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边的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愉快的摇晃着。
一只小甲虫小心翼翼在树叶上爬着,树叶忽然之间被微风吹了起来,小甲虫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当它离开树叶的瞬间,甲虫背上的硬壳打开了,翅膀从里面露了出来,不断的拍打着,旋即又飞回了那片树叶。
四周显得如此安静与详和,魏存阳不由感慨万分,离开硝烟的战场,生活是多么的轻松自然。受伤昏迷了两个多月,他是最近才伤愈归队的,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就是关于哥哥魏长风的消息。
根据医院的探访记录,他得知了自己的兄长魏长风居然还活着,并且就在国内。“为什么哥不来与我见面?”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甚至忘记了有关治疗的问题。
他伤到了脏腑,原本按照当地医院的说法,就算伤好了也是气血不畅,下半辈子只能坐办公室的命。但是根据治疗记录,魏存阳曾被送往广州治疗,在痊愈之后才送回了原来的医院。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让魏存阳全都是摸不着头脑,索性先回部队报到。没想到今天才刚归队,就碰上了惹事的黄猛,以及以前的旧部俞流江。
远处,三个人飞奔着朝这边冲过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肩扛着一级士官军衔,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红色,显得兴奋而又激动,赫然是天组的领队班长俞流江。
后面跟着两个新兵,一个是显得木讷老实的许成。一个是冷酷的不带表情犹如魏存阳翻版的狙击手周彬。
魏存阳平静的看着飞奔过来的俞流江,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黄猛却看到对方的手有点颤抖,像魏存阳这种沉稳无比,时刻都要让自己处于最佳状态的人。手竟然会抖。说出来让人不敢相信。
俞流江在魏存阳前面五米处停了下来,不断起伏的胸口不知是由于他刚才经过剧烈的运动,抑或是心里的激动难以控制。
他紧紧的盯着前面那张熟悉的脸,感觉着那种冷如冰雪般的感觉,俞流江伸手擦了擦眼睛,随即在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一个痛疼随之而来。才终于确定这不是做梦,自己的老班长真的回来了!
俞流江忽然笑了。笑的很难看,犹如在哭一般,眼角还挂着几滴泪水。
忽然两个人同时动了,两个强壮的身体紧紧的抱在一起。
“好兄弟!”
“班长!”
这一刻。似乎空气都带着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两个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一旁三个新兵愣在那里,他们也被这种纯真的战友之情所感动。
这是战友之间的一种兄弟之情,这是战友之间的一种同吃一锅饭,同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交情。
黄猛看着两个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的班长。轻咳了一声说道:“班长,天黑了,不如我们出去聚聚,大家坐下来慢慢聊。”这番话是对俞流江说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同时说好。一旁的周彬则依旧冰冷冷的没有吭声,这种表情像极了魏存阳。
五个人自然的排成一列向司令部外面走去。整齐的步伐,同样的动作。不同军龄的兵,迈着同样的步子,做着同样的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和谐自然。
他们选的是一家军属开设的大排档,就在基地旁边的门面里。
餐厅不是很大,里面也没有怎么装修,墙上贴着洁白的瓷砖擦的干干净净,几乎可以当成镜子用,屋顶上面挂着一个大吊扇。看起来这家大排挡还挺干净,外面放了六张小长条桌,里面是一个圆桌,此刻,圆桌正被他们几个人霸占着。…,
什么三华元一盘的青椒肉丝,四华元一份的鱼香茄子,九华元一份的酸菜鱼,过了几个月苦日子的黄猛看着菜单一口气就点了好几个菜,顺带让老板搬了一箱啤酒上来。
相比于月薪二百三十华元左右的黄猛来说,这点消费还是拿得出来的。魏存阳以前也是公司里的职员,知道那里收入比军队高,倒也不和黄猛客气。
但是看着桌上的啤酒,魏存阳皱了皱眉头:“老板,酒拿下去吧,我们不需要!”
三个人明显一愣,黄猛刚想开口,魏存阳就说道:“你们在外面无所谓,但是这里是军营重地,作为军人,我们时刻都应该保持高度的警惕,时刻都准备着战斗。想喝酒等你脱下这身军装,醉他个三天三夜都没有人管你。”
黄猛只好作了个鬼脸。让老板拿了几瓶果汁上来,以水代酒总可以吧!
熟悉魏存阳作风的俞流江在一旁劝着,他知道现在确实不是喝酒的时候,同时也是担心黄猛耍酒疯。没醉的时候就这么能惹事,喝醉了那还得了!?
