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了。”云墨衣转而对云清风说:“三哥,你既然把人救下,断没有又送入虎口的道理,我那里丫环虽多,却没有能识字的,如果你不方便,不如将她给我做个贴身侍女吧。我也不会亏待她。”
“如此甚好,凝香,你愿意跟着小姐吗?”
“愿意!凝香愿意,多谢公子,小姐收留!”云清风点点头,却没有发现云墨衣和凝香两人眼里闪过的光芒。
映雪院
桂花飘香,一娉娉婷婷的人影站立于桂花树下,白衣似雪,清风吹散起如墨黑发,飞飞扬扬,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思念的味道。
旁边的凝香看着这一幕美景,不觉有些心神恍惚,小姐的美,是从内散发出来的,连女子都能被其迷惑进去……
云墨衣静静地站立了一会,仰起头吸了一口空气里的香味,吩咐凝香:“凝香,让她们准备下,我想在这院子里作画。”
凝香立刻吩咐下去,没一会就在院子里备好桌案,摆上笔墨纸砚,凝香亲自磨墨。
云墨衣提笔蘸墨,闭了闭眼睛,睁开来时,铺纸,勾线,渲染,寥寥几笔,一个人物的画像便落笔收工。
凝香凑近一看,笔法翻转起讫,轻重顿挫恰到好处,浓淡相宜,只几笔,画上人物栩栩如生,也只有墨玉公子才能作出此画!再一看,顿时被画中之人吸引了去,一名男子,长发飞扬,眼神深邃,俊美非凡的脸庞,眉目间仿佛有一抹淡淡的愁思,叫人心疼不已。
“小姐,这画的是谁呀?真好看!”
云墨衣不答话,思绪好像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师兄,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月圆之夜
云墨衣锁上房门,缩在床角,没有理会屋外众人焦急的呼唤声,她有她的骄傲,她的脆弱。
身上越来越冷,心里也越来越冷,每个月这个时候,恨不得立刻死去,发尖渐渐的凝上了一层薄霜,云墨衣觉得自己好像赤身裸体地躺在万年寒冰之中,寒意无止无休,摧毁人的意志,侵蚀人的灵魂。这个时候总是真气涣散,想要运功御寒都不能做到,云墨衣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将床角的云墨衣紧紧搂在怀里。
鼻尖一股熟悉的淡竹的香味,云墨衣心神一紧,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师兄?”
南宫牧看着她难过的样子,眉宇间心疼更甚,紧紧地搂住怀里日思夜想的人儿,双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用柔的快要滴出水来的语气说着话:“师妹别怕,有师兄在,师兄会保护你。”
师兄会保护你……淡淡的话语响在耳边,云墨衣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小小的身影,紧紧地抱着她,稚嫩的小脸却满是坚定的表情,倔强地说:“师妹别怕,师兄会保护你一辈子……”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身影洒下一地的光辉……
十七年前,跟着师傅去到天雾山以后,山上还有一个仙女一样的师娘,和一个小小的师兄。
师娘仙姿卓绝,一张绝美的脸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来,一头银发无风而动,或坐或站或躺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媚,看来也是一位传说中的人物。
师兄只有八岁,总是冷冷的不爱说话,师傅抱着云墨衣告诉他:“牧儿,这是师妹云墨衣,你以后要好好地待师妹,不可以欺负她知道吗?”
云墨衣扑闪着大眼睛盯着他,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的神情之间,还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哀愁。
没来由的,云墨衣就想逗逗他,故意向他伸出手去,嘴里含含糊糊嚷着:“抱抱,抱抱。”
师傅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云墨衣,那神情在说:“丫头你又搞什么鬼?”
云墨衣用眼神威胁他:我要他抱!赶紧地!不然我拔你胡子!
天元老人嘴角抽了又抽,把她往小小的南宫牧怀里一塞:“你师妹要你抱呢!”
