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也没告诉我回不回来，没做出你的那份儿。”徐子怡站起来，问道。
王建春闷声答道：“没吃呢。”
“想吃什么，这就去做。”徐子怡已经习惯了王建春的冷脸，声音也是不咸不淡。
“我自己来吧，下点面条算了。”王建春洗了把手，走进了厨房。
徐子怡正在洗菜。他拿起暖壶，往锅里倒了些水。
“怎么，不炝锅了？”徐子怡低声问。
“胡弄点算了，整天吃那么多油，一点也不好。白水煮面，挺好的。”王建春淡淡地答了一句。
“嗯，随你。”
轩轩吃好了，打了个招呼，回屋去写作业。他已经习惯了爸爸的神出鬼没，他回家，他高兴，他不回家，他也不郁闷。
一个三口之家，本来应该是很温馨的。王建春也不想这样，他也想乐呵呵地跟自己的妻子和平相处，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把她拥进怀里，好好的疼爱。
但一想起过往的种种，以及王建国的指责，他的心里就窝火。
“我今天回老家了，我哥跟我说了很多。”王建春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徐子怡心里一紧张，正在刷锅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时间似乎停止在了这一时刻，只听见王建春吃面条的声音。
“嗯！”王建春听到的只有这一个字。
“我哥说你去找过他了，还在他们家吃了一顿饭。这是不是你在我哥家吃的第一顿饭？”王建春抬起头，凝视着前方，目无表情地说道。
他在等待徐子怡的反击，可出乎意料，洗刷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小会儿，徐子怡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样的徐子怡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吃光了碗里的面条，他把碗使劲礅到了饭桌上。
“我不管我跟我哥说了什么，但我请你记住一句话，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需要你和我解决，不需要外力的插手，不管是你家还是我家，都不要参与进来，请你记住！‘家丑不可外扬’！”王建春的话，有些阴冷，让人感到寒气逼人。
“什么是‘家丑’？你认为这是丑事儿吗？我倒不认为！你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怕别人知道，你就这么心虚？”
这样才是徐子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无事生非，无理取闹！王建春心里一阵畅快，像自己得了被虐症一般，主动挑起事端。
“有什么家丑？你不知道啊？你不是整天出去打麻将吗？你不是会跑出去不回家吗？你不是会玩失踪吗……”王建春喘息着，一连串的问话，看来是动了真气。
“王建春！怎么，还翻起老底儿来了？”徐子怡冷冷地说道。“我不管怎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打麻将也好，玩失踪也罢，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你这是强辞夺理！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贴，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吗？让你做出那些惊世骇俗的事儿？”王建春不怒反笑，当然那笑冷冷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做的那些事儿，我不希的说，整天一副正经的样子，你以为你那点事儿，我不知道？”
王建春心里一紧，莫非她真的抓到了什么证据，虽然他与申晴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来，但有些人总爱翻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莫非真有什么传到了徐子怡的耳朵里？
“怎么？刚才不还义正辞严吗？没话说了？”徐子怡见王建春不说话，马上来了一抬打蛇随棍上。
“我不会跟你计较，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王建春不想再争执下去了，这么多年的争执，他已经很累。
再说，他不想在轩轩面前再跟徐子怡起冲突。轩轩长大了，已经懂得很多了，在一个恶劣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将来步入社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很难想你，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不良少年。
“还是说吧，我不会跟你吵架的。有话说话，有理讲理，我不就跟你哥冒了几句怨气吗？值得你大发雷霆的，还说什么是‘家丑’，怎么就成‘家丑’了呢？”徐子怡切换成了这种云淡风轻的方式，一时之间王建春倒有些不太适应。
“你那叫冒怨气？那叫添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你跟那儿一通叽咕，轩轩爷爷心里能舒服吗！”
王建春一想到父亲的眼神，心里一阵一阵揪得紧。父亲虽然瘫痪在床，但脑子并不糊涂，从儿子的话里，老人必定隐约知道儿子和儿媳之间紧张的关系。
“我又没跟他爷爷说，我不是跟你大哥说的吗？你爹能管着了你吗？你一个当大官的，谁也说不了你了。你大哥也说不了你，如果你能听得进你大哥的话，现在也不会跟吹胡子瞪眼睛的。”徐子怡现在说话越来越噎人了，把王建春噎得直瞪眼，她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整天瞎胡说什么！什么大官，什么吹胡子瞪眼睛！”王建春站起身来，想到屋里去。
“我可不瞎胡说，我眼睛亮着呢，心里也明白着呢。这日子怎么过？下半辈子就这样别扭着？你没想过吗？
你有家，却整天在外面，你有老婆，却把工作当成了老婆，你有儿子，却去关心外人，你以为我是傻子？你不就是看着我不高兴吗？我告诉你，你不用有其他想法，我也不会答应你什么。”
“你愿意这样过，就这样过下去好了，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无所谓。但我必须得告诉你，你不用在我头上插上其他颜色的旗，我就是毁了这个家，也不会让你如愿，不就是鱼死网破吗！”
徐子怡跟进屋子里，直直地盯着王建春，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既然你把不是当理说，我也没有办法，在没有作出决定前，你仍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我承认，但不代表我任何事情都迁就你。现在，请你出去，别在我房间里。”王建春的声音像寒冬里的冰，一点温度也没有，让徐子怡从头凉到脚底。
