没准儿真让他们翻山跨世界的追来噩梦之狱。

三千世界没有他们不敢去抓的“嫌疑犯”,不管对方是何等叱吒风云的大人物。

当然,伴生灵也不是怕他们。

只是在获得自由与永生以前,它不想多惹麻烦。

它哼笑一声:“小烛龙,你以引魂之阵,将项海葵召唤来这个世界,闹出了动静,多半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阴长黎今日第一次知道,原来小葵的故乡竟然存在修仙者,且还有令伴生灵都忌惮三分的人物:“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破碎虚空前来抓我?”

伴生灵道了声“是”:“管你什么原因,小葵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你擅自掳走华夏公民,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律法,他们当然会寻找小葵以及拘捕你。”

阴长黎表情微惊。

伴生灵:“只不过咱们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距你掳她来,地球才过去几个月,不然早来了……华夏联盟有座监狱,名天罗塔,一旦被关进去,哪怕你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来。”

阴长黎听着,阴郁的脸色逐渐恢复一抹神采:“真好。”

这下轮到伴生灵愣了。

阴长黎如释重负的笑出声,他还没有想到将小葵送回地球的办法,华夏联盟的人若真有本事来此,将小葵接回故乡,那真是再好不过。

再一个,若小葵知道自己失踪后,家乡一直有人在竭尽所能的找寻着她,哪怕素不相识,只出于同胞道义,心里也会开心的吧?

会的。

身处暴风雨里太久了,仅仅一线阳光,都能轻易照进她心里去。

想到这里,阴长黎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眼神冰冷的看向对面的伴生灵。

怒意在他胸腔升腾,风雨欲来。

“小烛龙。”伴生灵略微向前走了一步,“你明明绝顶聪明,为何在有些事情上总是犯傻呢?”

它指的是阴长黎打算选择性放出山海囚徒之事。

阴长黎不接它的话茬:“你是从何时开始操控小葵的母亲、沉芸的?”

伴生灵不答反问:“你明明有实力成为三界霸主,为何非要扶持白星现成为天族之君?”

阴长黎勾唇不语。

伴生灵质问:“想以最小的牺牲去平定战乱、平衡各族?阴长黎,你是将自己当成神了吗?”

阴长黎无视它的讥讽:“我只问你,你是从何时开始操控沉芸的?是操控之后才去接近项衡,还是在沉芸有孕以后?”

伴生灵皱了皱眉:“这很重要?”

阴长黎给它一个“非常重要”的眼神。

它操控沉芸的肉身,一定是在小葵出生之前。

这样,小葵才能在母体内多少吸收一些伴生灵的魔灵之力,将遗传自项衡的神箭之力冲销掉了。

出生以后,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凡人。

陪伴小葵五年,小葵记忆中的“母亲”,是伴生灵无疑了。

但它是在沉芸怀孕之前夺取了肉身,还是之后,却仍有差别。

伴生灵思忖,明白阴长黎在意的“细节”了。

它走到宫殿门槛之前,举目望天,那里永恒的挂着一排妖冶的红月。

不知是触及了回忆,还是在斟酌该怎样回答,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闻天宫门前,景然发现她不曾跟上来:“镜灵前辈?”

项海葵收起心思,提步跟上去。

等到她走近,景然先转身:“前辈瞧上去极为忧愁?”

项海葵从他语气听出了质疑,翻译过来就是,玄天镜灵身为天道使者,得有几百万岁了吧,情绪为何还会轻易外露?

根本不该有情绪才对。

她心里“呸”了一声,说道:“换成你是我,百万年了,眼睁睁看着天族一代不如一代,老胳膊老腿了还得亲自出马收拾烂摊子,你也忧愁!”

果然,前方高大昂藏的身躯像被点了穴,僵硬片刻。

“这边请。”他再往前迈步时,已经远在十几丈外。

项海葵追上去。

几十个瞬移之后,来到景然的寝殿。

殿外守卫重重,而且绝对不只眼睛能看到的这些,自从项海葵靠近,便已有无数神识投来她身上,刮骨一般。

天狂在匣内不断震颤,危险预警一浪高过一浪。

它许久不曾如此“紧张”过了。

天族第一剑独孤壑不在这里,守卫暗卫再多再强,天狂也不该出现这种反应。

看来,刺激到它的是山海族的阵盘。

那些阵盘就放在景然的寝殿里,每个阵盘内都有被囚者的气息,整整三十七位山海巨佬凑在一起谁不怕?

项海葵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寝殿。

这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先前在彼岸城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跟进跟出。

六个宫娥等殿门关闭之后,抬起头面面相觑,纷纷传音询问独孤凝。

她们六个能来贴身伺候帝君,无不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帝君渡劫归来,先去了彼岸城,还带着一个人族小女孩儿同吃同睡,宠爱有加,自然就有画像从冥界传来她们手中。

她们都知道项海葵的容貌。

“独孤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说这小姑娘仅仅是帝君对付长黎君的筹码么?”

“帝君重伤,难道不是她做的?”

“这怎么还给接回天界来了?真是从天道宫接上来的?原来天道宫有通往人间的井?”

