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的小溪中流着清澈又凉爽的水,流无情就泡在这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几片孤零零的黄叶漂浮在水面上,缓缓的流过流无情的身边,又被溪水冲走了。
溪水缓缓,发出淙淙声响,犹如无数清脆的铃铛在空中摇曳。溪水旁是浓密遮天的树林,透过树林斑驳的的空隙可见头顶蔚蓝的天空。
除了偶尔的鸟鸣和流水的奏响外,一片宁静。
流无情就泡在这溪水中,一边冲洗着寇十三娘喷在他身上的恶臭,一边凝视着天空。此刻的流无情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温和、善良、侠义的流云。也许在他心底深处他还是流云,不是流无情,可只要拿起嗜血剑的时候,他的整个人就立刻充满了仇恨、恶毒、阴冷、无情,他就会变成那个嗜血狂魔般的流无情。
上天似乎总在作弄人,老天总喜欢硬生生的去改变人们本来的面貌,硬生生的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流无情的眼睛望着翠绿的叶子和碧绿的蓝天,眼眸中一片空明,既没有往日那种非人的死寂,也没有对大自然、对生命的热爱。
他凝视着,思考着:“要想个办法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练体期在大雪山中还可以,一旦走出大雪山则变成了最低级的存在。”
寇十三娘和常书庸事件就像是警钟一样在告诫着他:“在这片大陆上,弱者就只有死!”
他从来没有感到对实力是如此的渴望。
流无情又握起那柄嗜血剑,手掌上传来一阵阵温暖,暖流一**的游走全身,舒服极了。
每次拿起这柄剑,他都会感觉到心中的杀意猛烈增长,“这柄剑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他悠悠的叹息着,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常书庸临死前的画面。
常书庸原本红润秀气的脸,和失去精血时瞬间干瘪枯萎成骷髅的样子,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这画面流无情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只因为太过恐怖,也太过恶心。
流无情再不愿意去想这些恶心的画面,他在水底抓了一把沙子使劲的在手臂上搓了起来。
原本被溪水冲洗的干干净净的沙子,在手臂上摩擦了一阵后竟然也变成了烂泥般的黑色,散发着令人闻之欲吐的臭气。
流无情的手臂由于剧烈的摩擦已经流出血来,鲜红的血上散发着恶臭,直到流进溪水中奇闻才慢慢的淡了下去。
“看来除了找到解药,否则是没有办法除去寇十三娘对自己下的毒了。”流无情悠悠的叹息着说道。
可他要去哪里找解药呢,难道去阴葵派总部么?那几乎等于自杀。
这标记一定是阴葵派中特有的记号,并且一定是极其容易发现,流无情想到这里甚是苦恼:“看来是不能进城了,以后只有找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否则遇见阴葵派的人,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流无情站起身来提起嗜血剑,脸上那轻松安静的气息一下子全部消失掉,取而代之的是他特有的阴寒、冷血。
他要修炼,他必须尽早的突破练体期达到筑基期,完成自己在修真路上的最要一步。
