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邑城中出来之时,两人还有些忧虑,但自接到奏报之后,申屠公与周阳由便是再无后顾之忧,当即便令车夫快马加鞭,赶往汾阴。
如此不过半日,两人便到了汾阴刘荣驻扎之地。
汾阴县令徐腾与汾阴侯周开方可是在此已等了数日,一见到两人到此,周开方便上前言道:“申屠太守倒是不慌张,如此过了两日才到此而来”。
闻此,申屠公一拱手道:“汾阴侯勿怪,郡中还有政务处置,固此今日方才到此处”。
言毕,申屠公却是又道:“汾阴侯可是知道我与周都尉今日到此,特到这大营之外相迎?”。
一到此处,便见到徐腾与周开方在这营房之外,申屠公自然是有些疑惑,如此才有此问。
而周开方是一声叹息道:“哎,本侯至此已有三日,然这营门至今却还未能入内一步…………”。
听到周开方之言,可是令申屠公与周阳由两人面面相觑,一列候到此拜见皇子,然数日却还未能踏入营房一步。
然即便是如此,申屠公还是当即一整衣冠行至营门之前,对守营之士卒言道:“劳烦通禀殿下,河东太守申屠公求见”。
闻此,这士卒也不言语,转身便去将此事禀报汤晟。
汤晟听到是河东郡之太守到了,自然是要到大帐之中禀报刘荣,“殿下,士卒来报,河东郡守申屠公在外求见!”。
刘荣原以这河东太守申屠公接到自己在汾阴之消息之后必会立即到此来,然出乎意料的,整整过了三日,这申屠公才到此……
一清嗓子,刘荣言道:“将其带入客帐之中”。
“诺!”,言毕汤晟便要转身离去传诏。
而刘荣却是又想起什么,言道:“汤将军去传诏之前,先去将当阳侯召至此”。
如此,汤晟行一礼后,便离帐而去。
然不过须臾,贾谊便找到了刘荣帐中,“臣贾谊见过殿下”。
闻此,刘荣一抬头便道,“老师快坐”。
“殿下寻臣何事?”,贾谊坐在刘荣一旁之坐蓐之上言道。
“老师不知,适才汤晟来报,那河东太守申屠公到了”。
听到是申屠公到了,贾谊便皱起了眉头,一番思索之后,扪髯言道:“臣当年在太子宫中教导殿下之时,虽也在宫中见过此人数次,但与此人不甚相熟。
然陛下对其可是信任有加,自陛下登基以来,便数次提拔此人,就在吴楚叛乱之前更是令其为河东之太守,秩比两千石。
想来此次河东大旱,粟米之价暴涨之事必与其相关!”。
闻此,刘荣也是一点头,能令河东粟米数月暴涨数倍,且不为朝廷而知,若非有他这一郡之尊点头,这可绝非是区区一县令便能瞒天过海的。
刘荣一声感叹后,“既然他已至此,便先看其有何说辞!
我已命汤晟将其召入客帐,老师可愿与我一同见之?”。
贾谊一笑:“殿下有言,臣自当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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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
一边,汤晟自刘荣吩咐之后,便到营垒门前去召那申屠公。
汤晟此人可是一爱憎分明之人,最是反感鱼肉乡里之官吏,随着刘荣到河东这一路之上除了新垣一县,其余之县之百姓可都是面色蜡黄,面黄饥瘦。
汤晟是知道河东百姓是因大旱如此,但朝廷要要你这河东太守是做何?
