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军余部退至龙州,仍有不下两万余人愿意继续追随陆荣廷。WWW.tsxsw.COM凭借着地势天险,山岭绵亘,陆荣廷的小舅子谭浩明在此负隅顽抗,一时之间,粤军也难以攻取。
虽有天险,但是桂军毕竟弹缺粮乏,回天无术。陈炯明因不愿意徒增伤亡,乃取缓兵计划,先是派人前去招抚,一面回粤再次调集重兵增援,企图一鼓作气拿下龙州,彻底评定南方的乱局。
粤军入桂后,残败的桂军被收编,桂系军阀只能作些零星的抵抗,如陆荣廷的叛将韦荣昌被派往龙州宣抚,但是刚到龙州后即被谭浩明下令墙壁。而更多不成建制的桂军残部,暂散入各地的山区,成为了流寇或者山贼。
就连陆荣廷也不得不流亡上海,暂作寓公以为退避。唯有谭浩明,还聚集着部队盘踞在龙州,凭借着山关险隘不肯低头。
龙州县位于广西西南部,距广西首府南宁市200公里,东邻崇左的江州,南接宁明、凭祥,东北面与大新相连,地处左江上游,平而河与水口河汇合处,与越南高平省毗邻。纯以历史而言,龙州在整个中国西南地区的防御价值不容轻视。
1885年法国从越南入侵中国的时候,民族英雄冯子材便是以龙州为基地,抗击法国占领军,取得了镇南关大捷。而在中法战争后,法在龙州设领事馆,1887年龙州更是被辟为通商口岸。由此可见众人对龙州的重视,这里的军事价值也的确值得花费大力气。
1891年,为抵抗外来侵略,广西提督苏元春在龙州西南八里的将山建筑小连城,有城堡炮台,蜿蜒5公里余。这一下,更是让整个龙州固若金汤,让来人望而生畏。也由此而更突显了龙州身为边防重镇的地位,西有水口关,西南为平而关。
假如没有这些因素,谭浩明也不会有信心认为单凭手底下三万不到的残兵败将就能够阻挡气势如虹的粤军。他不过是想藉此拖延时间,消磨陈炯明的锐气,以待陆荣廷向北方军阀政府求助。
不单只如此,这里是广西最早开办用机械进行生产的工业企业的地方。1889年广西边防督办苏元春在龙州县城西郊双凤山创办龙州制造局,其实也就是一座兵工厂,购进德国克鲁伯工厂生产的机械设备,生产子弹及修理枪炮。但是在1914年的时候,广西督军陆荣廷便已将该局机械搬往南宁,龙州制造局随即停办。若非如此,谭浩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缺乏枪支弹药,不过此时当初的意气风发,哪曾料到有今日的落魄。
面对着云集在上金地区的粤军士兵,谭浩明不敢擅自出击,只能盘踞在龙州县的县城里,依托天险和炮台来进行防守,他打定主意龟缩不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从中国地图上看,广西的形状宛若一片扁平而宽阔的大桑叶。它以十万大山、六万大山、云开大山等著称于世的山系和以红河水为本区独具特色的水系,构成了这片大桑叶的叶脉。它的水如同生命原汁般的绛红色;它的土地似因了红河水的滋润也就变成了红土壤;而在这土地之上,则被满山遍野的绿——恰如桑叶般的郁郁葱葱的绿所覆盖,以此造化出“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奇丽景观。
首府南宁,在广西的西南部。它的北部,有通往湘黔的重镇柳州;它的东部,则是通往广东的门户梧州;它的西部,一条邕江一下子分为南北两江:西北方向通向百色的叫右江;西南方向通向龙州的叫左江。左右两江之间的三角地带,称为左右江地区。
百色,距南宁约四百五十里,那里已非广西腹地,周围没有大镇,再往西边就是云南。
龙州,距南宁约三百里,那里紧临边睡要塞镇南关,跨过关去就是越南。
8月7日的这一天,当晨雾渐散,十几艘机帆船和民船满载着军械装备和警卫部队从南宁海关码头出发,浩浩荡荡,溯江而上,驶往龙州。根据粤军参谋部的部署,由叶举任西江第一命令传达所所长,负责临阵指挥事宜。
在叶举的要求下,杨坤如和于苟宽两部近三千名官兵已于日前沿左江向龙州地区开进;而塘尾营作为担任主攻任务的第一战斗序列单位,也将在船队出发之后,由陆路沿右江向百色地区进发,他们同时担负着船队的护航警戒任务;叶举及他所属的警卫部队将随船而行。
一切进展得紧张而有秩序。
江风盈袖,秋阳展颜,秋天的红土地散发着成熟的禾稻和瓜果的香气。
年轻的王立文率领着他们的船队,在滔滔江水中逆流而上。江水在船舷边翻起浪花,南方八月的热风吹拂着每一个战士的脸庞。他们的心,犹如碧空丽日般的明亮;他们的激情,犹如这奔流不息的江水翻滚激荡。
王立文和他的战友们坐在一艘机帆船的甲板上,谈笑风生,情致飘逸。然而,此时此刻,在年轻的军官的大脑里澎湃着怎样的条条江河,胸中抒展着怎样的壮丽图景,是可想而知的。
他心中也有着经国济世这样的远大理想,当初若不是灰心于革命党的丑恶和不择手段,王立文也不会对时局感到失望。他还记得当日与钟泱的一席话,有感于时局维艰和政治的丑恶,他曾尖锐的向钟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依你所见,我们国家的出路在哪里?”