可冥王并没有给他任何心法或者秘籍,他自己对嗜血魔道更是了解甚少,修炼嗜血道对他来说更是不知从何开始。
但冥王说过:“你要牢记嗜血两个字。”
流无情知道:“看来这两个字就是嗜血道的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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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初夏。
老掌柜的小酒店西面是千百座高耸入云的山川,巍峨严峻的高山顶接霄汉底临怒江,山川中除了虎豹才狼外,还有不少异种妖兽,妖兽们各自占地划界,占山为王,群妖中以熊妖最为凶力,只因其修炼最为久远,传闻熊妖已有近千年的修为,实力堪比人类元婴期老怪。
也许是因为这只熊魔的存在,这片山川叫做魔熊岭。
魔熊岭这样的深山老林普通人自然是不敢越雷池半步,但一些修为高深的大能者则常常孤身一人潜入岭中深处探宝,相比之下那些小能小修则常常组队入山,或采些罕见灵药,或捕杀几只低级妖兽,为自己晋升仙途打下基础。
魔熊岭边缘地带,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这是一处积了雨水的山洼,六月的暴雨天气,雨水在这里汇聚成一片不大不小的水潭,长草和矮树丛被潭水淹没了顶,正随着水波自由摇曳。
一只麋鹿正在这潭水边悠闲的饮水,就在这宁静如画的场景中,深林黑暗处突然穿出一只獠牙猛虎。
猛虎自林中扑出,两只巨爪锋利如刀,猛虎闪电般将麋鹿扑倒后,张开獠牙大口,一口咬在麋鹿的脖子上,鹿儿在谭水边抽蓄了几下后便死去了。
鲜艳、鲜红的血液缓缓的流进潭水中,将整片潭水都染红了。
獠牙猛虎,魔熊岭中极其少见的妖兽之一,传闻它们拥有最饥馑的警惕性,在进山修炼的修士心中,獠牙猛虎是最难捕捉的妖兽之一,并不是因为它们实力恐怖,而是因为他们太过于谨慎,往往修士们还没有靠近它们,猛虎已经发现不妙离去了。
这只獠牙猛虎的獠牙约有六寸长,这说明他的实力应该在筑基期。
一只筑基期妖兽通常要两个筑基期修士才能够完全活捉。
猛虎饱餐过后,在水边悠闲的喝了口水,就在它优哉游哉时,头顶的掺天大树上突然撒下三片黑网。
黑网就像是天边的乌云一样将整片天空都遮住了。巨网阵撒下的同时,树林中飞射出几十道绿光,竟然是一根根削尖的长竹,长竹破空,声音甚是尖锐刺耳。
眼看这只猛虎就要被尖竹刺穿,就算不被竹子刺穿,也要被三面黑网中的任何一面网住。
可谁知那猛虎猛吼一声阵啸山林,虎威凛凛。只见它凌空一跃向着一面大网冲去,跟着双抓猛烈一撕,那看似牢固至极的大网竟然应声而破,当场碎成两半。
猛虎撕碎大网后,向着潭水边的大树上猛吼着,显然他已经发现树上藏着数名敌人。
眼见猛虎破了网阵,潭水边的一棵大树上发出一声无奈的惋惜,跟着一个少年模样人探出头来,对着身边大树上的人物说道:“四叔,它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那大树上的四叔道:“别动!老虎不会上树,我们等安全了在下去。”
原来是进山捕猎的一家修行人。想来他们是早就藏身在树上等待妖兽走进全套,虽知道竟然遇见一只最难对付的獠牙猛虎,猛虎破了他们的网阵正在极度愤怒中,他们只有等到猛虎离开才敢下树了。
稍远处的大树上,一名中年模样人探出头来道:“小安,你们身上带着绳子没有?”
那名叫小安的少年对他道:“父亲,我身上没有”他又探过头去问他的四叔,然后又对他父亲道:“四叔身上也没有带,怎么办?”
小安父亲似乎很少着急道:“我恐怕只这妖虎会撞断大树,你们看身上有什么能用的上的,赶快离开那树吧。”
小安听后心中一惊,对身边的四叔问道:“四叔这怎么办?”