“我出去？凭什么出去的是我？谁规定这个房间是你的？王建春，做事不要这么过份！”徐子怡的声音高了八度，看来王建春的冷，成功激起了她的火。
“我说的，我说这个房间是我的，这是我的私人空间，现在，请你出去，再胡撑蛮缠，别怪我不客气！”王建春坐在电脑前，打开一个又一个网页，然后再一个一个关掉，手在微微颤抖。
“爸，妈，你们整天这是干什么！”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轩轩站在了门口，脸上满是泪水，死死地盯着两个人。“你们就不会像别人的爸爸妈妈那样，有说有笑的，一起逛街，一起好好呆一会儿吗！”
王建春突然感觉到，他的轩轩已经长大了，个子快赶上徐子怡了。
“轩轩，回屋去，大人的事儿，孩子不要瞎掺乎。”徐子怡拉着轩轩的手，想把他送回另一个房间，轩轩甩开了她的手。
“爸，你工作忙，你累，我和妈知道，但你想过没有，你也是有家的人，妈希望你回来，我也希望每天都看见你？妈，还有你，你想爸回来，为什么要用吵架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轩轩的泪流着，抽泣着。
“儿子，快回屋去吧，你的话爸会听的，去吧，要相信爸爸。”王建春意识到，他和徐子怡之间那冰冷的关系，已经伤害到了轩轩。
轩轩的话，惊醒了怒火中的王建春。轩轩已经11岁了，他长大了，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轩轩的青春期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很难想像。
轩轩咬着嘴唇，抹了抹眼泪，转身回屋去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建春看着徐子怡，徐子怡看着王建春，徐子怡陷进了王建春黑色眸子的深渊中，就是这双眼睛，吸引住了年轻的她，让她义无返顾地嫁给了他。而王建春好像傻在了那里，家里，不只他和她，还有一个轩轩，一个流着两个人的血的生命。
“我想跟你做一个约定，可以吗？”王建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
“什么约定？你说吧，看看我是否能办到。”徐子怡也在做着同样的努力。
“在轩轩未成年以前，我不会再和你吵架，像其他父亲、丈夫一样，尽量让你们开心，但是有一点，保持现在的状况，你是你我是我，不再有婚姻之实……”
“你！”徐子怡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怒，这样的条件，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答应的，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在眼前，能看不能摸，她是一个女人，是有过性经验的女人！
“先让我把话说完。”王建春举手作投降状，“轩轩考上大学的那天，就是我们离婚的那天，为了轩轩，我希望你能答应这个约定。”
这简直是屈辱的不平等条约，徐子怡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她不知王建春是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这算什么？婚内离婚？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留不住他了，如果再逼他，恐怕他会不计后果地跟自己离婚。
“你先让我想想吧，明天我再答复你！”徐子怡一个太极打过去，扭身走了出去。
王建春点燃了一颗烟，或许只有这尼古丁，才能让自己麻醉一会儿吧。
徐子怡一夜未睡，对王建春的建议，她嗤之以鼻又无可奈何，答应吧，觉得自己太吃亏；不答应吧，有可能马上就要失去王建春。
现在看来，王建春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可就这样放手，她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白白地耗掉最宝贵的时光而已。
就在徐子怡萌生退意的时候，身边的轩轩翻了一个身，嘴里呢喃了一声“妈”。
徐子怡猛地一震，她不能因此而退却！王建春心里没有她，她还有轩轩，轩轩还没有长大，还需要妈妈，还需要一个家。
王建春提的条件尽管令人屈辱，可为了轩轩，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轩轩现在已经上六年级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还有六年的时间，或许在这六年的时间里，王建春会有所改变，他给自己，也给了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徐子怡不知道他们的矛盾是否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现在自己抛出来的橄榄枝，王建春视若无睹。或许是自己努力不够，或许是自己以前太过份，认为王建春就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又或许是王建春当了领导，“时位移人”？
可怜的女人，并不知道申晴的存在，也不知道真正促使老公转变的根源。
不管什么，先暂时保住现有的一切，只要王建春不触碰自己的底线，不在外面“彩旗飘飘”，就可以了。
她清楚，王建春想要“彩旗飘飘”是很容易的。即使没有现在的地位，以他的帅气，也会有一票女人上赶着爬上他的床。
退一步海阔天空，徐子怡利用一晚上的睡眠，做出了这个决定。
早晨，顶着熊猫眼的徐子怡出现在王建春面前的时候，王建春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床铺。
昨天晚上他也没有休息好，辗转反侧。回想起婚后的点点滴滴，竟然萌生悔意，不管怎么样，徐子怡是他的糟糠之妻，真的抛弃了徐子怡，他在世人眼里就真成为“陈世美”了。
“我决定了，接受你的条件，但我也有一个要求，多陪陪轩轩！”徐子怡并不看王建春，看上去很随意地捡起王建春换洗的衣服。
“谢谢你，子怡。”
王建春愣了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徐子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
王建春分明看道徐子怡的眼圈发红，看着徐子怡转身走出房间的背影，他的心里一阵难过。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放在几年前，离婚？他想都不敢想。
王建春恨自己，他的心里什么时候已经住进了一个固执地魔鬼？
苦笑一下……爱自己的妻子，被自己当作了陌生人；自己爱的申晴，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
为什么要向徐子怡提出那个鬼建议？莫非，自己下意识地想要守住什么？王建春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再次不想断章……这是病，我得去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