不,重点是天道宫除了王族之外,历来是不许外人入内的,连王后都没有资格。

“单瞧言行举止,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娇俏可人,是个美人,从看到画像时便知道。但她们都是聪明人,也知道单凭容貌,绝不可能入了那几位“大人物”的眼,必有过人之处。

孤独凝被她们问的头大,一言不发,假装没有接收到。

只给六人中的文胭提了个醒,谁让文家与他们独孤家交好:“千万不要招惹她。”

文胭提了口气:“帝君莫不是真对这位姑娘动了心?”

独孤凝没有回答。

文胭拧着眉头,想起家中私自分|身下界的一位表兄,被抓回几次了仍旧往人间跑:“总说人族女子极有风情,看来不假……”

独孤凝:“嗐,项姑娘的风情我没发现,只知道她疯起来真的是令我……毕生难忘。”

文胭讶异:“疯?”

独孤凝不再解释:“总之安分点儿,别小瞧她。”

看不起人族,视他们为低等种族,是天族从上至下的通病。

……

寝殿里,项海葵紧张的捏着拳头。

景然的手掌已经放在开启密室的机关上了。

他卧房内共有两个密室,一个存放着山海族的阵盘,一个用于收藏从各族抢来的宝物。

未必值钱,但如同玄天镜之于天族,那些宝物各具意义。

纯粹是当成战利品才收集的。

密室机关很简单,就是墙壁上两个金属制的圆形凸起物,有些像指纹锁。

“前辈。”机关刚要亮起,景然忽然放下了手。

项海葵心里咯噔一声。

景然侧身看向她,目光中的探究与审视越来越浓厚:“您这一路也看到了,有本事进入闻天宫,躲过护卫和禁制结界之后,来到本君寝殿的,现今不会超过三人。更何况,这机关唯有感应到我的灵感才会启动。”

灵感是天族特有的,血脉至亲会相近,但绝对不会相同。

项海葵嗤之以鼻:“那寒栖怎么办到的?”

先前寒栖支走独孤壑,曾潜入密室改动过戚隐的封印阵盘。

他没有“灵感”可以提供给机关,也伪造不出“灵感”来欺骗机关,但他有本事拆掉机关。

机关再灵敏聪慧,本体仍旧是个法宝,难不住寒栖。

提及此事,景然的眼底晦暗三分:“本君可以向前辈保证,他现已经办不到了。本君心中清楚,现在这些阵盘,最有可能被他盗走。”

这话说的项海葵不懂了:“寒栖应该比你更不希望这些山海囚徒被放出来吧?”

在寒栖眼中,师父一干人都是毫无人性的杀戮机器。

景然神色阴郁:“那是从前,我大哥留了个儿子,成了阴长黎的奴仆。虽已被养成废物,终究是王族血脉,难保寒栖不生出其他想法……侍奉本君不易,操控那个废物却很容易。”

项海葵蹙眉。

看来老板派小白去拯救那些小族首领,让他去和寒栖为敌,用意很深啊。

景然见她露出思考的神色:“前辈莫非担心阴长黎?”

项海葵摇头:“我知道他办不到。”

战败投降那会儿,阴长黎被天族烙下了山海贱民的印记。

印记的作用并不只是羞辱,项海葵听他解释,那印记类似追踪定位报警器。

如此,天族才能安心将他们送去各地劳作。

当然,阴长黎早已找出了洗掉印记的办法,可印记毕竟在身上刻了一百多年,还恰好是他从小蛇长成大蛇的成长期,再怎样清洗,总有零星力量浸入了骨髓里。

正是那零星印记,如被景然扼住咽喉,他可以潜入天界其他区域,却无法踏足王都,无论怎样躲藏,必定暴露。

景然的手距离机关更远了:“所以您此次感应天道,应是有误。”

项海葵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他仍旧怀疑她的身份,便再次拿出阴长黎教的对策:“那件灭天神器,你知道是什么了?”

景然看她的目光深了几分:“莫非前辈……?”

项海葵摇头:“我不知道。”

景然皱眉思索:“神器能灭我全族,不该是用来盗取阵盘的……”

山海囚徒们骁勇善战不假,却也不是对付不了,否则当年不会被囚。

如今即使多了阴长黎这个首领,天族不幸战败,也不可能灭族。

项海葵看着他思考,知道他必定是宁可信其有。

果不其然,他的手踟蹰着又移去机关上,掌心逐渐释放出纯正的金色光芒。

她屏住呼吸,一颗心再度提起。

随着他喊一声“前辈”,那金光消散了!

妈的,项海葵磨着后牙槽:“又怎么了?!”

景然沉声问:“先前您预感到‘神器’的存在时,在玄天镜上写了什么,您可还记得?”

项海葵冷笑:“你可真是够多疑的。”

可惜,阴长黎早知道他会问什么了,提前问了伴生灵。

他还交代,不能不假思索的回答,演技差就低头看鞋尖,心里数七个数。

照做之后,项海葵抬头背诵:“令兄之手,或有神兵,天族倾覆,只在朝夕。”

景然眼底的疑云终于散去了。

掌心金光再次亮起,且越来越耀眼,从项海葵的角度看,他像是握着一个小太阳。

不过几个瞬息,“小太阳”竟又熄灭了!

项海葵怒上心头!

