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春雷滚滚,乌云蔽日,昏暗的色彩为大地平添了几抹悲伤。www.tsxsw.com
广州的西郊边陲,已经化为是战场,尸体满山,血流遍野。
气氛有些低沉,自沈鸿英举起了叛旗,已有十日之久。但讨贼军依旧没能击退对方的先头部队,在一处林场里,战局一时僵持不下。
潮湿而阴暗的天气,严重的影响着敌我双方的士气,士卒们疲惫不堪。但没有军令,谁也不能擅自撤下去,只能顶在战壕内,奋力地拼杀着。
嗒嗒嗒嗒嗒嗒
轻机枪的扫射颇有节奏和规律,显示出了此人的经验老到,并不会因为紧张而肆意挥霍子弹。看他的军服,却是沈鸿英帐下的桂系军士。
“该死,又上来了,三牛,赶紧把弹匣给我”黝黑而带着泥土碎屑的脸庞,此时也是紧张非常。这人是李绍一,沈军内部的一个排长,领着底下的几十号人扶着守着当前的这一段阵地。
让他如此愤恨的,并不是眼前冲将上来的“敌人”,而是后面的督战队。五日前,孙逸仙以大元帅府的名义下达了军令,这驱民为盾的手段,的确是取得了一些战果。
沈鸿英部虽然有着一批性能可靠,火力凶猛的军火,尤其是为数众多的捷克制式轻机枪,对讨贼军造成了极大杀伤。
可现在从上来的却是手里拿着简陋武器的平明,甚至十人都未必能有一杆步枪,大多数手里仅仅拿着木棒和粪叉。这些被督战队用重机枪驱赶上前的“士兵”,在很大程度上消耗掉了沈鸿英部的军需物资。
机枪所用的制式子弹像流水一样泼了出去,枪管也打坏了许多,但是被驱赶来的民众,却并不见减少。
周立仁,拿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紧紧地跟在了队伍后面。他很幸运,直到现在还没有“英勇就义”,仅仅是被子弹擦破了几处外皮。
连日来,被驱赶而来死在此处的百姓,不知有多少,甚至已经开始见到有妇女和半大的孩子被抓了进来。哭闹毫无用处,在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森寒的枪口下,唯有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才有生路。
他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因为后撤而被子弹打成了筛子的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能坚持到傍晚,等待大军收兵的号令,不然就不能后退一步。
趴在一处草垛后面,周立仁利用微微隆起的土堆作为掩护,躲避着激射而来的子弹。这几日来,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一套动作他已经做得非常熟练了。
由不得他不熟练,这是生和死的差别。先锋营内,士兵如流水一样换着,每一天都要淘汰一半以上的人。如今的周立仁,已经变得麻木,见过了太多的悲惨和死亡,内心的深处,早就死寂一片。
轻机枪的交错射击,让面前那一道短短两百米不到的路途,成为了死神的领域。军号声又吹响了,周立仁忘了望四周,还活着的人只有十分钟前的七成。在精神高压和**党的无情逼迫之下,更是有人目光呆滞,或者变得疯狂。
一个刚失去了儿子的中年妇女,正抱着一具尸体嚎啕大哭,那个胸口上有着殷红血迹的孩子,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看情况,应该就是她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苦,正是乱世的序章。
幸好,她的痛苦并未有持续多久,一颗子弹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脑袋。头骨自后脑勺开始碎裂,在面门上留下了一个骇人的空洞。又一条生命死去,而周立仁也没时间去同情别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死亡未必就不是一种解脱。
活着的人,依旧要面对着难以逃避的痛苦。因为当权者的野心和残暴无法,无数的百姓在惨烈中挣扎哀号,这就是当下的广州。孙逸仙以大元帅府的名义下达了不可违抗的旨意,确实要让广州市民替他的**伟业铺平道路。
可怜在号称三民五权护法政府都城的广州市,日驱市民作炮挡子,大半一去不复返。沿途每每得见“披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的惨剧,约法上人民身体自由的条文,终究只是一个空洞的口号。
轻机枪因为连续射击而导致枪管过热,更是因为最近的频繁使用,可用于更换的备用枪管已然消耗殆尽。李绍一不由的开始愁眉苦脸起来,他不可能冒着炸膛的危险而继续使用已经过热的枪管。
甚至那些早就反复使用过的备用枪管,如今也已经无法再用。无奈的看了看旁边的跟班,李绍一又望了望吹着军号冲过来的敌军,咬咬牙下了一个命令:“弟兄们,只要打退这次冲锋,我们就撤”
作为一个排长,他不可能无视手下的生死,还继续呆在这里。原本上头下的命令是进攻广州,可遇到了杨希闵和刘震寰所率领的讨贼军主力,硬着头皮打防守战的却反而是沈部桂军自己。
