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楼抄小路下得山来, 山脚下早有雁南飞的几名手下接应他。
赵顺问了下大致情况。
原来那李实先前找了个借口,将留守山脚的二十来号人诳到了后山去,那里早有数名匪徒预先埋伏。那些人趁着夜色掩护,故意发出奇怪动静引着雁南飞的人在后山上捉迷藏, 这边厢李实就带着四五十名流匪择了另一条路直奔龙潭寺。
小武下山后没有找到自己的队伍,急忙往天空放了几束焰火,一束给龙潭寺的雁南飞等人传讯警示,一束则是寻找那二十来号人。
那股队伍看到焰火, 方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 也急忙放焰火相呼应。
这就是雁南飞等人在寺庙中连连看到好几束焰火的真实原因。结果因为不知晓内情, 庙中人见讯号发得频繁,就以为山下的人遇到了大-麻烦。
赵玉楼听罢, 稍稍放下心来,转身就欲要再上山去支援雁南飞。
赵顺护着赵玉楼下山之时,雁南飞就早已暗自给他下了命令, 要他务必护着赵玉楼直接回客栈去等他, 绝不允许他再上山去陷入危险之中。
赵顺于是规劝道:“殿下,小武已经带着人往山上去了,您尽可放心回客栈等着将军。我们大将军的手下,以一敌百, 可不是句空话。”
赵玉楼笑得畅快:“我知道你们厉害, 只是多一个人帮忙,不是能更快解决麻烦吗?庙中可是有不少僧众和香客呢。”
“殿下,我们赶回寺庙之时, 恐怕大将军他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何苦要白跑这一趟?况且,小武他们还派了人去官府衙门报桉。届时官兵到来,您若在庙中暴露了身份,那些官兵必定会先想着来巴结您,却忘了去积极救援受伤之人。您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吗?”
“这……”
赵玉楼迟疑间,山顶之上又有一束红色焰火腾空而起。
焰火在天尽头绽放成红色的绚烂花朵,看着很喜庆。
赵顺顿时喜道:“是大将军放的!他叫我们尽管放心离去,已经无大碍了。肯定是他得了小武他们的支援,如虎添翼,所以这才这么快结束了战斗!”
“殿下,这下子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赵玉楼见状,只得道:“好吧,你说得倒也十分在理,那我就先回客栈等着,不给你们增添麻烦了。”
赵顺微微一笑:“殿下折煞我等,您怎么会是麻烦?”
赵玉楼呵呵打趣道:“赵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四个时常在私底下议论我老是没事找事,还给我起了个诨号,叫做‘那个大-麻烦'。”
赵顺的神色顿时有些尴尬,支吾着想要应付过去。
赵玉楼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去雁大将军面前告你们的状的。”
“多谢殿下的厚爱。”赵顺的嘴角暗自抽了抽,躬身谢恩。
“那殿下,咱们这就回客栈吧。待会儿若是撞上官兵,你我此刻衣衫有些凌乱,反被人当做流匪就麻烦了。”
“好。不过,回客栈就不用你赵侍卫亲自护送了,你且回庙中去看看情况。你手脚功夫都很好,一个顶能他们十个呢,片刻功夫即到。”赵玉楼朝其他几名士兵努了努嘴。
赵顺巴不得能及早脱身回庙中支援,刚才那些话全部是他诳赵玉楼的。
雁南飞既然在他离开时使了眼色,自然有后着能诳得赵玉楼安心离开。
所以,赵顺面上恭敬的听从了赵玉楼的吩咐,立即安排了几名手下护送他回客栈去,自己则转身循着原路急回龙潭寺去了。
几名士兵于是护着赵玉楼径回青青客舍去,走了几步,赵玉楼忽的脚下一滞。
直到此时手下人提到青青客舍,他方才想起了毛毛。
昨日看日落时,他曾对毛毛说还想要看第二天的日出,她好像说过她也想看,并约了他一起。
“那丫头不会这会儿还留在寺庙中吧?”赵玉楼有些迟疑,举步维艰。
尽管昨天回到寺庙后两人不欢而散,但是依着那丫头背他上下天门山顶的执着劲儿,恐怕她会信守承诺啊。
“不可能!我离开时,庙里都已经杀将起来了。连飞禽走兽都晓得逃命要紧,何况那是个会蹦会跳的人?她肯定也知道要逃命,至少也晓得找地方躲才是。”
赵玉楼就抬步欲前。
然而……
“公子,你脚崴了就不要多走动。等到明日一早,我来找你。还是由我来背你上山看日出去,你可千万别到处走动啊!”
毛毛清脆的话音言犹在耳。
“她该不会真的那么傻,还在庙中等我吧?会不会这个时候她正在到处找我?”
赵玉楼想起了那日青衣找他闹腾,那丫头蹑手蹑脚的将扫在地上的竹蜻蜓捡跑了。
他心中一软。
便不再迟疑,转身就往山上快步走去,丝毫不理会几个士兵在他身后连连呼唤。
走了几步后,他越发焦躁不安,干脆提气纵身跃上了山腰。几个腾挪跳跃之后,就将护送他回客栈的士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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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刚起床,忽听见外面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她急忙打开房门跑出来,便见晨曦初露的天空,好几束绚烂的烟花正在肆意争奇斗艳。
她心情甚好,寻思道:“这龙潭寺真是一个处处透着浪漫的地方,难怪到这里来求姻缘的男子多。我去叫那家伙快点起床,一起来看烟花!”