手指有节奏的点着墙壁,景然沉吟道:“无论本君怎样寻找,都找不到一个合理解释,镜灵前辈为何会和项海葵一模一样?”

包括讥讽他的腔调,“您能否打开剑匣,本君想要瞧瞧匣中之物。”

总不会连天狂都能复制出来吧?

那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剑。

捅过他的心脏,吸过他的血气,靠他达到了巅峰。

他应该分辨的出来。

项海葵脸色铁青,紧紧绷着双唇。

景然看她这幅神态,目光逐渐深邃:“您也说了,天族一代不如一代,本君无能,被天狂所伤之后,伤势至今未曾痊愈,实在不敢冒险,还望前辈见谅……”

项海葵的耐性完全被消耗光了,只想怒回一句“是吗!我年纪大了,脾气不好,揍人特别凶,你也多见谅”!

然后抄起被放置在桉台上的玄天镜,朝他脑门哐当砸过去!

她敢,但是不行,这一砸便不打自招了。

阵盘仅仅一墙之隔,能否将师父提早救出牢笼在此一举,必须冷静!

而检查天狂这一点,老板也算到了。

没办法在天狂身上动手脚,需兵行险着。

项海葵解下肩带,将剑匣提在手中,递过去。

景然伸手去接。

项海葵问:“你转世归来已有多时,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为何还不舍弃人身皮相?”

她骤然一句,景然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项海葵微抬下巴:“伤势未愈不影响你恢复原本的皮相吧?”

景然重新按上剑匣:“不过皮相而已。”

“而已?”项海葵肆无忌惮的打量这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属于“学长”的脸。

景然忽觉脸上有些火辣,闪躲着她的视线,手在剑匣边沿不自然的游移。

项海葵目光如炬:“你不换皮相的原因,或许就是我会化出这幅皮相的原因,我比帝君更好奇,不妨说来听听?”

他的唇瓣动了动。

“皮相罢了,前辈何必这般执着。”匣子烫手似的,景然把手收了回去,再度覆盖墙壁上的机关。

金光闪耀的项海葵不得不别开眼睛,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嗡……

密室大门缓慢开启。

天狂震颤的频率已经突破记录了,若不是景然在前抵挡了一部分,扑面而来的浓厚妖气,几乎冲撞的项海葵吐血。

她强行稳住,平复剧烈的心跳,重新背上剑匣,抱走玄天镜,在心中默念步骤。

进去之后,假装感知天道的预示,让景然先出去。

将阵盘装进阴长黎给她的乾坤袋里,同时念法咒催动玄天镜,伴生灵或者血修罗感应到后,便会开启连接噩梦之狱的通道,接她回去。

若是景然警惕性太强,执意不走,那她唯有直接化蛟龙,将阵盘全部吸进肚子里,催动玄天镜,以蛟龙形态回去。

镜子与噩梦之狱之间的通道,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只要伴生灵不想让景然入内,他就进不来。

项海葵倒是真想让他见一见伴生灵,想看他知道高高在上的天族被一个噩梦灵耍的团团转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但伴生灵肯送她来偷阵盘的条件,是不得暴露噩梦之狱的存在。

立过誓的,不敢乱来。

“请吧。”门开了好半天景然才说话。

项海葵抱着玄天镜从他身边经过:“我进去感应一下,你在外守着。”

景然迟疑:“嗯。”

项海葵:“关上门。”

他又触碰了下机关,两扇玉石大门缓慢合拢。

项海葵心生疑惑,他答应的也太爽快了吧,该不是发现了什么,想将她困在这里?

无所谓,玄天镜在手,困不住她,还正和她意。

项海葵本想转头给他一个嘲讽的笑容,却正好见他闭上眼睛,两指揉捏着眉心,一副心烦意乱的容态。

项海葵上扬的嘴角快速垂了下来。

老板说这是赌,赌景然对她还是有情分的。

以他的骄傲,心里不会承认,逼问之下应会乱了分寸。

说这话时,老板的表情还有几分苦涩。

如今看来景然的确是乱了分寸。

所以,他对她……有情?

项海葵确定的很,先前她对景然而言,不过是个有些喜欢的宠物,养在身边逗个乐,还正好利用一番。

若真有情也是在她捅他之后。

曾经满眼是他,不顾生死扑上去抱住他双腿的女人,突然决绝的惊天动地,他受刺激了,他被震撼到了。

这是情吗?

这是贱!

那些浪子回头、渣男幡然醒悟的戏码,从前项海葵最喜欢看。

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恶心。

更何况,这贱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醒悟,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所有一切,统统都是她这个低贱的凡人女子不知好歹罢了。

石门完全合拢之前,项海葵提前转身。

背对着他,眼神冰冷,顶着骇人的妖力朝密室深处走去。

一个萝卜一个坑,三十七个阵法盘有规则的漂浮在头顶上。

阵法盘从外型上和风水罗盘是一模一样的,也没有写名字,项海葵根本不知道谁是谁,自然也挑不出哪一个才是戚隐的。

如果可以全部放出来,项海葵直接就能损坏所有阵盘。

可惜三十七位巨佬里,仅有十九位和阴长黎达成了协议。

协议的内容无非是必须听话,放弃找天族复仇,时刻约束自己,除非必要的战争,不得轻易动武。

动武不得伤及无辜。

尤其是人族。

阴长黎早就划定好了山海族的活动区域,与人族隔着重重山海,如非必要,不得随意踏入人族的地界。

那些不同意的,不能放出来。

本身是个重大威胁不说,凭他们的“江湖地位”,已被阴长黎管控好的众多山海族民,将会再次失控。

天下必定大乱。

储物镯是收不下这些阵盘的,项海葵将玄天镜定在不远处,再从镯子里取出一个大容量的“乾坤袋”。

松口绳子,袋口敞开朝上,袋内飞出一团青褐色的烟雾,不断向上方膨胀。

项海葵默念口诀,以意念引导着烟雾将阵法盘包裹起来.

