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的死似乎终于让离国找到了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百万将士的血液在沸腾。尤其是离鹂放在雁门关的那数万武举考生, 犹如撒开的鹰、出笼的狼,在北疆掀起了血雨腥风。
他们叫嚣着为林显报仇,为远赴呼伦草原解救同胞的那三十万牺牲的离军将士报仇, 然后自发组织渡过黄河杀到了对岸去。
雁门关外的城池被黑莲收回来后,离丰两国的疆域再度以黄河为界。但是, 并非黄河对岸就是丰国的本土,其实对面那一片广袤的土地, 绝大部分属于丰国的藩属国或是归顺部落所有, 有二十几个之多。
北方因为大部分时候天气严寒,人口并不多,但是土地非常的广袤。因为地多人少, 人口和牲畜就成了大家争夺的最重要的资源, 占地盘倒是次要目的。
经过多年的武力兼并,弱肉强食, 年国和丰国异军突起。渐渐的, 西北的大部分小国依附于年国,东北的部落和弱小国家则依附于丰国,南方则被离国盘踞多年,三分天下之势已经成熟。
龙萍吸取离国的藩国---代国的教训,为避免藩国皇族骑墙, 她干脆将归顺国的所有皇族都抓到望京城中圈养起来,又撤销了人家的国号,降一国为一州府, 然后择一皇族子女任该州知州,即太守,系州府的最高长官,以安民心。
太守三年一换,继任者仍从藩属国的皇族中指定。因为家人都被软禁在望京城里,每年还必须去京都述职,相当于一直处于丰国的监视之中,所以一直以来,这些归顺国一向都还老实,比离国那些藩国安静多了。
彼时,黄河对岸依附于丰国的藩国共有一十六国,散布于幽州和黄河之间,因此时人称这臣服于丰国的一十六国为“幽河十六州”。
幽河十六州原本是有屯兵的,便是明面上说是朝廷用于预防藩国造反,实质是龙萍秘密部署于幽州城周边,欲要用来对付妥颜的那些兵马。然而之前草原一战,这些人马已经被调去攻打幽州了,幽河十六州除了几百官府衙役,几无兵力。
而开赴黄河欲要南侵的那六十万丰国大军,不巧又已经被龙关于半月前遣散了。
雁门关武举生的复仇之举来得毫无征兆,因为没人会料到这些年轻人竟然胆大包天,敢擅自行动。
于是乎,就这么样子,在多重因素影响下,武举生杀过黄河去时,幽河十六州便在几乎没什么抵抗力的情况下,很快陷落了五六座城池,其他州府也破城在望了。
这件事情迅速传入望京,奈何无人知道丰国皇帝换了个人做,离风对此按住不发,并未作出任何指示。
这让世人有些意外,不知道丰国皇帝在想什么。
因为彼时武举生不过才三万人,又是孤军深入北方,朝廷若调兵遣将,定能很快就将其灭了。
离炎猜测离风可能是在等离鹂的反应,她也想看看离鹂的反应。
然而离国皇帝这边的反应,真是大出意外。但是人们深想后,又觉得算在情理之中。
皇帝一向是忌讳武将擅自行动的,何况还是三万人之多,都超过了边关守军的数量。此事雁门关守将何永富和监军庞英将负极大责任,谁也跑不脱。二人这回同病相怜,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朝廷和皇帝知道,以图能撇开自己的责任。
但哪里知道,武举生们不但没有得到严惩,领头的那几个人反而得以加官进爵。且所有参与此事的考生们,人人得赏银十两。
与之相反的是,将考生们不听招呼的事情状告到朝廷的何永富和庞英,则各自被罚俸禄一年。
大家都懵了。
直到离鹂的嘉奖圣旨传到雁门关,众人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也领悟到了皇帝的心思---她乐见其成。
原本冲动过后冷静下来的武举生们正在忐忑不安,他们没有后援,攻下第六座城池后,就按兵不动了。但此时离鹂的那道圣旨给他们续了血,三万人登时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于是,他们一路往北继续深入,势如破竹,很快拿下了幽河十六州,渐渐逼近了重兵囤积的幽州城。
离鹂又来了第二道嘉奖圣旨,旨意中毫无退兵之意。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呼伦草原附近游荡的妥颜,领着自己的数千铁骑趁机投降离军,并做向导,带着离军的人马杀入幽州,将幽州城重新夺了回去。为了表示感谢,妥颜对外宣称从此以后效忠离国,与龙萍势不两立。
有了妥颜带头,幽河十六州的太守皆被迫宣告归顺离国,并还要入京朝拜。
这一消息传到长安,离鹂再连发三道圣旨,当初组织北侵的领头考生,官职一升再升,竟一月间连升四级,一跃成为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这下子玉门关的考生们坐不住了,也打着报前度雁英攻打玉门关之仇的名义,自发组织攻打丰国的藩国,金莲完全压不住阵脚。
年云梦赶紧带着二十万人马回撤年国,但是已然迟了,他的藩属国同丰国一样,遭受了重创,个个不甘不愿的表示臣服离国。
至此,年丰两国都成了孤家寡人,势力范围缩小了很大一片,也失去了黄河天险。
军中的势力开始分化成两大派,一边是老牌守成的将士,一边是以在此战役中迅速蹿红的武举生为主。武举生人数少,总共不到十万人。为了壮大自身实力,这些考生便开始四处拉拢军中地位低下的军官和年轻士兵加入自己阵营。
老牌将士比较遵纪守法,眼看武举生备受皇帝宠爱,地位高过自己,就快速做出了反击。
朝廷中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是文官,于是资历老的武将就暗地里勾结文官,力图在金銮殿上影响皇帝的决策。一时间,弹劾武举子不听将令,擅自行动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御桉。
离鹂于是象征性的发了道圣旨,谴责前线的考生们贪功冒进。
这算什么谴责啊?谴责的内容完全同文官们的弹劾内容和初衷背道而驰。
武举生欣喜之余,于是赶紧给皇帝写了道认错的万言书,暂时按兵不动了。他们就待在幽河十六州和幽州城,书中还称亟待圣上的下一步旨意。
这是聪明的抓住了离鹂的心思啊。
占领的城池还是占着,但是下一步是继续攻下整个年国呢还是怎么着,一切都听皇帝的指挥。什么主帅的命令啊,统统都不听,就听皇上的。
主帅都是老资格,早就对他们不听将令的行为恼火至极。
可谓两下相看两生厌。
本来同老牌将领的第一回合的权力争夺是考生们胜利了,但是这却给他们提了个醒:朝中无人啊!
光是在前线拼命是不够的,必须得有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话的人。
武举生又一次行动起来,动用各种关系拉拢朝廷官员,还是走下层路线,便是对那些地位不怎么高的官员示好。这些人虽官职不高,但易拉拢,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朝中占了很大比重。
武举生们充分理解到了量变产生质变的哲学思想,所以在此后,倘若又被弹劾,他们的力挺者众!
拉帮结派的乱象迅速发酵,从而令离国朝廷党派林立,权力争夺白热化。
离炎得到消息,当初对武举生们的举动极力支持且为其振臂高呼的人便是刑部尚书胡晓珊。
据说,离鹂会一道接一道圣旨发往雁门关以示鼓励,皆是听了胡晓珊力劝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