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第一次交集, 自然是离炎打听他名姓的那晚。
他沐浴完毕, 听见贴身小侍在外面和人说话,隐约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初入皇宫没多久就得了封赏,后宫里眼红嫉妒他的妃嫔很多, 谨言慎行十分重要,便将宫人叫进来询问。心头想着顺便将身边人好生敲打敲打, 让他记着高墙深院里只适合多看多听多记,少说话少打听少走动。
待到外头的说话声没了, 他就高声道:“小木, 刚刚你在跟谁说话呢?”
小木端着碗燕窝踩着小碎步转进屏风,一边扶他过来吃燕窝,一边回道:“启禀婉仪, 是掌乾宫的皇太女路过此处, 向奴婢询问这宫中住的是谁。”
皇太女?那不正是碧落服侍的那个女人吗?
他一时有些愣怔。
那皇太女醒来已好几个月了,听说性情大变, 待碧落和黄泉两人都挺好的, 他心中宽慰。只是她的掌乾宫在皇城西边,他是宫妃,故而他的钟粹宫离得皇帝寝宫不远,后宫的妃嫔和前宫的皇女们一向都要避嫌,所以她怎么路过也路过不到他这处的。
莫不是那女人好色胡为的劣根性渐渐复苏了?
若真是这样, 如果能够诱得她和皇帝为了他而反目成仇,继而动摇离国根基,那他的大仇不就……
“奴婢去御厨房拿了燕窝回来, 正好看见她在殿外探头探脑,也不知她怎么进的宫?宫门口那几个小厮肯定偷懒了,没好生把门儿。本来奴婢也不认识她的,但是她那体型可早就传遍皇宫了,小的一猜准是她。嘿,果真!”小木性子活泼,见主子没有下文了,就自顾自的继续道。
“那皇太女真无知,她竟然不知道这钟粹宫中正是住的圣上宠妃---咱们的童婉仪吗?怎么哪儿她都敢乱闯?我瞧着她好像还想偷摸进来的样子,幸好我猜出了是皇太女,不然我叫一嗓子,侍卫早将她当刺客抓了。”
“皇上这么宠婉仪,咱们就是将这登徒子打杀了,管她太女不太女,谁也不敢声张!”
谁能对着一头猪发情?
他一听小木提到对方的体型,其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因他也曾远远的瞧过一回离炎现在的身材。于是乎,心头疯狂的想法霎时烟消云散,连燕窝也觉得难喝得很,遂放下了银勺推开玉碗,拿起绢帕擦嘴,澹澹道:“话多。”
上一回主子说“话多”的时候,伺候他的小桃被拖出去打得屁股皮开肉绽。
小木知道这位主子平时温和得很,待下人也不苛刻,但是最不喜欢的一件事情便是宫人长舌,这是他的禁忌。
耳听见主子说了这两个字后,他脸色一变,慌得跪伏下去连连磕头求饶。
可这一回,主子却只是道:“下次我没问你话,你休得嚼舌。”
十分宽容。
“是是,奴婢记住了!”劫后余生,小木早已惊得冷汗浸透了衣衫。
两人的第二次交集是在御花园里。
那日皇帝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几名年长的皇女均来作陪。
宴后离少麟和妃嫔们在御花园中玩捉迷藏,他正在找地方藏身,却被尾随而至的离月推进花木丛中欲要和他苟合。
运气差,但也可能是其他妃嫔趁机想要害他,所以这边厢离月刚骑上他的身,撕烂了他的外袍,猴急的褪了他的裤子,眼看着便要直捣黄龙了,那边厢皇帝就带着一群人径直往他身处的地方找来了。
这要是被发现,离月是皇女,会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头上,说他趁她酒醉勾引人,他肯定得被乱棍当场打死。
他心道,一切都完了。
却不想外头有个人挡着,那人正是离炎。
离少麟肯定也不好当着自己女儿的面钻进草丛来寻人,只是问她见没见过他。
他听见她嬉笑着远远迎上前去高声答道:“儿臣未曾见过啊。母皇之前离席时明明说不胜酒力要回寝宫歇着的,却没想乃是借口,原来是想陪宫妃们夜逛御花园啊。”
那离月听到了外头离炎和皇帝说话,紧张的将他勐的一推道:“你自个儿藏好,我先走了!”说着,她真的就急急火火连衣袍也没整理好,就择另一边无人处钻了出去,很快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这个女人有贼心没贼胆,先前将他往草木丛里拖拽的时候力气可大了,他还真的以为她就不怕二人丑事败露呢。
本来听见外头声响,两人已经翻坐起来想要逃的。可他被离月突然一推,顿时又坐倒在地,双手压在花枝上擦破了皮,嘶嘶生疼,那脚也给扭了。
死女人,有难来了就毫不客气的甩了我!一旦找到机会,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他低咒着。
扭了脚,他走不快,身上的衣袍已经被离月撕碎,这样子是万万不能出去的,便只能伏在草木中,只待周围没人之后,再悄悄的离开。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过来了,说话声也在他附近响起。
只听离少麟朗声笑道:“刚刚跟美人们玩乐,他们硬要跟朕玩那小孩子玩的游戏。这不,才一转眼的功夫,母皇就将几个美人弄丢了,现下正在找人呢。”
离炎似有些疑惑道:“不知母皇玩的什么小孩子的玩意,竟然玩得这么开心?”