随后“乾坤袋”内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拖拽阵法盘。

瞧着不过脸盆大,每一个阵法盘都起码得有几吨重。

拽起来相当吃力,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其中有一个阵法盘特别沉重,拖拽的时间是其他阵盘的好几倍,项海葵怀疑是她师父的。

“快啊!”

项海葵时不时往密室禁闭的大门看过去,担心被景然发现动静。

噩梦之狱内。

伴生灵道:“我是在沉芸怀孕七个月时,直接以神念吞噬了她的灵魂,占据了她的肉身。”

“因为我发现她腹中的胎儿也有一点点神箭之力,虽然很少,也不能放过,于是通过最后三个月的孕育,将胎儿体内的神箭之力全部吸收干净。”

“我现在之所以闭关休养,正是因为先前那趟人间之行损耗过大。”

修行至今,送走了几代帝君,它才修炼出一缕可以外出的神念。

阴长黎听罢它的讲诉,时不时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它回头:“你惊讶什么?”

阴长黎想不通:“你其实可以告诉我,是你选中沉芸之后才去接近项衡,随后怀上小葵,孕育十月,养她五年……”

如此一来,伴生灵就是小葵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了。

这是阴长黎最不想听到的答桉。

可它这番说辞,完全将自己归类为小葵的养母了。

最重要的一点,还和小葵之间有了杀母之仇。

阴长黎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伴生灵好笑:“难道我还需要你的手下留情?你有自信能在我的领域赢过我,就不会将小葵送出去了。”

阴长黎大方承认:“是的,我没自信在对付你时护她周全。”

那间连通玄天镜的房间里,守着法阵的血修罗一边等着接应项海葵,一边偷听两人谈话,从中得知许多了不得的大“秘密”。

其实也不算偷听,阴长黎准许他听,才会不设防。

他明白了,自从他们误打误撞来到此地,这只魔灵已经认定是天助它也,没有放过他们离开的意思了。

在它的地盘,不杀了它,想走还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项海葵提出要去偷阵盘,它必定会控制住项海葵,拿她来威胁阴长黎,达到它想挑起战火的目的。

先不说魔灵的实力有多强,它算是项海葵的养母,想控制她太容易了,防不胜防。

血修罗忽然发现阴长黎可真够惨的,是人是鬼都想抓项海葵来要挟他。

连血修罗自己都这么干过。

还不都是因为这狗货实在太油盐不进了,难得有个弱点。

再一想项海葵又招谁惹谁了,无论心上人还是养母都想拿她当武器,也太惨了吧。

阴长黎果然是个扫把精,挨谁谁倒霉。

伴生灵倒是喜欢阴长黎的诚实,笑了笑:“再者,我对你说谎,你就会对我手下留情了?你不会,刨根究底的追问,不过是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出手杀我,温和一些,还是凶残一点。”

“没错。”阴长黎势必是要杀它的。

他不是个戾气深重的人,且善于忍耐,善于谋定而后动。

不谋也没办法,修到他们这个境界,动起手来,打个几十天、几百天都不一定能分出胜负。

哪怕胜了,想靠武力让对方死透也不容易,各个都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所以,阴长黎还真没体验过“今日必须和谁不死不休”的情绪。

伴生灵让他体验到了。

阴长黎弯下腰去,朝它长施一礼:“总之,多谢前辈坦诚相告了,这一拜,谢您那五年对小葵的抚养之恩。”

伴生灵微微动容:“小葵……她从小便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懂得为人着想。小烛龙,你很有眼光。”

“嗯,能比旁人早一步发现这座宝藏,将是我引以为傲的成就。”拜完,阴长黎挺直了腰。

褪去恭敬之后,他的眼神似隆冬腊月挂在屋檐下的冰熘子,又冷又尖锐。

“舒罗耶的仇,我与族人的仇,这些都可以先缓缓。”毕竟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但你不该要小葵的命……”

“要她命的不是我,是你!”伴生灵喝道,“是你冥顽不灵,我才不得不牺牲她!”

气氛一瞬剑拔弩张。

“是吗?”阴长黎眉间逐渐显露出一片黑色的鳞,厉声质问,“即使我放出所有囚徒,闹个天下大乱,合了你的心意,小葵能逃过一劫,项衡能吗?”

伴生灵心神一震,他竟连这一点也想到了?!

阴长黎目冷若霜:“等项衡死于你手,小葵岂会和你善罢甘休?她要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你拼命,你又会不会让着她?!”

