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瑶快到蒹葭院的时候,突然就下起了雨。
雨水落在她脑袋上,她还以为是有人冲着她喷水来着。
抬头一看,早上那会还明亮的日头,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已经暗沉下来。
豆大的雨水,接连落下,元初瑶加快脚步,小跑着进了院子的檐廊下,雨水已经哗啦啦的倒下来,这场雨来得猛烈,尽管元初瑶已经到家,并躲得及时,衣裳却还是有些潮。
雨过大,一滴雨水就足以打湿一片衣物,所以元初瑶还是依着知遇,换了一身衣裳。
恰好外头回来,她也是会换衣物的。
头发散开擦了擦,她自己编了个大长辫子。
“叮铃……”
元初瑶蓦地警惕,从梳妆台上起来,随手拎起陈列在一旁装饰的长枪,她旋转一下,枪尖朝下。
看来到时候得放一把长刀或者袖箭,比起刚学的枪法,她还是更加擅长刀法和箭法。
声音是从左边的窗户传来,她脚步一步一步,无声靠近。
“咳……哐当,嘭!”
元初瑶一愣,这……
还没打起来,敌人就倒下了么?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战术前仰,探出个脑袋。
结果就看到窗下,躺着一个人,此刻正无力的喘息着,一副力竭的状态。
元初瑶直接走出来,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对方蒙着脸,发丝凌乱的遮住了前额,她居高临下看了一会,拎着长枪去挑他额前的乱发。
挑开只一眼,元初瑶手中的长枪顿时扔了。
“你怎么会受伤?”她不知道他哪里受伤,没有先去扶他,而是揭开他蒙着脸的黑巾。
黑巾揭开,露出一张本就白净的脸,不过此刻汗水雨水夹杂,他又不知道在哪里滚过,上面粘着些许污渍。
元初瑶抬了抬手,愣是没下去手,好脏。
她对不起祝亦安,对不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摇了摇头,不该如此。
但尽管如此罪恶的想着,她还是起身跑到外间,拿了备用的帕子,过来给祝亦安擦拭。
祝亦安喘过气来,喉间干涩,挤出一个字:“水。”
元初瑶微顿,转而又跑了出去,端了杯温度适宜的水进来,扶着他的时候,她还不忘用帕子垫一下,待他喝完之后,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受伤?”
问完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
于是她假装刚刚问话的不是自己,转而道:“你伤在哪里?”
这才是关键问题,祝亦安回过神,指了指身后。
元初瑶惊悚,隔着帕子扶着他后背的手僵住,应该不会那么巧的摁在伤口上吧?
扶着他,检查一下,才猛地松一口气。
“你怎么不去我哥那里?”元初瑶说完才觉得不对,解释道:“我这里没有欢喜衣物。”
不过虽是这么说,她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将人打横抱起来,从地上起身,耗费了她不小的劲。
祝亦安:“……”他家小姑娘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行动力。
元初瑶将人先放在坐塌上,将他衣物扒的差不多,才将他塞到睡榻上。
完成后,已经满头大汗,她又跑去柜子里拿了药物,“也就是我习武之后才会备着这些药,你下次找地方躲,得找个合适的地方,万一你急着用药,岂不是容易耽误了。”
元初瑶觉得,真要是有这种事,最好也别发生在她面前,不然因为药送晚了,人在她面前死了,她岂不是要崩溃。
祝亦安眼睑微垂,慢条斯理的解释:“我当时经过这边,一个顺拐就拐到这边了,本来是想去你哥那边的。”
许是上一次翻墙进来那会,与阁楼上的少女的对视,让他念念不忘,导致脚步一乱,就仗着自己受伤,朝着她屋里走来。
元初瑶看着他光洁的脊背还在冒血,并未着急处理,而是命门外候着的知心弄几盆水来。
“那你还真拐得好。”她温柔的一个用力。
祝亦安‘嘶’的一声,全然没预料到她会突然下重手,他颤声道:“瑶瑶,轻点。”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静。
元初瑶:“……”
轻点,什么虎狼之词?
许是有点尴尬,元初瑶没有作妖,替他将伤口处清理干净,敷上药。
这种尴尬,元初瑶在包扎的时候才缓过来,没好气道:“现在知道疼了。”
“我以为就我兄长喜欢亲力亲为,没想到你也是如此。”
元初瑶也偶尔会自己动手,但是从来不会让自己置于过度的危险之下。
两次了,她看见祝亦安受伤两次了。
说来有意思,兄长也是两次。
“你俩不愧是朋友,连着两次在我跟前受伤。”元初瑶穿过他腋下,与第一次不同,她不用他将纱布绕过来,而是主动跪坐在他身后,如同拥抱一般,绕过他前胸,拉到后背,绕个几圈,她打了个结。
期间,她呼吸喷洒在祝亦安脊背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祝亦安长睫颤动,呼吸刻意放缓。
“好了。”元初瑶从榻上下来,稍微把东西收拾收拾,端出去。
回来后,发现祝亦安还坐在那里,并未趴着。
元初瑶才复又走了过去,拿了帕子放在他头上,替他将头发绞个半干。
放下帕子后,她伸手将他的发丝捋了捋,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这才将不知在想什么的祝亦安惊醒,他抬首看向她。
元初瑶伸手摸摸他的脸,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热,不过还是得喝点防风寒的药。”
她已经交代知心去煮药,知心什么也没有多问的行为给了她不少慰藉,看来她御下还算是成功。
一直都是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偶尔问出几个问题,却也不强求他回答。
祝亦安看着少女鲜少表露在外的温柔,似乎随着上一次说开后,她就彻底将他当做自己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没有什么顾忌。
但奇异的是,他又能感觉到她的尊重,好比她问了问题,却不强求他回答。
“好。”祝亦安长臂一揽,将她抱进怀里,埋在她肩头深吸一口,熟悉的香味溢满鼻腔,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元初瑶偏头,青年长睫如羽,双目轻阖,若不是偶尔可以看到他眼睫如蝶翅般颤动,她都不会知道,他其实是怕疼。
今天……也是努力忍笑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