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左右,我在排里露营的帐篷正与三班长小郑,四班长小张商量排战斗空隙时间,如果开展一些战地文体活动,增加班排同志们的精神生活,突然,担任炮阵地警戒的四班付班长小刘,悄悄在帐篷外面掀开帐篷布窗帘,将头伸进来说:排长,你住的洞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
他是谁?我问道!
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他一直叮着洞壁上的马图,因他没向炮阵地走来,我就没管他,但他在你的洞前停留,我就得过来报告你了!
绪同,你这个哨兵好机灵啊!四班长小张夸了他的手下一句。
四班付,你先去站你的岗,别惊动此人,我马上过去。
好的,排长!你赶紧去!说不定是那位首长找你喽!
四班长,你说得有道理!昨天,指导员碰见我时说:团政委可能要来阵地检查工作,但他说此事时,有点含糊其辞,我就没往心里去了!
两位班长,你们先忙班里的事,我过去看看,说完我走出了帐篷……
我从排露营地刚出来,向我的洞方向看去,我惊喜的看到站在我洞前的大个军人,就是政委,尽管他背着我的视线,可一点也没影响我的判断,我与政委接触时间不足一年,只因几次与政委交流,对他的身披与气质,象是一个老朋友的了解。
我快步来到洞前,大声的喊了一声:政委,您好!
政委转个身说:小熊,此马图是谁画的?
是我三班瞄准手建辉创作的!
哟,小熊!你们排藏龙卧虎啊!这幅壁画马图,生机盎然,活灵活现,我们团政治处的同志,应常下连队炮阵地看看,看看我们的战士怎样在出生入死的战场一线,还能创作出这么优秀的作品,真感人啊!
小熊,这是你住的洞吗?
是的,政委!
从外观看,洞修得不错,是前友军炮连修的吧!此洞下了功夫啰!
政委,你说得对,我那有这个本事修出这样好的洞,洞纵然不是钢筋混凝土筑成,可也是土木质结构,只要越军的炮弹炸点不直接命中,就没事!防炮弹片不成问题喽!
我知道,政委如此关心我的这个洞的质量,是因为他清楚我们排的阵地是暴露阵地,而我住的洞与阵地的位置太靠近,才十多米远,很危险的了……
小熊,我今来阵地,除了检查看看你们营炮群的阵地情况外,还有一个事,就是想对你说一声,你是对的!我代表团向你表示欠意!委屈你了!
政委突然对我说这句,真让我语无伦词,我不知如何应答,心潮翻腾,泪水花花……
我知道,政委说的对不起,是指的阵地美化问题对与错的结论,可在我的内心里,已经翻页了,没想到政委为此事,亲自对我一个不起眼的幺排长,表示欠意!我真的好感动!
我愣了片刻才说:政委,其实阵地美化问题,任何一个懂得军事的指挥员,都明白美化对阵地的隐藏极为不利,是个彻头彻尾的形式玩意,但上面把阵地美化上升到政治问题,谁还敢反对?这个冒子如此大,如此沉重,谁敢戴?
政委含笑说:熊排长,你有点象靳开来!
政委你过奖了!靳开来是军旅作家李荐保笔下的大英雄,我那能与他相提并论啰!
靳开来是作家笔上生花塑造的人物形象,可你对搞美化的顶牛言行,在我的眼中是活生生的啊!
小熊,我是搞政治工作的,你能谈谈你顶牛阵地美化的动因,勇气来源于何处?
政委,我平时喜欢看书,看军事方面的书,二战方面的,中东历次战争典型战例等军事书籍,从中了解获得不少的军事战争知识。我在写给团里公开信中,就举了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军队隐藏阵地的实例了。
政委,真正让我下决心,即使被撤职,从新当兵,也要顶牛阵地美化的动因是,眼皮下的一个重大事件。
什么事件,你说来听听!
我们炮团74年8月初来到云南砚山集结时,我的贵阳老乡是十四军后勤部当兵的,他们刚撤下来,见接防的部队来了,就来集结地的露军,寻找贵阳老乡玩,正好我也想找贵阳的兵了解中越边境战况。
我来到了一个刚撤下来不几天的友军露营点,就问到了我的贵阳老乡小郑,老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他说熊哥:我去叫几个贵阳老乡来,我请客,给熊哥接风。
就这样,下午晚饭时,小郑带着二个贵阳老乡来了,我们一边吃饭,一边交谈打仗之事。三个贵阳老乡都是十四军运输连的,他们讲述了十四军攻克老山主峰阵地的战斗情景,以及7-1我老山守军,在弹药耗尽的时刻,含着热泪,嘶破嗓门,忍求炮哥大哥,向成群的越军攻击步兵开炮,最后向我阵地开炮的悲壮情景,可这些我连在福州郊外车站,已听福州军区首长通报了,我没感到新鲜,可当他们说到他们临战前,前线运来一台激光测距仪被越军特工炸毁了,才让我的神经紧张起来,我说,你们从头给我说说这事。
老乡小郑开始了叙述:
熊哥,这台被越南特工炸毁的激光测距仪,是我们国家花大价钱,从德国进口的,据说全军炮兵部队总共才两台,宝贝啊!
小郑,我七九年对越反击战时,在观察所,听我们营的任营长说过这种先进的测距仪,他说一百多万人民币一台嘞!太贵了!我们部队一台也没有!没想到事隔才五年,我们国家就进口了,可还没用于战场,又被炸了!好可惜!损失惨重啰!
小郑,是怎么被炸的?我迫不及待的问到?
熊哥,说来话长,前线传出的这台激光测距仪被炸的过程版本有几种?
那小郑,你就说你认为最可信的一种吧!
据说是这台激光测距仪运到前线某炮兵集结地域后,因隐藏的位置,被越军特工发现,暴露了目标,越军选择晚上,利用夜色的掩护,在离存放激光测距仪不远地方,使用手提火箭筒,连发射三发火箭弹,将这台仪器摧毁了,还死伤了几个保护仪器的战士,一场惨剧啊!国家花巨资引进的这台先进激光测距仪,瞬间化为乌有!
对此事,上面有什么说法,消息出后,前线快速的散发出来,上面一直沉默,没个说法,但此事,有一个值得总结的教训是,自认为激光测距仪放的地方,是我们境内,于是就忽视了对仪器存放点的隐蔽与伪装,结果被越军特工发现,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所以,熊哥,我给你说:这次昆明军区,十四军,十一军攻打老山,者阴山,各步兵攻击阵地,前线各炮兵阵地隐蔽伪装做得非常好,攻克两山很顺利,伤亡很小喽!
老乡说完此事后,加了一句,熊哥,你们上去后,一定要注意阵地的隐蔽伪装了!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政委,你想,我是个包不住事的人,见阵地不但没隐蔽伪装,还破坏了现地的天然屏障,搞什么阵地美化,你说我怎么不顶牛,这是我的性格,顶了才是我,不顶真还不是我了。
听完我的叙述后,政委笑笑说:小熊你真绝!又接着说:我们各级指挥员,不能固步自封啊!应该多听战士们的心声,如果,他们都不情愿干的事,我们为什么还要强制他们干啊!
小熊,我们团来云南前线快一年了,还差两个多月就换防了,最近,要拨一个大点,你们要好好准备,我去你们连指挥所一下,找你们指导员了解一点事,有机会我们在聊!
好的,政委!连指挥所就在我住的洞上面,我用手指着。
政委,大步向连指挥所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