项衡失去神箭之力时没死,却于几年后死了。

睡梦中有人敲门,开门出去摔一跤摔死了。

尔后神魂离体,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伴生灵搞的鬼。

这魔灵偷了神箭回来之后,发现穿透两界的壁并没有它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但需要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还需要一个靶子。

就像打造天武神箭的神石,是来自大世界的天武族,将神箭射出去之后,神箭有极大的几率去往大世界的天武族。

那么,他们这处小世界便与大世界接轨了。

这魔灵应是偷了神箭回来,才考虑到靶子的问题。

它在魔域内使用神箭,并不是指哪儿打哪的,神箭很有可能飞向项衡。

若项衡还在地球,魔域就会与地球相通,并不是它的目的地。

地球归属于三千大世界,魔灵还没有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它的梦兽大军,去征服一个未知的大世界。

故而项衡“穿越”来他们这个小世界,还得到了一具天资不错的肉身,就是等着给它当靶子的!

稍后,魔灵一箭射过去,夹杂着梦魇之力,项衡承受不住,必死无疑!

但这魔域的大门,终究是打开了!

阴长黎依稀还有了些别的领悟,项衡最初的命运线,是会成为项天晴的垫脚石,死在项天晴手中。

也许正是天道在清除这个隐患,避免他们这处小世界沦为炼狱。

却被他和寒栖的介入,强行改变了。

在那条命运线上,小葵死的比项衡更早,是不是说明她也有当“靶子”的可能性呢?

将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先抛去一边,单是不让小葵日后面临“养母”杀了“亲爹”这样的局面,阴长黎也必须效彷一下天道,提前清除掉这个隐患。

收回神箭之力,诛灭它!

“那丫头走的时候知道吗?”血修罗从密室冲了出来,“你应该不会直接告诉她魔灵是她养母,那有没有偷偷叮嘱她别偷阵盘了,直接从天井逃走?”

天井是往返上下界的通道。

阴长黎不语。

血修罗心道完了,看项海葵欲欲跃试去偷阵盘的模样,估计一概不知。

想来也是,那丫头喜怒形于色,若是阴长黎告诉了她,她神色有变,定会被这魔灵发现,便走不了了。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血修罗比他都着急。

等项海葵偷了阵盘,就会念咒从玄天镜回来了。

魔灵是这里的主人,又是玄天镜通道的建立者,就算已经知道了它准备将项海葵和阵盘一起粉碎于通道,他们也阻止不了。

唯一的办法,是在项海葵回来之前杀死魔灵。

办得到吗?

难。

既然如此,之前干嘛还与它多费口舌?

哦,难怪这魔灵一直有问必答,那么配合,原来是想拖延。

血修罗猜它定是也忌惮着阴长黎。

怕打起来顾及不到玄天镜,自己这个梦剑会将项海葵顺利接回来,没准儿还能将帝君也一起拽进来。

帝君一旦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么多年,啧啧……

阴长黎像是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嘲笑他道:“你以为帝君知道之后,会与我联手杀它?当他知道诛天神器根本不存在以后,只会联合伴生灵先除掉我,再与伴生灵做交易。”

血修罗一怔:“不是吧?据我所知,这位帝君的性子很是倨傲?”

一贯认为天族是最优等的种族,其他种族都必须臣服,不服就杀到服。

知道自己被骗多年,还去轮回了一遭,替人做嫁衣,这不等于践踏他的尊严吗,他能忍得下去?

阴长黎挑眉:“你当他这三界霸主之位全是凭借武力屠戮出来的?

山海族那些大佬,有几个不是他用计谋囚禁起来的?

先前寒栖算计他,他再怒意冲头,也没有和寒栖撕破脸,依然派他出去做事。

他让寒栖专门处理种族事物,只是因为天族下界不太方便,以及寒栖一人能顶十万军?

交过手之后,阴长黎想通了,他是在同化寒栖。

最初寒栖确实是为了给人族争取利益,才接手种族事物。

可干的多了,会越来越麻木。

渐渐的,寒栖就会被帝君的行事作风影响,变得和他越来越像。

帝君就能更好的控制他,从而控制他背后那些飞升上来的人族精英。

让给人族资源他是不担心的,人族虽数量众多,奈何天赋受限。

再怎样发展,能爬上顶峰的永远只是那么一小搓人,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但凭借着这点让步,他却可以将人族里的顶峰人物都握于掌中。

最可怕的是,寒栖还觉得自己赚了。

“那就别废话了!赶在那丫头回来之前,咱们一起干掉它!”血修罗一贯单打独斗,连个师门都没有,当然不懂这些权衡。

剑指伴生灵,他喝道:“妄想天下大乱的魔灵,人人得而诛之!”

伴生灵大笑一声。

血修罗:“你笑什么?”

“笑你不自量力,同样擅长掌控梦境,你身为孙子,还想和爷爷斗?”阴长黎给他一记嫌弃的白眼,“连我都没把握赢它,你逞什么英雄?”

