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他……他竟然为了她做到如此份上!
若她仅仅是个无名小卒, 真是龙关府中的侍卫霍水, 解除婚约一事倒不必大张旗鼓。可是她摇身一变,已经成了离国前任皇太女、现如今的和硕亲王离炎了,岂是随随便便龙关一封休书就能作罢的?
所以, 黑莲才会要求龙关出个正式的声明吧。
可是,难道龙关不娶自己了, 我就要嫁给你?你也未免太张狂了。
不,不对。
离炎摇头否定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想。
离樱身为皇帝, 她会坐视黑莲为了她一个女人将两国邦交当儿戏般作为谈判的筹码?三十万大军都已经拉出了雁门关了!
数十万军费真金白银的也花了, 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离樱就算是黑莲的傀儡,可身为离氏人,她不可能任由黑莲这般胡来的。朝廷中也尚有胡晓珊、周笙等一干人等, 她们忠心耿耿, 为国为民,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理的。
还有, 黑莲那个人野心勃勃, 他都曾当着她的面大言不惭的说,要她同他一起分享天下呢。所以,他会为了她就放弃称霸天下的野心?他会眼睁睁的看着龙萍做大?
不!
极有可能他提出的这个条件只是一招瞒天过海之计,用来迷惑龙萍的计谋而已。
离国的定北大将军,一手扶植离樱成为皇帝的黑莲, 他提出这样看似荒诞的要求,也许别人不会轻易相信,但是龙萍却会!
只因为黑莲是个男子, 仅仅因为这一点就足以让龙萍掉以轻心了。因为,有个龙关是前车之鉴啊!
男子会盲目的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不顾国家利益,任性胡来。这是她那好弟弟龙关留给她的深刻的教训。
龙关是自己的亲弟弟,更是丰国的护国大将军。他尚且可以为了离炎而不惜引着自己的兵马去解玉门关的困,何况黑莲本就是离国人。倘若龙萍再派出探子去打听一下黑莲同离炎的渊源,便能知道多年前,这两人十分交好。
所以,龙萍一定毫不怀疑黑莲提出的那个要求,她深信黑莲会为了离炎真的帮她遮掩她意图侵略年国的事实!
也许,她心中还会对黑莲鄙夷不已。
男人将情爱视作天大的事情,所以即便他再能干,遇上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会变成痴人。男人是不可能成为女人的主宰的,男人天生就该是女人的附属品而已。
这么一想,离炎对黑莲心机之深沉十分的震惊、骇然。
他充分抓住了龙萍的心理,他将人性看得非常的清晰。
离国有他,何愁不会一统天下?
遥远处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更声。
三下还是两下,离炎没听得清楚。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竟然已是半夜了。
既然碧落和黄泉有离风相救,那女人想办成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离炎放下心来。想着自己走时谁也没有交代一声,恐怕那几个跟班又在四处寻她了,回去后一定会念叨得她耳朵生茧子的。
离炎便悄悄退了出来,转身回了下榻之处。
她再回到聚义厅的时候,众人果真正寻她寻得焦头烂额。
聚义厅,乃是杜康家的客厅。
离炎遇到杜康后,得知他在幽州城内开酒肆,晓得他是隐形富豪,遂带着一干人等直接住进了他买的小院,还给他家客厅取了个豪气干云的名字---聚义厅。
一进门,她首先看见的是林显。
林显面沉如水的坐在桌子边,桌上端放着刺目的凤冠霞帔。
朱玄和朱画在屋中走来走去。
福珠正在对林显说着什么,想来多半是遍寻不着她云云。
绿珠则翘着二郎腿斜坐在侧面一张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端着杯茶水在小口小口的抿。
朱画眼尖,第一个看见她跨进屋门槛来,顿时惊叫道:“我的姑奶奶,你跑哪儿去了?到底还要不要嫁娶啊?”
众人闻言看来,脸上都有不满之色。
林显清冷的眼略略掀起,瞄了她一眼后,大手一伸,便将桌上的凤冠霞帔揽入怀中,随后沉着脸朝她走来。他也不说话,牵起她的手就往内间拉。
离炎被动的跟着他走,只觉莫名其妙,“做什么啊?”
“准备出嫁。”
“谁要出嫁?”
林显未回答。
身后福珠却高声道:“快快,叫前面的人将锣鼓敲起来,花嫁准备启程!”
绿珠跳起来,拉着哥哥手臂小声道:“这天都要亮了,戏还要演吗?”
福珠斜睨他道:“你都说了天都要亮了,说明它还没亮。先带着花嫁到城门口看看吧,要是不放行,咱们再回来就是了。”
“也是。”绿珠觉得哥哥说得在理,看见那一对双胞胎想跑,就嚷嚷:“喂喂,你两个跟过去干什么?快去叫人吹锣打鼓啊!”
