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人走近以后,陈安安才看清那人的衣着样貌,程慧荷穿着一身暗黄色的锦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利落的挽在脑后,只露出一个光亮的额头,而她的面容上,那双眼睛仿佛是洞察世事一般的剔透,盯着人看时,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姐,你快救我。”在莫凌山的面前,程老三的耐性与平日所伪装出来的儒雅全都消失不见,而一见到程慧荷,他就跟见了救命的菩萨一样,手指紧紧的抓着栏杆,面目狰狞。
“你给我闭嘴,别吵吵得我头疼。”程慧荷微微扶了一下额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话刚说完,那边,程老三顿时安静得不行。
莫凌山的眸光从两人身上收了回来,这才笑着起身,如同书生一般,同程慧荷做了个揖:“楼夫人好。”
“莫做些虚的了,二位不妨坐下同我小妇人谈谈?”她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在那凳子上擦了擦,刚要落座,眉头又皱了起来,最终还是没有坐下去,对上莫凌山和陈安安的目光,她十分有礼的点头道:“多年的习惯,一时改不了。”
陈安安在看到她洁癖的毛病时,这才注意到,她竟是连一个丫鬟都没带的,这楼夫人,果真不是平常人。
“那咱们就一件一件的来吧。”程慧荷开门见山的道,她从袖子中掏出两张房契,推到了陈安安的面前:”陈娘子应该知道了吧?你所租住的饭馆儿是老三的地皮,这是房契,你家左右的两间铺子都在上面,这算是我的赔礼,不知,陈娘子接不接受?“
没有迂回的谈判,也没有给陈安安说话的机会,程慧荷一上来就将房契推了过去,这样的直快,出乎陈安安的预料。而出乎程慧荷预料的是,陈安安并没有推诿,直接将房契拿了过去,细细的看了看,然后扬了扬道:”好啊,我正缺两间铺子呢。“
“你倒是贪心。”程慧荷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楼夫人有件事情好像弄错了。”陈安安声音清脆的笑了声:“楼夫人已经说了,这是赔礼,既然是赔礼,何来的贪心?不过是,楼夫人给多少,我拿多少而已。”
“呵。”程慧荷不置一词,又掏出一摞银票,推给了莫凌山。
“莫大人一直神通广大,这两千两,是保老三一条命,莫大人以为如何?”程慧荷收回手,唇角始终带着得体的笑,那双历经风雨的眼睛扬了扬,十分有精气神的看向莫凌山。
“成交。”莫凌山想了想,唰的合上扇子,点了点头。
程慧荷笃定的一笑,目光看向里面牢房的时候,却瞬间染上了冷冽:“那现在,我可以带老三走了吧?”
“且慢。”莫凌山阻止道:“面子上的程序仍旧要走,夫人请放心,我既然答应过要保令弟的命,自然会做到。”
程慧荷站在原地,看向莫凌山那张苍白的脸,以及那双凉薄的眸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那就麻烦了。”得体的又行了个礼,程慧荷又如同来时一样,一个人,脚步沉稳的走了出去。
莫凌山就一直守在监牢的门口,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他唇角讥讽的提了一个弧度,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漫上一层冰碴,伸手朝后面打了一个响指,角落里立马出现两个黑影。
“把他的右手废了。”极其薄凉的语气说着极其残忍的话。有那么一瞬,陈安安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人。
……
“夫人好像很高兴?”十三驾车,听见后面陈安安的自言自语,他便问了一句。
“十三你看我很不爽是不是?”陈安安的一句话成功让十三安静了两秒。
“嗯。”十三想了想,自己也跟着点了点头。
陈安安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歪着头问:“为什么?”
“夫人跟我想象的主子伴侣有一定的差距。”十三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哦?是么?多大的差距?”陈安安道是好奇了起来。
“大概,就是天上和地下吧。”十三话刚落地,陈安安嗖的一声就钻回了马车里。
十三回头,只看见那飘荡的帘子:”夫人不爱听?“
“我当然不爱听。”陈安安咕哝了一句:“不过,眼下,你只能认命了。”
十三:“……”
此时正跟着十三怼着的陈安安,根本没意识到,一场阴谋已经席卷而来。
……
陈安安身上揣着地契,心中还在想,今天定然已经将家里老老小小都给吓到了,翠华姐应该也醒了,今天晚上定然要做些好吃的开心一下。
而事实上,当她回村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扛着各种工具的一群村民,以及,被刨倒了的两棵桃树。
她急忙忙的跳下车,眼睛最先搜寻着家里的一众孩子,在瞟见被几人护在身后的孩子,以及翠华那仍显苍白的脸时,陈安安沉着脸站在了人群中间。
“白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走近了陈安安才发现,几乎一个村子的人都来了,两个队伍的差距,简直大小分明。
里正眼里有挣扎,但被身边的人拽了拽,他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叹了口气,朝陈安安道:“安安,村里可以把你之前买地的钱还给你,但是你得把地给交出来。”
“这是为何?我交了钱画了押,这地契也在我手中,白叔为什么会这样说?”几乎是里正刚说完,陈安安就清楚了,在她今天进城的时候,村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向周家夫妇,两人皆是疑惑的摇头。
“安安,我们不想为难你,只要你离开这个村子,把地都给交回来,我们不会再做什么。”这次说话倒不是里正了,而是跟在里正的大哥,一个已经弯腰的老头子—白喜国。
“白叔,我不管你们收了什么好处,我之前买的地,买的池塘都是有印子有地契的,即便你们把钱还给我,但我也不会把地给回去。再者,你们今天等我回来就是,为何要把我的桃树也给弄死?”陈安安的声音已经隐隐的带着怒意。
里正讲白喜国给拉了回来,刚要说话,周围的一群人又急切的看了过来,几个老一辈的甚至拉着里正道:”喜田啊,你可别听她胡说,必须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