言罢,他眉间的黑鳞骤然亮起,飞了出来。

他微抬右臂,黑鳞落在他手心里,化为一簇黑火,在他掌心熊熊燃烧。

火焰“噼啪”作响,一道古怪的气流拔地而起,呼呼风声中,将他浅灰色的大袖吹的鼓起。

杀意似浪潮,以他为中心向方圆扩散出去。

风卷残云,气势磅礴。

当浓厚的杀意袭来时,血修罗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连手里的梦剑都在微微战栗。

多年来,阴长黎这个爱算天命的神棍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很固定的,能逃跑就不忽悠,能忽悠绝不动手,必须动手的话,那也要一边动手一边忽悠。

总之比起他高深的修为,血修罗更烦他的嘴炮。

可现在,他毫无保留的释放着杀意。

决定不攻心,不套路,更不计代价,要与伴生灵死战了。

血修罗打个哆嗦的功夫,铺天盖地的杀气纷纷凝结成一柄柄气剑。

阴长黎单手结印,数百万利剑呼拉拉调转方向。

剑柄朝向宫殿,剑尖却一致朝外。

那些试图靠近宫殿的梦兽魔物,顷刻间化为灰飞!

血修罗吃惊,此剑阵不知何名,但起码是金灵王都封城大阵的水平了。

他们三剑尊联手,能不能撑一刻钟都说不准。

就这,他说没把握打赢魔灵?

明白了,血修罗立马收剑,退去阴长黎身后:“你对付魔灵,我替你摆平外面那些魇兽,你就别分心了。”

该低头时且低头,能混到剑尊,就是因为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明白谁才是大哥。

伴生灵不知阴长黎手中黑火是个什么宝物,但这剑阵的威力来自于黑火,它感应了下:“就只是这样了?如果是的话……”

阴长黎“嗤”的一笑,打断了它:“你是怎么想的?你见谁在打牌的时候,刚开局就出王炸?”

这句话是他从项海葵那里学来的。

先前失忆时为了“下凡”接地气,为了和心爱的小葵套近乎,他学了不少。

伴生灵一讷,这句话的意思它需要回忆一下,才能理解。

它曾在地球生活过,但那不过是短短几年光景罢了。

在它漫长的生命里,就像某天午睡时,做过的一个短暂的梦。

诚然,这个梦有些与众不同。

与它做过的无数个梦相比,具有几分鲜亮的色彩,印象颇为深刻。

每每回忆起来,唇角甚至会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但,也仅此而已了……

“可你不出全力,如何在小葵回来之前压制住我呢?”伴生灵笑了一声,一条“藤蔓”从它嵴柱骨抽芽而出,遇到空气时一霎疯长,爬满整座宫殿。

一股破败、腐朽的气味弥漫开来,与那些杀意凝结而成的气剑相撞,不断发出“嘶嘶”的焦灼声响。

阴长黎本就白皙的面色,愈发失去血色,可洋溢在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狡诈:“哦?你很确定她能拿到阵盘?”

“天时地利人和,不难,不是吗?”

“的确不难,但她拿到阵盘之后,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意思?”伴生灵不信,它很确定项海葵走的时候毫不知情,满心都是偷阵盘。

只要能偷到,她必定会回来。

阴长黎笑弯了眼睛:“那个小煳涂蛋,记性差得很,‘敲门’的法咒口诀,她背错了。”

三十七个阵法盘统统收入乾坤袋,项海葵已是满头大汗。

她将袋口收紧,提在手中。

尔后面朝玄天镜,默念口诀。

一长串口诀念完,玄天镜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皱着眉头走上前一步,将手覆盖在冰凉的镜面上,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动静。

接连念了十几遍,仍旧如此。

怎么回事?

项海葵傻眼了。

她早猜到阴长黎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乱子,但时间才过去没多久,事态已经严重到让他和血修罗都无暇分身接她回去了吗?

或者,是口诀有问题?

启动玄天镜的口诀是伴生灵教的,项海葵刚背了一遍,阴长黎就开始传音叮嘱她其他事情。

比如应对景然的一些注意事项。

说完还让她重复一遍,最后忽又提起口诀,问她还记得不。

口诀复杂的如同代码,背一遍哪里能记得住,她搔搔头,正准备再问一问伴生灵时,阴长黎重新教了她一遍。

口诀大体类似,但肯定不是原版的,项海葵那会儿没有察觉,接连将错误版本背了好几遍。

肯定是了!

项海葵震惊,阴长黎不打算让她再回去了?!

通过回忆他的言行举止,项海葵猜测,起初他并没有这种想法,是在心中做过一番挣扎,最后才确定的。

完犊子了,项海葵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乾坤袋,蓦地失去重心,向后一个趔趄。

剑匣内的天狂释放出一道剑气,彷佛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掌,在她后背重重推了下。

站稳之后,项海葵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思考。

如果景然方才跟了进来,她强行抢了阵盘,准备逃走的时候发现口诀是错的,现在该是怎样的处境?

他会想不到吗?

留在噩梦里若比现在更恐怖,他可以直接告诉她真相,她拎得清,会走的啊。

同时,她便不会和景然周旋着来偷阵盘,直接从天界的“井”逃回人间去。

他却只字不提,令她措手不及。

两个可能,担心她演技不行会被伴生灵瞧出端倪,走不掉。

亦或者,在知道真相之后她会犯浑拎不清,不愿意离开,从而惹上更大的麻烦。

项海葵不敢深想,能让她犯浑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阴长黎为她选择的路,一定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是最有生机的。

是对她最有利的。

这一点,项海葵从来没有怀疑过。

“你……!?”伴生灵怒不可遏!

