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调查什么?有什么可调查的?事实不就在那摆着吧。敢作不敢当,真是一个懦夫!还搞什么调查,有脸进去,没脸承认,欲盖弥彰!”
后面这两句话,马平凡觉得秦永好的声音越来越低,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嗯,如果真去了,你说的还真对。但如果查不到什么,他可说了,要到纪委去反映,说有人诬陷他呢。”马平凡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秦永好听得出来,什么才是真正的分量。
秦永好知道,马平凡这么说,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如果自己仍然坚持,他有可能就放手,任事态自由发展了。马平凡并不平凡,虽看平时不张扬,但到事儿上的时候,他的精明,自己恐怕真不是个儿。
秦永好并不是死士,他这个人,还算有自知之明,整人可以,但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赔进去,这样就太不划算了。
“那怎么样?”秦永好语气仍然不善,“就任他歪瓜裂枣地这么发展下去?”他一副为王建春好的样子。
马平凡从心里鄙视了一下,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人,打着好人的旗号,净做些不地道的事情。
“秦书记啊,王建春在你的手下,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你比我要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敢下结论的原因,也是因为你比我掌握的情况要多,毕竟,他在你的领导下工作,你说是不是?”
秦永好吓了一跳,因为从马平凡的话中,他听到的话外音是:“你陷害他人,见好就收吧”。
秦永好低下了头,宽敞的空间突然显得逼仄起来,他感觉到了压抑。
“马书记,你看着处理吧,我什么也不说了。”他站起来扭头走出办公室。
马平凡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秦永好虽然有些不买账,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清楚了,自己不必逼得太紧,反而会取得好的效果。
把身子窝进高高的椅背里,马平凡叹息了一声。
……
……
骑摩托车回家的路上,王建春心里十分郁结,肃杀得如同现在秋色。秋天萧瑟,虽然是收获的季节,天气高远,但是冬天就快要到了。
虽然天还不算太冷,但骑摩托车的王建春已经全副武装。“春捂秋冻”也得看情况,跟颇有些冷冽的秋天抗争,他没有那个勇气。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年轻不注意,年老悔之晚矣。
徐子怡惦记着他,如果哪天看他回家时穿得少了,必定又是一阵唠叨。
今天回来的比较早,王建春把摩托车速度放慢。这条路已经走得很熟了,但路上的景色他却很少欣赏。
神使鬼差地,他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向不远处的山坡上走去。
秋收已经接近尾声,更何况天气渐凉,傍晚的时候,农人们已经回家去了,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段干活儿,一干活儿就要出汗,出了汗被秋风一吹,就会感冒。花钱再去治病,还不如回家歇歇呢,反正地里已经没有什么要紧儿的活儿了。
站在高高的土岗上,极目四望,黄土地已经完全裸露了出来,没有了夏天的玉米地,视野开阔了好多,有些苍凉,有些伤感……
站在一棵大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王建春露出一丝苦笑。狼狈不堪,说的便是自己吧。
“啪……”一枚叶子落到他的头上,又从头上轻落到地上,他擎起那片叶子,用手指抚摸着那一道道纹路,时间仿佛静止,叶子飘落,是秋风的肆虐,还是因为树的不挽留?
叶子落了,明年新生的不是同一片叶子,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人,他变了吗?
王建春把那片叶子轻轻地放到树根下,这或许应该是它的归宿吧,“叶落归根”,人的根在何处?
阵阵的悲凉涌上心门,王建春蹲在树根下,抬着仰望已经夜幕降临的天空。
人的根在何处?明明不需要答案,可是为什么却始终缠着自己?
他想要的,有的可以得到,有的却始终得不到。那些得不到的,便是人的根,便是人活着的动力和勇气所在吗?
他到底在这大天大地大苍茫大宇宙之间,在找什么?权力,金钱,还是在寻找真情?
权力,他没有,甚至已经成了被人算计的对象;金钱,他也没有,虽然比身边的人要多一些,但却不能主宰,有时甚至自己的生活也不能;真情吗?他的家庭是建立什么基础上的,自己最清楚不过——只想给家人一个交待,只想让世人少些关注。
越是想要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想不要的,却怎么也送不出去!
秋风透骨,丝丝凉气已经让他缩成了一团,一个男人的痛与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吧。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屋子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氛,反正王建春觉得有些压抑。
徐子怡坐在沙发上,轩轩不知在干什么,屋子里没有开灯,暗暗的,只有外面反射进来的路灯光。徐子怡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清楚。
王建春没有说话,换了拖鞋,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已经见得多了,以前经常有,这些天出现的频率不多,自己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轩轩去哪儿了?怎么不开灯?”寂寞总得有人去打破,王建春已经习惯了这个角色,还是他先来说话吧,虽然自己实在不想说话,不想说,更不想听。
但在今天这个情况下,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不说不行,不听也不行,不吵?也不行吧。
“你还知道回来?干什么去了?你还管轩轩,你的心里有轩轩吗?更不用说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病了,不回家,不是你干出来的事吗?多干点吧,反正你有的是能耐,有能耐胡弄我,也有能耐胡弄你儿子,你不就是个大能耐吗!”
王建春听这话不太对劲,心里有些火气,但更加无奈。他不想做无谓的争吵,这样的日子他过得真的够了!
换好拖鞋的他,直接走进房间里,倒头便扎在床上。暖和的屋子,比在外面强多了。徐子怡不知什么时候把电热毯打开了,被子里暖得很。
他把冰冷的身子埋在被子里,企图让自己的心暖起来。
“你不出来,是不是,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在客厅里坐着的徐子怡大声质问道。
屋子的人没有回答。徐子怡气得薅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结婚这么多年了,她最烦这个了,有话说出来,有架吵出来,气都不吭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夫妻是交心的,可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走入男人的内心。男人的好脾气,不过是将火埋入了心底。
“王建春!你哑巴了,又来这一套,是不是!你去‘夜之蓝’的能耐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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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搞居住证,弄了很久还没办到……只有这一章了。抱歉。(可能居住广东的读者才知道这个奇葩的证——户籍制度的产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