这四叔看上去老态老气的,不像是头脑聪明之人,他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这时候猛虎一声怒吼,咆哮声响彻山林,仿佛是在抖擞它兽王的威风。猛虎怒吼过后,一个猛冲,‘哄’的一声巨响,竟然撞在大树上,筑基期妖兽的一撞之力何等巨大,岂是一般的老树能够承受的住的。
小安只觉大树仿佛要倒了一般晃动,稍微平稳了一会后,猛虎再次撞击上去,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小安的手都有些阵麻了。
远处大树上的父亲看着儿子就要葬身虎口心中焦急万分,但他只有练体期修为,又怎么敢下去与妖虎一搏。
猛虎看着已经是歪斜的大树,眼光中似乎闪现出几分得意,他摇动着尾巴,缓缓的退后,巨大的脚掌踩在潭水中,直到潭水快要淹没它巨大的虎背时,它才停下脚步,身体缓缓的向后蓄力,正准备做最有力的最后一冲。
小安的脸色已经有些吓白了。
他的父亲则是狠狠的咬着牙,看样子已经准备下树与这妖兽做亡命一搏。
猛虎一声吼叫,后腿猛力一蹬,箭一般的穿了出去。
猛虎穿出的一刻,原本荡漾在水底的长草丛中突然穿出一柄血红色长剑,猩红的妖光犹如划亮夜空的流星一样迅疾、醒目。
没有人知道流无情已经在这水潭中隐藏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十天。
此刻流无情的一剑犹如山洪一般爆发,快捷无比,辛辣狠毒!
小安只见猛虎向着自己飞跃腾空时,水中突然刺出一道红光,红光一闪而逝,快如闪电。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原本不可一世的獠牙猛虎已经干枯成一团干尸,干尸旁边站着的是一名身材高大威猛的青年,这青年全身穿的破破烂烂,但一双眼睛却是冷酷、血腥,小安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竟然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小安的父亲见到来人一剑毙命猛虎,心中已是大惊大喜,他连忙从树上爬下来,小跑到这青年面前道:“兄台好俊的身手!再下安飞龙,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冷冷的道:“你不必感谢我,这只虎妖早晚我都要杀的。”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小安也早就从树上下来了,他真心的想感谢这位大哥哥。
见到那人离开,小安急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道:“大哥哥,谢谢你。”他说着话,突然问道这人身上有一股极其浓烈的恶臭。
那人连头也没有回,挣脱小安的手,竟然要离开了。
安飞龙对他吼道:“阁下是否中了阴葵派的黑毒?”
这人正是潜入深山历练的流无情,此刻听见对方竟然看出自己中了阴葵派的标记,便停下了脚步,道:“难道你有办法除去这毒么?”
安飞龙道:“除去我不敢保证,但我有办法将这毒气减小到最低。”
流无情转过身来,用他特有的那种冰冷的、阴寒的、绝望的目光望着眼前三人,道:“好,我愿意跟你们一试。”
安飞龙看着他那阴毒的目光,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但脸上还是强自露出笑容道:“我们的村子就在前面不远处,请跟我来。”
一行四人,在这深山老林中缓缓向南前行。
安飞龙当先领路,其后是四叔和小安,流无情跟在最后面。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他们被流无情的冷漠吓到了,只有小安这个天真浪漫的孩子,时不时的回头向流无情瞟一眼,然后又马上转过去。
小安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流无情”声音冷漠至极。
“那你家住哪里啊?”小安还在问,他似乎对流无情很好奇,也许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
孩子总是天真的,但他们的话却常常触动大人们的伤心事。
家,流无情还有家么?
自从拉伊雅死后,他就不再有家。
自从拉伊雅死后,他遇见了冥王,也开始变的冷血、冷酷、甚至是没有人性。
对于小安的话,流无情只有沉默。
安飞龙似乎听出了其中的隐情,他连忙问道:“流兄弟你是何时藏身在水底的,怎么我们埋伏时都没有看见你?”
流无情道:“十天前。”
十天!他竟然在哪里埋伏了十天,只为等一个机会!
安飞龙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要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可怕,还要冷血。这样的人已经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身体,更不把自己当成人,而是机器,杀人的机器!
小安有好奇的问道:“大哥哥,这十天你难道不饿么?”
流无情发现这孩子的话总是特别让人难以回答,所以他再次沉默。
十天不吃不喝普通人当然会饿,流无情也会饿,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忍耐的,“也许他饿的时候会吃一些水里的野草、虫子吧”安飞龙这样猜想。在他眼中,这个筑基期修士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冷酷和可怕,现在他已经有些开始后悔不该把他带到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