南宫牧个子虽小,下盘却很稳,抱着云墨衣一点都不吃力,看来有点功夫,云墨衣在他怀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云墨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声嘶力竭,惊天动地,心想:让你一张扑克脸。南宫牧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求助地望着天元老人:“师傅,师妹哭了……”
天元老人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你把她弄哭的,你自己负责!”……
师兄除了练功和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总是一个人在发呆,甚至有几次,云墨衣好像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后来问过师傅才知道,原来师兄本是武林世家南宫家的孩子,他爹是武林盟主南宫绝,在他七岁以前,本来有一个还算和和美美的家庭,可就在一年前,他娘跟着魔教玄衣教的教主跑了,他爹受不了打击自杀了,留下一个年纪尚幼的他在人世间。
小小的孩子便成了孤儿,失去了童年该有的纯真和快乐。云墨衣不忍心看他心里充满了痛和恨,总是想尽办法去逗弄他,每每看到他被逗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咯咯”大笑。
云墨衣跟着师傅学武功和医术还有易容,跟着师娘学习琴棋书画和跳舞。由于身体还太小,便先学习医术和琴棋书画。前世的云墨衣,父亲是一位画家,母亲是一位音乐教授,从小的培养熏陶再加上自身的天资卓然,离世前的云墨衣绘画和乐理方面的才能已经算是顶尖了。再加上这一世的训练,活了两辈子的云墨衣,琴和书画几项已经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
天雾山庄里有个巨大的藏书库,各种珍贵的医书和武林秘笈就像不要钱一样到处乱扔,云墨衣甚至从书桌下拽出一本用来垫桌脚的失传已久的上古心法,暗骂老怪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跟师傅和师娘学习之余,云墨衣便一头钻进书库,像个永动机一样不停地吸收各种东西,医书,棋谱,失传的武林秘笈……间或逗逗木讷的师兄,日子便在这样简单又充实中过去。
直到那年,她五岁,师兄十三岁,月圆之夜。
师傅和师娘都下山去了,她缩在院落的一角,小小的身子不住的发抖,不断的告诉自己,快结束了,快结束了。终是抵不住快要晕过去之际,一声惊呼唤醒了她:“师妹,你怎么了?”
云墨衣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主动表现出来的多余的表情,有不解还有慌乱。
“师兄,我冷,冷,好冷……”
小人儿犹豫了一下,上前来紧紧抱住她:“师兄抱着师妹,就不冷了。”
他身上有好闻的淡竹的香味,云墨衣觉得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抬头看着他,他皱着眉头,眼神里写着心痛。云墨衣抬起小手,抚平他的眉头:“师兄……”
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缓缓将真气输给她,手心传来阵阵暖意:“师妹别怕,师兄会保护你。”
月光下,他两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以后的每个月圆之夜,南宫牧都会来紧紧地抱着她,为她输送真气,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怕她失去不见,总是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在她耳边说:“师妹别怕,师兄会保护你一辈子。”
直到三年前他学成下山,独自去闯荡江湖,云墨衣再也没有见过他。分别那天,也是在一个秋日,满天的黄叶飞舞,云墨衣缩在南宫牧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久久不愿放手:“师兄,还有一年我也要下山了,以后你要来找我,你说过你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其实这时候云墨衣的武功已经高出南宫牧几许,这世上除了天元老人再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她根本不需要南宫牧的保护,可是她就是很眷恋,眷恋他的温暖,还有他的承诺。
南宫牧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师妹,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要等我。”说完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云墨衣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只余额头上的丝丝温度。
后来,师傅说,师兄继承了父业,当上了武林盟主,却是过去三年,一直没有再见过他。
如今闻到熟悉的味道,听到熟悉的话,终是精神一放松,在南宫牧怀里沉沉地睡了去,眉间却还留着淡淡的笑容。
云墨衣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身边早没了熟悉的味道。一骨碌爬起来,连鞋也顾不得穿,打开门跑出去。
院子里坐着一堆的人,爹,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师兄!
南宫牧正温柔地看着她,嘴角上扬,一丝淡淡的笑,神情暖暖的。四目相对,一瞬间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
直到云清风的哇哇乱叫打破了这和谐:“四妹,你怎的鞋子都不穿!”
所有的人都往云墨衣脚上看去,一双如玉般的纤足踏在青石地面上,脚趾小巧匀称,浑然天成。云墨衣哆嗦一下,才忽觉脚凉。凝香赶紧拾了鞋子来给她穿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