还不是为天子守住这一郡数十万百姓之生计。
固此,汤晟对这河东太守申屠公可是没有一丝好感。
到了营垒之外,便言道:“河东太守何在!”。
闻此,申屠公忙不迭的便凑前言道:“臣河东太守申屠公在!”。
看了一眼眼前的申屠公,汤晟黑着脸道:“殿下有命,令河东太守申屠公至帐中相见!”。
申屠公一拱手言道:“诺!”。
而等其抬头之时,原在眼前的汤晟却早已走出了好远。
申屠公当然是看出来了,这汤晟定然是对自己不喜,但为了能从汤晟口中探出些口风,还是忙不迭的凑到汤晟近前,言道:“下臣不知,将军可是皇宫之禁卫?”。
汤晟撇了一眼申屠公,道:“下官当不得申屠太守如此,下官只是皇宫中一小小中郎将”。
然这一路之上,无论申屠公再如何言语,汤晟皆是对其冷眼相待之…………
如此这申屠公也只得老老实实的随着汤晟到了大帐之中。
一入帐,申屠公便见两人在帐中端坐,且申屠公到河东之前可是一直在长安为官,自然是认得刘荣与贾谊。
当即对刘荣一行礼便道:“下臣河东太守申屠公拜见殿下”。
望着眼前还一脸镇定的申屠公,刘荣是恨不得当场将其杀之为河东之百姓泄愤。
但一者此刻的申屠公还是自己老爹封的秩比两千石之河东之太守,即便是天子要杀一郡之太守也不能随意杀之,还要找出个其必死之理由来才可杀之。况且刘荣还是一皇子……
二者,至今刘荣与贾谊等人还是不知河东为何会如此。
只得压下心中之怒火,对申屠公言道:“卿免礼”。
言毕又道:“来人赐座!”。
“谢殿下”,申屠公一回礼便跪坐席间。
更是对着贾谊一拱手,“见过当阳侯,却不想当阳侯竟也随殿下至此”。
贾谊是呵呵一笑,道:“本侯之师乃是故北平侯张苍,然北平侯过世,本侯自然要到此吊唁之”。
如此一番寒暄过后,这申屠公却是又问起了刘荣,道:“殿下此来河东怎不令人提前告知臣下,也好令臣下尽些地主之谊”。
望着这满脸笑意之申屠公,刘荣也是硬挤出一丝笑道:“父皇派我出宫之时,便严令我不可以皇子之身份招摇过市,定要隐匿身份才可,固此本殿下至河东才会不告知申屠太守,望申屠太守勿怪”。
刘荣的话虽然乍听起来有些像是玩笑之言,但申屠公可是没有听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然却是听出了训斥之意。
吓得申屠公当即便起身行礼:“殿下勿怪!殿下勿怪!臣有怎敢怪罪殿下之意”。
刘荣是呵呵一笑:“申屠太守不必如此,我并无怪罪之意”。
然申屠公在这大帐之中数个时辰,却是未曾提到一句事关河东大旱与百姓生之事。
待其出了大帐,刘荣便对贾谊言道:“老师,今日所见,此人是却是还能如此笃定,绝口不提河东旱灾之事,看来其中必有隐情!”。
闻此,贾谊一点头道: “殿下所言不差,这数个时辰之中,其不曾言道事关河东旱灾之事,且神色更是无慌张之色。
以臣之见,只怕其今日才到此几日必是做了些什么……”。
刘荣原也想直言询问那申屠公,河东旱灾为何不上报天子。但又想到即便问他,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实情。
如此才会那么快便写下奏疏命人呈报老爹天子刘启。
就在刘荣苦恼这申屠公之反常举动之时,天子刘启之回信便到了大营之中。
结果士卒手中之信件,刘荣一阅,便对贾谊说道:“父皇在信中言道,要派一特使至河东全权处置此事!老师可知是何人?”。
“能为陛下之亲派至河东,必是深得陛下信赖之人”。
“老师所言不差,此来河东者便是那苍鹰——郅都”。
申屠公与周阳由二人看似聪明,想出了这取河东豪强家中之粮来补官仓之亏空之策。
但这二人也傻得可以,其二人深知,天子极有可能已知道了河东遭遇旱灾,竟是又向天子上了一道奏疏谢罪。
其中更是言道:河东受灾未曾禀报,乃是知前不久朝廷刚刚平定吴楚五国之叛乱,有诸多大事要处置,固此才隐瞒不报之。
说来也巧,其谢罪之奏疏送到长安之时,正是郅都奉诏出长安至河东之时,天子刘启一看到这谢罪之奏,气的是面红耳赤。
这简直就是信口胡言,平定吴楚五国之叛乱早已过去数月,朝廷还有何事能比安一郡之民心更为重要之事。
气的刘启更是在麒麟殿中言道:“此等匹夫,该受车裂之刑!!”。
当即更是下诏命人出长安催促郅都,令其速到河东………………
然从营房中走出来时,这申屠公也是暗自窃喜,这皇长子从头到尾是一句也未曾问过河东受灾之事,看来这汉家之皇子也并非个个都是将这些泥腿子平民放在心中。
且为了向刘荣示好,这申屠公在与刘荣交谈之际夸赞刘荣,更是似有意似无意的言道要向天子言明殿下在河东之举。
如此下来,这申屠公更是觉得有此作为,说不得此次不仅不会被罢免受刑,说不得这太守之位还能保住也说不定。
但其还未高兴多时,只见一小吏骑快马奔至骑面前,一行礼便道:“使君,陛下亲派之天使已至大河对岸,明日便要渡河入我河东之境”。
申屠公忙不迭得问道:“可是这天使是何人?”。
“禀使君,乃是廷尉郅都!”。
听到郅都这两个字,申屠公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郅都之凶名,天下谁人不知,死在其手的官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被他盯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