“是”
底下的士兵全都大声应和,能活命,谁不想留得此身在?匆忙赶到这里的沈部桂军,缺乏有力的重武器,其中子弹尤其缺乏,十日来的激战,储备早已消耗一空。即使是沈鸿英亲临,也不能要求部属去送死
何况应对敌军的优势兵力,担当大军先锋的部队早就筋疲力尽,这些可都是沈鸿英的根本,他不得不为以后的处境着想。
而周立仁这边,却也听到对面的机枪声哑火,敌人也在慌乱的后撤。“先锋营”在督战队的鸣枪驱使下,所有人不得不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拼命朝前冲去。夹杂在人群中,周立仁拿着一支捡来的步枪,继续冲向前去。
胜利在望,终于得以逃脱升天这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已经湿润了周立仁的眼眶。他的脑海中,现在满是焦急地想要回到家中,去看望娇妻和三个子女。
一颗飞来的子弹,终结了周立仁的所有思绪,他在生命中最后的一颗,回想起了妻子王氏的音容笑貌。嘴角带着凄苦的笑容,眼睛睁得很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乱世之中,人命只在旦夕之间。
沈鸿英到底是从军多年的老行伍了,用一次漂亮的反击战阻止了讨贼军的追赶。而孙逸仙强拉市民以填充的“先锋营”,也多数无疑幸免,真正能活到最后的,不及总数的十分之一,且各个带伤。
讨贼军利用着地利的优势,最终是耗光了沈鸿英的实力,其部所属的桂军元气大伤。各种武器弹药的消耗,也是惊人。
反倒是**党人,借着这次征丁大肆勒索,巧取豪夺,得了不少的好处。而且有大量市民充当炮灰,自身的队伍损失并不严重,士气也没有因此而受到打击。对于这样的结果。孙逸仙自是得意非常,只是他并不知道,因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已经使得杨希闵和刘震寰这类有良知的部将大为不满。
一波未平,一波将其,浓密的战云之下,讨贼军的内部也是暗流涌动。
4月19日沈鸿英军被滇桂粤军击败,退新街江村。两日之后,杨希闵所部又再一次击败沈鸿英军,占领了新街。22日肇庆桂军师长陈天大驱走沈鸿英军张希栻,孙逸仙命令刚组织好的西江讨逆军进攻叛变**的沈桂军。
讨逆军让地雷队在城之东北隅,麒麟街的中部开挖地道,埋藏250公斤地雷两枚。于黎明时分,讨逆军于水师营发电引爆地雷,将城墙摧崩三丈余,并一举击溃沈桂军。
23日张又占肇庆,24日吴佩孚派第九混成旅旅长邓如琢开赴广东援助沈鸿英,沈军与滇、桂军在银盏坳,琶江口、英德一带激战。
4月26日曹锟电沈鸿英与林虎、洪兆麟合力进攻广州,30日滇粤桂联军力破沈鸿英军于军田、银盏坳,进占源潭。5月2日广东滇粤桂军攻下琶江,沈鸿英大败,8日逃往韶关,10日滇粤桂军占韶关,沈鸿英退始兴、南雄,13日刘震寰夺回博罗。
至此,沈鸿英以无力回天,没能一鼓作气拿下广州,他被反应过来的北伐军全力反攻。各路战线全面崩溃,士气一泄千里,值得退往桂省,以图后事。
5月22日,孙大元帅亲自下令通缉沈鸿英、李易标及沈荣光三人,并且撤销了他们所任的职务。没过多久,无路可走的李易标率其所部往东江投奔陈炯明,而沈鸿英则灰心丧气的率师回桂进据桂林。
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规模叛乱,最终是落下了帷幕。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被人背叛了,孙逸仙原本打算要积蓄力量力行北伐的愿望在一次落空。别且因为这件事,逐渐的开始梳理其其他的军阀头目了。
像是杨希闵和刘震寰二人,明显就上了黑名单的首位,他们是大元帅府军政体系中实力比较强大的非嫡系部队。以他们两个和孙逸仙的交情,如何能比得上许崇智?受到怀疑和猜忌,也是必然的事情。
尤其是杨希闵,他当初可是和沈鸿英一起接受了吴佩孚的好处,这种事情可真是百口莫辩。对于身为上位者的孙逸仙而言,惩治一个手下还需要证据?光是怀疑,就足够定罪了
沈鸿英的叛乱尚不及两个月,就被各路大军以摧枯拉朽的方式给平息了。其实并不是沈鸿英没有眼光,实在是孙逸仙驱民为盾这一招用得合适。道德层面的事情尚且不去提,此举的确在孙军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拖住了沈鸿英的脚步。
以北伐军的整体实力,其若无法速胜,定然是只有失败一途。
胜利者正在四处的收刮,犹如蝗虫过境。虽然屠城这样的惨剧没有出现,但是也并没有好上多少。粮食被征收,之前的细软也被乱兵抢夺,甚至还有妇女遭到了yin辱。这一宗宗的事情,是这个时代的惯例。
乱世之中,胜利者收刮百姓,这已经是常态,至今也未见有谁能例外。或许以后会有也未可知,但现在没有却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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