却在这时,耳中隐隐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传来。
她竖耳细听,好像是兵戈相加的声音,还有惨叫!
毛毛慌忙循着声音奔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她就跑到了前殿,便见几十号人面目狰狞犹如恶鬼。他们提着刀剑,砍瓜似的,冲进庙内见人就杀!
毛毛大骇。
那群人一边砍人,一边抓着人就问其有没有见过一年姓青年男子,身形修长,长相极为俊美,面白生俏。
倘若遇人摇头说未见过,便直接是一刀砍下。然后又径往香客所在后院奔来 ,一间间房门用脚踹开,人冲进去。只听得几声惨叫声骤起骤灭,那些人再出来时,手上的刀剑便鲜血淋漓。
这是好像在找什么人!
年姓青年男子?
可是他们的形容,在龙潭寺中唯有赵玉楼符合这模样啊!
毛毛急忙回身往赵玉楼所住小院子跑。
却在半道上撞见一人。
毛毛定睛看那人身影,他身材修长高大,穿的还正是赵玉楼之前穿过的那身绯色玄衣。
庙中僧人和香客都在四散逃命,那人却逆流而行,径直往匪徒所在方向跑去。
毛毛急忙大喊了一声:“玉公子,不要去前殿!”
那人听到喊声,不但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反而奔得更急。他跑到前殿晃了一眼,好似才发现有匪徒攻进庙中的样子,转身又朝后院奔去。然后他一径出了寺庙后门,就往后山上跑去了。
那些凶徒听到这声喊,纷纷朝这边厢看过来,正正好就看到了那个玉公子。
但见那人头戴纱帽,只留了个清俊的背影给众人。
不过虽只这样,单看他的身材,也能猜测得到面纱下的男人肯定俊美异常。
有人立即打了个呼哨,看着像是那群流匪的领头人。
一群人停止了寻找,相互打了个眼色后,便丢下庙中所有其他人,追着那人就往后山上去了。
毛毛见状,叫苦不迭。
这些人原来真的是冲着赵玉楼来的!
她慌忙提气纵身,追在那群人身后,心急如焚的只想着救护下赵玉楼。
那人武功很不错,直到奔到了天门山顶,才不得不因为无路可逃,这才停下了脚步。
“姓年的,你选的这个地方到还是个好归处。你是自己跳下山崖去,还是要我们推你下去啊?”
毛毛追到山顶时,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令她心惊肉跳的话。
她顿时大怒道:“想要他的命,先打过了我再说!”
话音落,她提气一跃就挡在了那人身前,手脚也摆开了架势就要开打。
身后人却在这时朗声大笑:“抱歉,诸位,让你们白跑一趟了,我可不姓年。”
毛毛一愣,急忙扭头看去。
只见那人取下帷帽,露出一张眉目轩昂的国字脸来。
不是他,幸好。
毛毛顿时心头一松。
雁南飞将毛毛看了眼,笑道:“小姑娘,这里不干你的事。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就借机离开吧,雁某不想牵涉无辜之人。”
毛毛姿势未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刚才就是我喊了那一嗓子,才将这些人引得来追了你,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所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脱不了干系了。”
雁南飞还待相劝。
那伙人见追的人不是赵玉楼,气得大叫:“姓雁的,又是你!你几次三番害得我们白忙活一场,这次还来?你仗着小主子看中你,肆无忌惮,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今日索性就结果了你一了百了,回去后我们认打认罚!”
领头人话闭,便将手一挥,一群凶神恶煞蜂拥而上,毛毛和雁南飞急忙应战。
雁南飞出手,拳不虚发,招招致命。
毛毛出手,同样拳不虚发,但是她将人打倒在地后,不过是折了对方手脚令其脱臼,一时痛苦得无法再起身打斗而已。
结果,有人便帮着同伙接好了关节,那些人休息片刻,又加入战斗。
毛毛没在意,对方再攻来,她还这样对待。
雁南飞顿时气得大怒:“小丫头,你在拿你我的性命开玩笑啊?”说罢,踢起一柄刀握在手中,直接对着毛毛打趴下的一人补了一刀,那人瞬时毙命。
毛毛愣了愣,下一刻就有些生气的质问道:“他们都已经受伤了,不能再害人,你何必还要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雁南飞横刀胸前,冷冷一笑:“你是没见过他们在寺庙里提刀就砍的样子吧?他们可曾将人当人?这还是佛门清净地!”
毛毛顿时无话可说。
有人杀到眼前,雁南飞挥刀斩去。
有了凶刀在手的雁南飞,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他一边迎敌,一边道:“丫头,这世上有绝对的善,绝对的恶吗?没有!所以他们做了恶事怎么办?没办法了,只要撞在了我的手上,便是一个死!”
毛毛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她从未杀过人。
她只知道机械的将人重伤在地,然后那男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一来护着她,二来是预备随时给人补上一刀,不留一个活口。
“小姑娘,你放心,我的手上绝不死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