噩梦之力和阴长黎的杀剑还在僵持对抗,如同梁柱,维持着宫殿的结构。

伴生灵震怒之下,噩梦之力压制住阴长黎一筹。

宫殿剧烈摇晃,随时都会崩碎为齑粉。

血修罗被这两股力量压制的直不起腰,一个妖气,一个魔气,都不是什么正道之气,将他克制的厉害。

以剑撑地,他看向阴长黎:“话是这样说,那丫头在外的处境,也不会比留在这里强多少啊。”

“不,强太多了。”顶着伴生灵的力量,阴长黎的声音比先前低沉几分,“帝君暂时不会杀她。”

帝君对她有情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原因,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必要时,帝君会下手杀她是毋庸置疑的。

可眼下的局势,并没有必要。

小葵仍旧是他阴长黎的“弱点”,对于帝君来说,一身的利用价值。

“很庆幸,小葵没有那么强的自尊心,懂得利用自己的利用价值,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受些伤……”

阴长黎神色难辨,忽而又直直看向伴生灵,“帝君早就已经伤不到她了,但你能。”

这里的“伤”,指的不是肉身的伤。

“魔灵,我现在有充裕的时间和你斗。主动交出神箭,我可以考虑封印你这魔域,让你自然消亡,若不然,我必将你散为烟尘!”

阴长黎言罢,杀意骤升,掌心中的黑火一刹暴涨!

一息之间,便将噩梦之力反压!

四周原本指向外围的利剑,随着他的心意流转,锵然掉转方向,齐齐指向伴生灵!

——现在怎么办?

项海葵头疼。

玄天镜这条路走不通之后,想要离开天族,只能通过“井”了。

“井”是一种树的名字。

这种树隶属于建木神树的一个分支,整体是空心的,根部以上都在天界,根须向下延伸,穿透了天界与人界的屏障,从树盖进入树干内部以后,如同滑滑梯一样,能够滑向人界。

曾经天井的数量有很多,但早在许多年前,天族封印了大量天井,只保留一小部分,以供出入。

因为井的存在会令天界精纯的灵气不断向下流淌,天族肯定是不干的。

上一代的帝君,甚至开始反向操作,培育新树种,想将天界的污浊之气向下引导。

为此山海族一直在抗争,将新树种称为“魔井”。

天族敢种他们就敢拆,拆完戚隐还要将树根化为利剑,扎在闻天宫的匾额上,最终引发战争。

山海族虽败,却将有能力培育魔井的天族大佬都杀了,魔井种子也全部损毁。

不过听说景然又拿出了不少“资金”,聚集了一干人,重新在培育魔井了。

这暂且不提,距离王都最近的井位于寒栖的府邸,位于王宫东面,虽也在王都,却十分偏远。

景然对她的怀疑一直都没完全打消过,她想将这些阵盘带去天道宫不难,去别的地方肯定不行。

尤其是靠近的“井”的位置,等于不打自招。

天狂烦的不轻,不停撞击剑匣,彷佛再说:你还考虑什么?骗不走,当然是强抢了!听我的,现在就把乾坤袋吞下去,化蛟龙直接飞向井!

只要能够进入井中,景然也好,天族第一剑独孤壑也好,想抓她都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了。

天界封印众多的“井”,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弊端。

天族人一直呼吸着十分精纯的灵气,好比从娘胎就开始喝纯净水的人,喝了污水容易拉肚子一样,他们很难承受下界的浊气。

所以天族人通常都是分|身下界,逗留不了太久,必须夺舍一具凡人肉身。

景然这种段位肯定是不需要的,但在浑浊的人间他的力量一样会受到限制。

而化蛟龙的项海葵飞行速度惊人。

落入人间之后,景然未必追的上她。

但是……

项海葵用意念压制天狂:“你想得美!”

三十七个阵盘聚在一起,哪怕已被乾坤袋减轻了一半重量,扔出去也能砸塌一座山。

她一个拿惯重剑的,都需要戴上千钧手套才能提得动。

吞进腹中以后,飞行速度会变慢,身形也会变得笨拙。

不过倒是有个办法,能够弥补飞行上的短板……

那也不行,飞行再快,刚起步的时候也可能会被景然拿下。

景然手里那什么烛龙皮应龙骨制成的金色长鞭,克制她克制的非常厉害,根本挣不脱。

之前被阴长黎砍断了,不知还有没有第二条。

天狂撞击的更厉害:那你什么意思?都已经全部装进袋子里了,难道还要取出来不成?!

项海葵咬咬牙,虽不知是哪一个,但师父的阵盘就在手里握着,临门一脚时放弃,确实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天狂:“拼!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能不能办到?”

“没拼过吗?之前在彼岸城你忘记了?”项海葵提醒天狂,“那时候他转世刚醒,心脏被刺穿,腹部被绞碎,我化蛟龙,他依旧能够钳制住我……”

何况现在他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是这世界最顶尖的一拨人,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失去玄天镜这扇方便之门,根本不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带着阵盘逃走。

不可能!

天狂:那又如何?戚隐拼死来替你撑腰,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你这个怂货,之前和他干架的勇气和张狂去哪儿了?!

