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的慧剑,很玄乎。
因为其能斩去人的七情六欲,从古至今,好像除了剑修的慧剑之外,很少有法门能做到这一点,便是连佛家也没有什么办法。
佛家和道家都讲究一个清静,可即便是他们修行的时候,也只能靠外界影响自身,或遁入深山之中,或埋头苦修,不像秋君这样,心中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一狠心下去,给自己一剑,立刻就能清静了。
但凡是个修士,都讲究一个明心见性,万法不存,为本心不灭,明心见性说的就是追寻自我本心的一个过程,只有找到了自己的本心,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漫长的修行途中,才不会走岔路,才不会迷路。
不少修士一生困于一境之内而不得寸进,很多时候不是资质不够,而是心性修为不够,万千红尘似苦海,人一生之中,困苦太多,诱惑也太多,心中蒙尘,又怎能看清前方之路?
有了慧剑,就可以明悟本心,能在关键时刻看清自我。
甚至有传闻,一些强大的剑修,甚至可以用慧剑来斩去他人的七情六欲。
慧剑的强大不需多言。
但是从古至今,剑修的慧剑到底从何而来,始终没人能给出一个说法,有些资质不凡的剑修,终其一生也没有见过慧剑的模样,反倒是有些剑修,资质平平,却很早便在修炼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慧剑。
秋君如今已为人师,手底下怎么说也有俩徒弟,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大娃和徐二,他也得过来问个清楚明白。
一禅听到秋君所问,乐呵呵一笑,道:“慧剑早在施主心中,老衲所做,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施主不必挂念。”
老和尚不肯说实话,秋君眼睛一转,问道:“那您是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心魔的?”
“哦?施主何以断定老衲知晓?”
“若不知晓,大师为何会给我一剑?”
“剑是施主的剑。”
“是我剑,却是大师递到我手中的,否则,我也找不到这把剑。”
两人打了半天机锋,兜兜转转的,最后一禅老和尚笑笑,道:“其实很简单。”
“请大师赐教。”
“我虽然不通剑道,可是我杀过人呀。”
蛤?
秋君又懵逼了,这是你个出家人该说的话吗?
一禅慈眉善目道:“万物皆有灵,自有灵,必然生灭,生死轮回乃是天命伦常,可偏偏有人就是看不开,杀了个人,便胆战心惊,觉自己罪孽深重,殊不知,亦或许是这人借你之手,偷渡苦海亦未可知。”
秋君听得更懵逼了,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一禅见秋君不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秋施主,你杀过人吗?”
秋君皱眉,一点头,道:“杀过,还不止一人。”
一禅呵呵的笑着,接着问道:“可曾后悔?”
“毫无后悔。”
“可曾困苦?”
“无有困惑。”
“为何?”
秋君想也没多想道:“因为这些人该死,我也应该杀了他们。”
一禅点点头,笑眯眯的道:“这就是施主的慧剑了。”
“嗯?”
秋君一惊,随即醒悟。
一禅接着道:“明辨是非是为慧,遇事果决即为剑,秋施主的慧剑一直都在你自己手中,老衲所做的,不过是将那些烦心事找出来,抛过去,让你自己看个清楚明白而已。”
老和尚果然道行深,两句话便把道理说了个通透。
原来,还得靠人心。
秋君虽然还没完全琢磨明白,不过老和尚已经把道理给秋君说清楚了,至于到底怎么研究,就得靠秋君自己了。
秋君大礼谢过一禅,一禅只是笑笑。
问过了正事儿,秋君便和一禅随口聊了起来,发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老和尚慈眉善目,双眉还有些拉拢,看上去还有些丧气,身形消瘦,可是却是个极为豪爽的人,不像个和尚,倒像个莽汉。
其实从先前的那三言两语其实就能听出来了。
一个正儿八经的和尚,能张口闭口就说出杀人放火的话来?
秋君从前就听古大仙说过一句话,行走江湖,三种人千万不要惹。
和尚、女人、小孩。
世界虽然变了,可是这道理不一定会变,这一禅老和尚,敢把寺庙放在白马寺屁股后面,没被白马寺的那群和尚们抄着棍子砸了窝,一定有其过人的地方。
不得不说,秋君是有些刻意结交的念头。
不过初次来访,秋君也没有多谈些什么,多是向老和尚问一些故事,一禅也没有吝啬言语,倒是聊得颇为开心。
眼看着天色将晚,秋君几人告辞,临走前,秋君悄悄给右一放下一大堆好吃的,看得右一直流口水,片刻后难过道:“哇,好多好吃的,可是吃完了怎么办呢?秋施主,你还会来看右一吗?”
“当然。”秋君哈哈大笑。
“那就好。”
秋君捏捏右一的脸,道:“你也可以骑着大白来找我啊,我让阿柳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吗?”
“嗯,刚才我跟你师父说好了,大白能寻到路的。”
“好的!”
右一开心了。
几人随后又被大白这巨猿裹挟着离开竹林,下山路上,陈阿柳道:“一禅大师……还真是……”
陈阿柳是被一禅的言谈震住了,这个老和尚,杀人放火什么都说,言谈无忌。
秋君笑着道:“老和尚杀气很重呢。”
“是吗?”陈阿柳不明所以。
秋君笑着摇摇头,刚才坐在一禅身边,他的剑丸一阵震颤,竟然在预警,这可是从没遇见过的事情。
…………
从玉京宫东侧沿着长平坊的街道走上数十步,便能看到一座衙门,上书翰林二字,牌楼高耸,石碑林立,历来的文人墨客留下的诗篇笔迹沿着外院的围墙铺满了正街道,仿佛空气中都飘着墨香味儿。
这里,便是号称“天子私人”的翰林院,天下间一等一的清贵之地,所出阁老无数,只要是个读书人,无不想进这里面待上几年,仿佛只要能踏进这里,笔杆子上都是沾了金粉。
可这里也似一座牢笼,无数人想进来,无数人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