有宫人立刻笑着说:“皇上和各位主子们在玩躲猫猫呢。”
这话尚未落音,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吃吃的笑,娇媚婉转,想来是陪在离少麟身边的美人们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离炎也被逗乐了,大笑道:“母皇越活越年轻啦。得,那儿臣就不扰了母皇的雅兴,不铝恕d富剩故歉辖羧フ夷拿廊巳グ桑獾盟堑燃绷恕u庥ㄔ袄镉行┑胤胶诘葡够鸬模染昧耍滤亲愿龆炎愿龆抛帕恕!
宫人们立刻应和道,是啊是啊。
离少麟哈哈大笑一阵,然后慢慢收了笑,问道:“啊,对了,你看见你的二皇妹离月没有?她也不见了,朕本来还有正事找她呢。”
离炎回道:“没有啊,二皇妹估计是回她的邀月宫了吧。今晚我见她在席上喝得有点多,席还没有散她就离开了呀。”
离少麟默了片刻,不置可否的道:“有可能回宫了吧,她的酒量比起你来差远了。”
离炎再度嘻嘻一笑,比着自己的腰,说:“母皇,您看看儿臣这体型,也比二皇妹要多装一坛子酒啊。她的酒量比我差,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那些美人听了,纷纷捂嘴忍笑。
女皇也失笑摇头,再没话说,便在妃嫔和宫人的簇拥下,往其他地方找她的童颜美人去了。
离炎却并没有走,目送离少麟离开后,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心下焦急起来。
这个大皇女是什么意思?她为何还不走?她明显知道自己藏身在此,难道,……难道她也想要占他便宜不成?
他又想咒人了。
却在这时,传来了离炎的声音:“美人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离月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走么?小心给其他人发现了你,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小声道。
她果真已经看见了他和离月的丑事。所以,她这么说,是等着他主动献身封口吗?
既然如此,也许可以利用姿色将这女人也抓在手中,将离氏一族搅得更臭更乱好了。这女人可比离月横多了,一定可以借她的手埋下祸端的。
他在心中想了几套勾引的路数,正要实施,决定先娇媚的喊她一声。
却听离炎又催道:“美人儿,你怎么还不走?快点,我给你打掩护,你赶紧出来!”语气好像有点不耐烦了。
美人儿美人儿,他没名字没封号吗?!
他忍不住心头气恨道,这里黑漆漆的,你都能看见我长得美?还是说,你平时早就将给我惦记在心里了?就等着今日这一刻,好把握时机龋
哼哼了声,又想,后宫里任何一个男人都长得不差,你光叫美人儿,分得出来谁是谁么?
他就这么没来由的胡乱气了一阵,才敛下忿忿,期期艾艾道:“我的脚扭了,没法走路。”
“这样啊。”离炎迟疑了下,忽然钻进草木丛里来。
他心道,来了来了,她肯定会对他做离月一样的事情了。
花影幢幢,他愤恨的瞪着她。
她毫无所觉,瞧见他衣袍破烂不整,皙白的小腿都露了出来,快速撇开了眼,只是说:“这样子,我带你回你的寝宫吧。”
说着,她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搭在了他身上遮了丑,然后就蹲下身子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道:“你趴上来,我背你回去。我会轻功,很快就能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你的寝宫去了,保管没人能看见。”
他不由得愣了愣,手抓着她的外袍紧了紧,才确认她这体贴的行为是真的发生了。于是,心中本已经想好的勾引人的话顿时就鲠在了喉咙口,生生咽了回去。
离炎又催促道:“快趴上来吧,我好像听见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哦。”
闻言,他便转念一想,她肯定是觉得在这里办那事太危险了,想找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
今晚反正是逃不过她的魔掌了,罢了罢了,就听她摆布吧。
他赶紧抓着她的手臂支撑着勉强站起身来,然后趴在了她宽阔的后背上。
离炎抓着他的两条小腿,背着他站起身来钻出去,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宫灯,又侧耳听了一阵人声,口中道:“背着你走宫道的话容易被人撞见,你抓稳点,我们上房顶!”
说着话,她真的就提气纵身,稳稳的飞上了就近一处殿宇。好似他没重量,她背着他在房顶上轻巧跳跃,十分轻松,很快就远离了御花园,还气也不喘的问:“你住哪个宫?”
她真的要将他送回寝宫?有这么好心么?不会的,她多半是想在他的寝宫里蹂-躏他。
“……钟粹宫。”
“好咧!你趴好了,咱们很快就到。那宫殿我去过,晓得怎么走。”
他心道:你自然晓得,你还偷窥过我!这会儿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假惺惺的问我住哪个宫,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