项海葵:“拼死若能办到我也愿意一拼,可机会太渺茫了,没这个必要!没有阵盘,老板还能凭本事一个个破阵救人,总归是有希望的……”

天狂咆哮:那条臭蛇还不知遭遇了什么,万一死了呢!

项海葵沉默一瞬:“闭上你的臭嘴!”

心绪涌动,戾气翻腾,她的眼珠蒙上了一层血色薄雾。

这就是天狂满级之后最大的弊端,稍有不慎她就容易丧失理智。

然而吵归吵,项海葵不得不承认天狂这次说得有理,万一阴长黎……

呸呸呸!

她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踢出去。

近来阴长黎待她太温柔了,凭借柔情慢慢抚平了她曾对他的诸多不满。

以至于她看他越来越顺眼,都快忘了他是个阴险老狗比。

送她离开时,他眼神里可没有一丁点“死别”的内容。

也没有“遗憾”——若有会死的估量,他定会遗憾,毕竟还没把她追上手呢。

可就算他能安然无恙,师父的法阵是最难搞的。

至少得先放出十位大佬,合力方可解封万骨窟,起码需要一两百年。

期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谁也不敢保证,阴长黎自己都不敢承诺一定能将师父救出来。

以前是没办法,来不了天界,靠近不了王宫。

现在阵盘拿在手中,再让她放回去,嘴上说着不得不放,可她的手根本不听使唤,不愿意松开乾坤袋。

再说了,今儿要是真将阵盘放回去了,往后绝不可能再压的住天狂,她的修为怕是止步于此了!

项海葵将心一横。

天狂感受到她的决心,立马化愤怒为兴奋。

但她并未着急变身,抬起手臂,祭出一支短箭来。

当年老板在休眠之前曾给过她三支箭,分别指向山海族的三位大佬。

项海葵使用了两支,召唤来无相和霸英,还剩下一支没来得及使用,老板就苏醒了。

后来她想还给他,他没收,让她留着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并且告诉她,这最后一支箭所指向的是一位朱雀族的大佬。

天地万兽,鸟类的飞行速度是最快的。

朱雀肯定有飞行神通。

项海葵需要借用飞行神通,给自己增加一些胜算。

她变出一根针,在箭头刻字,希望朱雀大佬能够多分出一些神念前来助她一臂之力。

对大佬的损伤定然不小,但这阵盘也有大佬一份,没道理不答应。

——“朱雀前辈您好,晚辈项海葵有事相求……”

刻完之后,她在箭头内注入灵力,挥手放飞出去。

之前放飞箭头时,她还特意跑去空旷无人的地方,其实根本没必要。

她小瞧了老板造法器的本事,这箭头一旦放飞就会融入空气之中,除了她和箭头所指向的大佬,其他人想捕捉是很难的。

穿透力同样不一般,密室的墙壁就像水砌的一样,被穿透后仅仅荡漾出一圈涟漪,便毫无痕迹了。

项海葵怀疑这三支箭头,可能是用“天武神箭”的边角料造成的。

“前辈?”景然的声音突然在外响起。

项海葵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他估计捕捉到箭头引发的波动了,但还好,并未拦截。

“干什么?”她怕自己不出声,他会直接打开门进来。

外头又没回应了,项海葵也不追问。

等待好大一会儿,耳畔听见“嗖”的一声响,是箭头回来了。

项海葵有些失望,回来的只是箭头,朱雀大佬并没有分出神念过来。

“刷”!她凭感觉伸手一抓,握住了一团空气,箭头现了形。

箭头被一分为二了,看来朱雀大佬留下了一半。

——“小葵花,神通有办法借你,留下半支箭用来锁定你的位置,十日后太阳落山之后我再来相助,望珍重。”

要等十天?

项海葵眼皮跳了跳,等十天指不定都能把老板等来了。

朱雀大佬需要十天来分离更多神念?

不应该,搞不好是有什么怪癖,比如掐指一算今天不是黄道吉日,适合青龙出门,不适合朱雀出门。

不是开玩笑,完全有这种可能。

山海大佬门若是懂得分轻重缓急,也不会被囚禁起来了。

“前辈?”景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估计是又捕捉到了气息,疑心愈重。

眼见手里的半支箭头灵力耗尽,化为星火,项海葵开始纠结。

假扮镜灵只能在一时之间煳弄住景然,时间久了不行。

再说了,就算能骗住他,项海葵也不想一直和他演戏。

能不能面对他和想不想面对他完全是两码事儿。

演几个时辰还行,演十天?

去他妈的。

项海葵打开剑匣,将乾坤袋扔进剑匣里,和天狂挤在一起。

等下变身时,乾坤袋直接就在肚子里了。

她决定换一种方式在天界待十天:“天狂,要干咱们就干把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将近两万字,补全之前的旧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只有两千五百岁五胡之血时代反叛的大魔王你老婆掉了奸夫是皇帝终末忍界信息全知者盖世双谐绝对一番玄尘道途
相邻小说
绯色仕途冷酷的王公贵族贵族校草萌萝莉开局给魏尔伦戴了顶环保帽彪悍夺舍手札重生八零之极品亲戚都爱我黑客霸主超级黑客心灵黑客巅峰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