朱玄和朱画压根儿没理会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显和离炎身后,头也不回道:“我们去给新娘子梳妆打扮,你自个儿上前院吩咐去吧。”
绿珠不干,也跟了去:“得了吧,你俩日常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会伺候人梳洗?描眉挽发还是我在行。”
福珠失笑摇头,唯有自己跑去前院,叫那请来的一干人等将花嫁队伍先准备好。锣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
一时间热热闹闹,挺像那么个样子的。气氛已经渲染好。
林显将离炎带进屋内,后脚一勾,那屋门便“嘭”的一声,大力合上。
走在前头的朱画差点撞到鼻子,顿时委屈的嘟囔:“离炎……”
屋内传来离炎的一声喝:“都到前厅伺候去!”
屋外的三人面面相觑,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里面毫无动静,只好悻悻离开。
屋内,昏暗的光影中,离炎和林显怒目对峙着。
听见屋外的脚步声走远了,林显这才有些生气的道:“计策是你定的,所有人都在等你,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了,连声交代都没有。你身为皇女,即便没做成皇帝,也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一言九鼎……”
离炎打断了林显碌幕埃骸懊涣诵吕桑茨欠ㄗ右丫胁煌恕!
“谁说没新郎了?屋中这么多男子,非得要找他?”林显丝毫不退让,咄咄道:“现在的你跟三年前的你一样,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性子都没变。大家都指望着你,你却毫无责任心!”
离炎冷笑道:“除了杜康,我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会临时反悔的!”
这话听得林显顿时勃然大怒,内心的委屈和痛苦正好找到了宣泄的机会。
“你想说谁反悔了?你二话不说就抢走了我的嫁衣,我还道是你自己不愿娶我!”
“谁说我不愿娶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
两人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觉自己在吵架。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愿意?”
“我衣服都穿好了,你搞了半天还扭扭捏捏的抱着喜服在那里愣神!”
“我……”
“哼,说不出话来了吧?你那样子分明就是勉强!我早就说过,我再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三年前我曾令你为难了,害得你不敢回京城来,那么现在的我……”
离炎喋喋不休的红唇看在林显眼中是那样的碍眼,他深吸口气,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然后低下头往前一倾,堵住了她的唇。
终于,呱噪的声音没有了。
真好。
“如果你要再消失于世,把我也带走吧,我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无尽的等待和找寻你的痛苦。”半晌后,林显贴着她的唇,低低的说。
离炎说不出话来,唯有用热烈的吻回应他。
林显怀中的嫁衣和凤冠早就掉落在地上,脚下踩到了也毫无所觉。
两人紧紧相拥,一双手在对方身上肆意抚摸揉捏,只想要将人都摁进自己的骨髓里。所有一切的言语全都化作了绵绵细雨般的亲吻和两人身上不断升高的体温,无声阐述着她和他之间的爱恋是有多浓烈。
外袍已经被脱掉了,衣裙也被撩起了,人也差一点就要瘫软在喜服上,另一个人也预备压上去。就像数年前的那一个夜晚,用身体完美的契合来酣畅淋漓的表达对对方似最烈的酒一般的爱意。
这一次没有顾忌,这一次没中春-药,这一次是真心想要交换彼此。
两人心中都这么想着,所以手中剥对方衣衫的动作是那样的惶急。
却在这时,一道异样的风声在窗外响起。
有个女人嗤笑道:“这就是你要嫁的良人?似乎她并未到处找到你啊,倒是趁你不在,无人碍事了,迅速和着另外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有个男声懒洋洋的道:“她是不是我的良人,我心中敞亮,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话音落,那女人重重的冷哼了声,嗖的一下,飞走了。
男人叹息一声,道了句:“抱歉,不是我想打扰你们的。你们继续,当我未曾来过。”
说罢,他也飞走了。
屋中相拥的两人愣了愣,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顿时慌乱的分开。
各自整理衣装,又异口同声:“我……”
沉默片刻后,林显道:“你想说什么?”
离炎问:“你呢?”
“……我想说我是真的想嫁给你,但是想到那只是一场戏,难过得不能自已。”
“……”离炎痛得鼻子一酸,“我想说,我忘了那是一场戏。所以我穿好喜服后,才兴冲冲的去看你。”
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仰脸望着那张儒雅的脸,已经满布风霜,她目光灼灼:“怎么办?三年后,我还是喜欢你。”
“那就喜欢好了……三年后,我才发现我是如此的喜欢你,没你的日子,几乎无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