“班长,这杯我敬你。我俞流江这条命是班长你换回来的,没有你,我早死在那片到处是烂泥和毒虫的密林里了,班长,你是我永远的班长!”俞流江也不管魏存阳,端着一杯果汁直接干个底朝天。
过去两人曾是同一支小队的战友,俞流江也一直都记得魏存阳在缅甸的一次行动中救过他的性命,对此念念不忘,这是一辈子的恩义。
魏存阳此刻已经恢复了往夕的神色,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流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换了是你,你也不会扔下我不顾的,大家都是性命相托的好兄弟,这种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魏存阳端起果汁,只一口就喝的一干二净。
“对了,流江,过几天我就得走。”
“怎么,班长,伤还没有好?”俞流江一听。显得很焦急。
“伤是好了,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军区的侦察大队进行恢复性训练。前几天上头有通知下来,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去陆军学院报到。”
黄猛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他惊叫了起来。对着魏存阳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魏长官果然出手不凡,直接升官了啊,以后就是华夏联邦的中级军官了。来,我们几个新兵蛋子敬你一杯。”黄猛拉着许成,周彬一起举杯。
俞流江看着黄猛这活宝的样子,苦笑不已。
魏存阳与他们几个碰了一下。几个人一干而尽。
魏存阳的眼光落在了周彬的身上,也许由于这么久没见到自己的生死好友,惊喜之下忽略了一旁的几个新兵。
此刻他才发现,坐在角落那里。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的新兵满脸寒霜,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理会。那种表情,那种神态。像极了自己以前的样子。
“流江,他也是这一届天组的?”魏存阳问道。
“嗯,班长,我本来还想跟你说这事呢!这一激动就忘了。哈哈。这个新兵叫周彬,在训练营时是杨子信班上的。各项考核全优,每项成绩都是全连数一数二的。”
“分组的时候。杨子信将他推荐到我们天组,怎么说班长你的大名也是响遍桂北军区的了,这要是天组出来的兵一个个跟软柿子一样的,不说你了,我们几个人的脸都不知道往哪丢。”…,
俞流江感慨的说道。天组这个代表死亡的尖刀部队,在执行各种特种作战,情报侦察时死亡率居全公司最高,曾经有一年全组九名战士全部牺牲。自从他们这一批兵分到天组以后,除了一名战友在陕北的一次任务中牺牲以外,其他的作战侦察行动竟无一牺牲。
魏存阳把杯子放下说道,“流江,我看这个敢动手打参谋的小子还不错。我就在这几天里看看能教他点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三天以后就要去桂省军区集训,时间太短,看来只有两天时间了。这小子八百米靶的射击精度如何,我看看能不能帮他提高一点。”
说到这里,一旁的许成咧嘴笑了。在这项上,许成可比黄猛要强的太多了。而一旁的黄猛面如死灰,一扫前面的开朗活泼,如同瘪了的皮球一般。
“枪枪脱靶”就连俞流江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这句话。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狙击好手,带出来的兵,竟然在八百米的距离上全部脱靶,他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俞流江接着说道:“最为奇怪的是,这小子二百米距离的突击步枪短点射,五个短点命中九发子弹!‘”
魏存阳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两天,给我两天的时间,我能将这个小子的狙击成绩提高一个档次。”经历过生死激战的他,已经意识到了黄猛的问题在哪,所以才有如此之自信。
而其余几人听了,都明显一愣,呆住了。
第二天,俞流江替黄猛请了两天假。教导队长叮嘱了黄猛几句,就批准了。事实上教导队长很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那种倔强,那种坚韧,让队长看到了这个兵身上的潜力。这种信念和狂傲,是成为一名优秀雇佣兵的基础。
玄铁保安公司毕竟不是军队,也没有进行大规模练兵的资格,所以培养有血性和煞气的精锐单兵,才是其核心宗旨。至于是不是一个乖宝宝,却是无所谓的。
刘键锋相信只要这个小子定下心来认认真真的训练,以他这种要强的,或者说是死要面子的性格,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
在炼狱基地队训练的时候,刘键锋没有少罚这个家伙,可以说身为队长的他对这个新兵的要求极为严格。因为刘键锋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有比别人多下功夫,怎么能够取得比别人更好的成绩?