当时的钟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只是笑了笑:“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需要民众来作选择。”
走南闯北,王立文自然也有几分见识他很清楚目前国内的民众是一个怎样的状态:“我虽不认可中山先生的手段,但他说的却是对的,我们国家的百姓,还没有做好民主的准备。以大多数民众的受教育水平,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抉择。”在他看来,钟泱的话无疑是支持民主的。
见王立文的语气尖刻,几近迫问,钟泱也并不生气,面色淡然:“我从不妄言民主,我只是想扭转这几千年来的强人政治,再一次建立法治。”
“法治?”王立文只听说宣扬西方的资本主义民主或者什么社会主义,至于法治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也和他的专业有关,在政治上接触的东西都比较少,反而是一心追求军事上的知识。
“对,就是法治。当年世人皆言,秦亡于苛政暴法,我却以为不然。孝公之胸襟,无有一个国君可与之相比,秦以法而据有天下。时至始皇帝,虽说雄才伟略,但到底是因人治而废法治,结果是二世而亡。”钟泱内心自有韬略,当然不会完全听信史书的记载,而是通过记载的资料去分析历史的本来面貌。因此这番话一说出来,目光炯炯,让王立文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过去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将来你打算怎么做?”王立文是个纯粹的军人,虽然在私生活上略显轻浮,但是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他只是想找一个真正值得他投靠的人去施展他的才华,而不是随波逐流,只为那点点权势。
“我们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这个时代没有机会。这就是我的答复,如果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寻找答案,那就一起来吧。”说完了这一切,钟泱平静地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王立文的答复。
“既然我也没有答案,那就让我们试目以待吧。”微笑着伸出右手,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钟泱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试目以待。”
站在船头上,任由夏季的河风吹走脑海中的这些思绪,王立文至今还不明白,他自己到底为何会愿意加入古文会。或许是钟泱的从容和自信感染了他,亦或许是这一条未知的道路让他感到了好奇,也让他看见了意思若有若无的希望。
“我说立文,这次战斗完结之后,我们营怎么办?”李少杰内心正在坎坷之中,他并不笨,知道龙州之战一结束,或许塘尾营就要面临被拆分的境况。
“在军中请称呼我为营长。总部的决定还没有下来,不过我觉得拆分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是保留建制甚至是大量扩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些日子,观察仔细的王立文早已发现,这个时代的军阀体系是很不稳固的。军队的上下级从属关系太过严重,队伍几乎是军官的私产。陈炯明有因为严格纪律,禁烟禁毒挡了许多人的财路,对于军队的控制力已经大为减弱。甚至有些军官都早已暗中投到了孙逸仙的手下。
孙先生的手段,王立文多少也知道一些,绝非陈炯明可比。从于苟宽等中下级军官身上,王立文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他们对陈炯明的经世理念似乎有些嗤之以鼻。当然,这本身也和他们所受的教育层次以及社会环境有关。生存于这个乱世,更多的人早已失去了希望,转而只想着一己之私欲,哪里在乎什么大道理,在乎什么民族的危亡。
即使是王立文本人,当年不也是听信了革命党的宣传,投到了孙逸仙麾下,结果却是心灰意冷地离去。
“你是说?局势可能会恶化?”李少杰也不是蠢人,从王立文的字里行间听出了这个隐晦的提示。毕竟粤军的整体状态他也是知道不少的。
“这个我可说不准,不过小心一点总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叹了一口气,王立文也感到了一丝萧瑟之意,防备来自背后的阴手,比对敌更让他感到疲累。
1921年9月下旬,陈炯明集中大军猛攻龙州,于三十日下午,终于攻克该县,拔除了桂系陆荣廷最后一个据点。
龙州既下,表面上桂省底定。但在各处被击败的桂军,却散窜入深山密林之间,成为山贼流寇。其中以三刘为最,也即是刘达庆、刘炳宇、刘炳臣三部,就有近万人逃匿于迂江之桂山中。为了这个问题,陈炯明不得不在广西多逗留了一个月,于11月3日才班师回粤,4天之后返抵广州。在离开南宁的时候,应广西省长马君武的请求,把叶举给留在了那里,同时留下来的还有粤军的九十多个营,在广西协助剿抚善后工作。
要知道,当时陈炯明手上总共就一百五十几个营,也即是说他只带着五十几个营就回广州去了。这也为日后的内部裂痕埋下了祸根。
“援桂”之战役,从誓师之日算起,到班师回粤为止,前后不过四个多月的时间。但可以说是陈炯明领导下的粤军最“劳民伤财”并且结果算是前功尽弃的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