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一个吧。”就在场面即将陷入尴尬时,方才说话的花白胡子站了出来。
杨丛月又随机点了三个人,这些人他虽然叫不上名字,但面熟得狠。
四个人中有两个是村民代表,一个是党-员,一个是普通村民。四个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王建春记录起来毫无头绪。他停下笔:“各位叔叔、大爷、老兄,一个一个说,行吗?”
花白胡子示意其他三个人住嘴,他先说。
花白胡子很有条理,对村里的情况真如他自己所说—门儿清。原来,他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当过南风村村长,后来因为自家一些事情,便辞职不干了。
从言谈话语中,王建春可以感觉得到,花白胡子对农村现状忧心忡忡,就像失去母亲怀抱的幼儿,没有一点安全感。他说了村庄管理上的一些漏洞,对农村经济、农村人口流失、土地无人耕种,以及农村留守儿童等问题都有所涉及。
这样一个普通的农村老者,切身感受到了农村社会的种种不如人意之处,王建春感到有些迷茫。
他也是农村人,或许离得农村有些久了,对农村现状感受并不深刻。只有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人,才真正知道农村人的苦,才真正知道农村苦在何处。
王建春记录着,林峰一边问,一边拣重要的记下来。不时有几个村民进来看看,也不说什么,打个招呼就出去。群众还是不太放心,怕被哄走以后,领-导们也就撤走了。
中午,杨丛月要请他们到乡里去吃饭,林峰摆了摆手。
杨丛月出去了。一会儿,左大成拿着几个杯面走进来,还有一些火腿肠。杨丛月手里提着暖水瓶。
四位选出来的代表看到县长竟然如此,心里也是暖哄哄的,把一些积在心底的尖酸刻薄的话都吞了回去。
“杨书记,你们先准备一下,开个班子会,班子成员都参加,专门就今天的事儿碰个头,通个情况,拿出一个解决方案。这个会我参加,会后把解决方案整理一下,然后报给府办。”林峰对杨丛月叮嘱道。
杨丛月答应着,赶忙出去给镇里打电话,让办公室安排会议。
赶到左河台镇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王建春这才想起桌上的材料。他怕赶不及,便给综合二科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先修改一下。电话是陈默接的。
从左河台出来,临近晚上六点半。
“林县长,到我家一起吃个饭?”杨丛月的家就在县城里。想借此弥补一下白天的尴尬。“不必了。我晚上还有工作。”
杨丛月不敢再坚持。
王建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居然接到了杨丛月的电话,说是要请他吃饭。他想拒绝,杨丛月却说车已经到府办去接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种情况下,林峰可以拒绝,他是万万不能拒绝的。
杨丛月是一方“大员”,都“屈尊”迎接了,如果不去,便是不给他面子,这个责任,王建春担不起,他一个小小的副职,虽然是府办要员,但也得知进退。
王建春去了,他猜到这种宴请少不了喝酒,酒后啥也做不了,便到综合二科看材料修改情况。
陈默正在修改,那个稿子本来就是他拿出来给宋福财的,想改也挺费劲。
“克杰,你帮帮忙,人是很难发现自己的不足的。我明早再来看。”
……
他和杨丛月正在推杯换盏的时候,接到了李克杰的电话,让他到府办来,宋县长正在找他。
见到宋福财的时候,他正一脸阴沉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王建春走了进来,宋福财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他坐下。
“这个稿子,是二科的人在修改?”
“哦,今天跟林县长下乡了,刚回来没多久。晚上我再改,先让他们按照您的思路完善一下。”王建春蓦然出了一身汗,手攥得很紧。
“这稿子放我这儿。你先去吧。”王建春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忙火火的跑来,两句话,行了?
他不敢问什么,犹豫了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记住:你是吃哪碗饭的!”宋福财冷冷地搁了一句。
王建春如遭当头棒喝,转过身站在那里看着宋福财,嘴动了动,最终说出一句:“是,我知道了,宋县长!”
宋福财的事情过去了好些天,王建春心里仍然很不舒服,即便在表面上看到宋福财仍然客客气气的,宋福财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王建春从心理上不愿意跟这个人走得太近。
宋福财是实权官员,这么疏远他是不对的。可王建春无法战胜心理上的排斥。
林峰让他跟踪南风村的事情。根据了解到的情况,让纪委的同志介入,跟农工委的人一起,对南风村的财务收支情况进行了彻底核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左大成违法违纪的事儿还真干了不少。
这件事,在左河台闹得沸沸扬扬。县长摆明了要查,杨丛月战战兢兢不敢说什么。左大成是他树立起来的,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保全羽翼?
看看清查得差不多了,纪委的同志建议移交到检察院。
“走法律程序,按党纪法规办事,该判就判,该处分就处分。倘若不了了之,对南风村的群众根本没法交待,弄不好会造成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这个责任,哪级领导也承担不了!”
因为许多事情需要他这个副主任来协调,王建春这些天忙得厉害。渐渐地,把宋福财的事儿也就淡忘了。只是两人办公室离得不算太远,低头不见抬头见,心里那份隔阂仍然存在。
不过宋福财嘴大,他这个小副主任嘴小,不能有所表现,再说,自己那天的事儿办得可能有些过错。【如果不接受杨丛月的邀请,结果应该会好些吧?】
经过南风村一事,林峰在办公室更加呆不住了。只要不是开会,或者有走不开的要紧事,他都喜欢到乡镇、村去转转。他的农村工作经验太缺乏了,那天竟然不知所措!想想都是耻辱!
在车上的时候,他经常和王建春聊乡镇工作事情,有时也会问王建春一些情况,或让他拿拿意见,
刚开始的时候,王建春还有些拘束,后来看林峰是真心的,他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建春,你在基层呆得时间不短,许多工作比我都老练。如果有机会,你想不想下去锻炼锻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