就算真是天才,也要有足够的勤奋才能有所成就。
事实上肯下苦功夫、坚韧不拔的战士也不少,刘键锋之所以能对黄猛这么“照顾有加”,就是因为这小子调皮捣蛋。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细想一下就会知道。这种性格的人往往能够出人意表,作战的时候不会陷入套路,懂得变化。
只有这样的士兵在战场之上才有更大的机会存活下来,他们不是肉盾一样的死士。公司也不需要这种除了听话就什么都不会的木头,需要的是敢打敢杀,能战能退的雇佣兵。
黄猛正在想着魏存阳昨晚吃饭时说的那句话:“两天,给我两天的时间,我绝对能将这个小子的狙击成绩提高一个档次。”他心里就乐的不行,没办法,谁让他的狙击步枪玩起来实在惨不忍睹,枪枪脱靶。
更让黄猛郁闷的是每次打完靶。许成都会乐呵呵的跑过来问:“猛哥,怎么样,打中没?”瞧那股得意劲,黄猛就恨不得揍扁这个可恶的混蛋。…,
一想到这。黄猛死的心都有了,为啥我就是打不中呢?
随后,黄猛想到接下来两天将会由桂省军区第一狙击手的魏存阳亲自教他,又让他激动起来。黄猛咬咬牙,靠。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学着点,不能让那些家伙看笑话。
接着,黄猛沉寂在想象之中。他想魏存阳会怎么训练他,会像小说里放的那些武林高手教徒弟那样。偷偷的不知道从身上的哪个角落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教他,上面还写着几个字:《如来神掌》……
或者会从身上摸出一个瓶子。然后摇头晃脑的从里面倒出几颗黑乎乎的药丸,说道:‘小子。这可是为师花了几十年心血制成的超级无敌快速十全大补丸……‘
黄猛正沉寂在无限的幻想之中,乐此不疲时,忽然感觉一阵天摇地晃,一旁的魏存阳轻轻的说道:“到了。”这一刻什么狗屁如来神掌,什么黑乎乎的十全大补丸,全都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去了。
黄猛屁颠屁颠的跟在魏存阳后面下了车,抬头远望,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峰,在一座高大的山峰中部被人修整过一片宽广的平台,那里修建着一座高大的楼房。
洁白的楼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神采奕奕,一道道光芒被墙上洁白的磁砖反射向四方,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营房,黄猛觉得漂亮到了极点。
营房那威武雄壮的身躯伴随着环绕着的五光十色,说不出的威风。在这高楼的四周,还修建着好几座两层的楼房,形成了一片营区。
魏存阳没有说话,一步步的朝营区走去,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黄猛。
大门口有两个哨兵,胸前各挂着一把冲锋枪。他们远远的看到两个穿着军装的人从军上下来,就开始注意起来,当两人走近的时候,一个上等兵忽然激动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不可思议般的表情,而此刻的新兵也终于看清楚了两个人。
两人立即挂枪敬礼,上等兵的脸上带着崇拜之情,是班长,是那个多少次用自己的坚韧,用自己的血汗为部队夺得无数荣誉的老班长,一个军区中堪称传奇般的人物。
在这些人眼里,什么大军区最高指挥官这样的高级军官离他们太过遥远,还不如眼前的魏存阳来的震撼。毕竟这人的实力,可是全军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在军队里,集体荣誉大于一切,对于一个每每为所属部队带来荣誉的人,他会受到每个人的尊敬,更是部队的英雄。
此刻,两个哨兵都以崇拜的眼光看着走在前面的这个给人以一股寒意的班长,至于后面的那个新兵蛋子,站岗的列兵是认识的,但此刻哪里还有空理他。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神一般的狙击手身上,部队的荣誉室可挂着他的大幅照片呢。
魏存阳跟上等兵打了声招呼,径直向主楼走去。
主楼下面休息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他们刚刚训练了一个小时,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看到魏存阳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一步步的走过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那一刻不管是新兵老兵,都被魏存阳那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一个个满脸惊讶,又带着一丝的兴奋。
黄猛要抓狂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一级士官,一个小小的班长,会有这种影响力。
看着每个人脸上露出来的尊敬,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拜,看着连长、指导员、副连长等军官一个个的拉着魏存阳问长问短,看着一个个班长过去紧紧的与魏存阳拥抱。
那种真挚的友情,那种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战友情,让黄猛第一次觉得部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刻板单调。
这也和黄猛的心态有关,以前在闽省分军区的时候,他因为母亲的缘故,对父亲黄野的所属的部队带着深深的成见。加上在那里,他那种混球性格,自然是生人勿进,这就当然留不下美好的回忆了。
其实现在他也慢慢发现,军人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种,傻傻的,一点都不懂得情趣。以前他所认为什么傻大兵,那是因为他不了解军营,不了解军人,不知道奉献,不知道付出。
只知道索取和不满的人,自然会被怨恨遮住双眼,看不见其余的美好。
这一刻,黄猛感觉应该给自己两个耳光。亏自己还是军人世家长大,长这么大算白长了,直到现在他才对军人这个词有了一个较深的认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