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了!
剑太小,这天地太大。
金色小剑与这天地相击,发出呲呲的摩擦声,只是瞬间,秋君手中的小剑便发出阵阵悲鸣,只听咔的一声,其上更是出现了一丝裂纹,难堪重负。
也就是这一瞬间,为秋君拖延出一线生机。
众人反应了过来。
李青昭神色冰冷,端坐其上不动,一股气势冲天而起,仿佛一条锦鲤一跃而起,搅动了一池春水,也搅动了这整片天地。
一道七彩虚影,从她的身上腾空而起!
大神通!
元神分身!
那虚影与李青昭年轻时一模一样,身披七色彩霞,云丝彩带环绕其身,月影之下,霞光阵阵,神色冰冷,仿佛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分神手中握一柄琉璃法剑,二话不说,冲着朱元便飘然而去,手中长剑直指朱元眉心,剑上真元绽放万千霞光,凛冽无比,一剑就要刺下!
几步距离,转瞬即至!
朱元恍若未闻,直到剑尖都已经刺到他眼前。
你若再不停手,我便真的敢杀!
似乎被这一往无前的气势所摄,朱元终于动了。
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身上的冲天气势,更胜从前,李青昭的分神虚影,竟然被定在当场!
时间凝固了,分神上的万千霞光被定格,光线、清风、烟云,一切都被瞬间定格!分神仿佛变成了一座冰雕,冻结在半空中。
可也只是一瞬间,空中便传来了咔咔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
这一瞬间已经够了,足够朱元把秋君活生生的压死。
还是这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散。”
似无上法令,一切危机神通,烟消云散。
天地重归平静。
这一个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住了门,旁人不可进,不可近。
吕仙只是开口,便从朱元的手中夺回了天地。
元神虚影重归自由,却没有收回剑,持剑指着朱元。
一切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终究还是发生了什么。
秋君还的身体斜倚在凭几上,右手持剑指天。
金色小剑片片碎裂,化作流光消散无形。
秋君噗的一声,便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血落在那纯白的衣襟上,格外显眼。
一滴血滴落在他身前的案上。
哐当。
美酒、佳肴、碗筷、碟盘、案几。
所有的一切,化作碎屑,坍塌成一团烂泥。
若不是那小剑,这团烂泥里,或许还有秋君。
秋君挪了挪身子,凭几也化作一堆碎木。
“小师叔!”
底下的颜暖暖惊呼一声,一跃而起,飞跃到秋君身边,一把搀扶住快要倒下的秋君,李老头也赶紧过来给秋君把脉,低声道:“无碍,只是受了些内伤。”
秋君俊美的面容上,双唇惨白无血色,却偏偏被鲜血抹的艳红,他盯着地上的一滩烂泥,沉思不语,怔怔出神。
若不是剑台,若不是这几个月的勤修苦练,方才过后,他就会在这摊烂泥之中。
朱元抬头看向剑指他咽喉李青昭,开口道:“李祭酒为何剑指于我。”
李青昭的元神冰冷开口,道:“那你又为何想在我的婚宴之上出手杀人。”
“杀人?”朱元神色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李祭酒严重了,我只是出手回护书院弟子而已,宗法礼度自有定数,无论如何,自有玉律院定夺。”
颜暖暖愤愤出口道:“胡说,你出手那么重,分明就是想要杀人!”
宋修看着朱元道:“朱祭酒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秋君乃我书院峰主,你这出手,是否有些不妥?”
“重了吗?”
朱元笑道:“我不过用了半分力,出手阻拦而已,我书院何时有这么弱的峰主了。”
吕仙皱眉。
秋君这时候忽然开口大笑。
“果然是朱祭酒的手段。”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秋君大笑着说出这段话,唇间鲜血赤红,指着朱元哈哈大笑。
这本是骂人吝啬的话,可秋君偏偏在此间说了出来,只是这话着实狠毒了些。
“放肆!”叶步群大声呵斥。
朱元面色铁青,冷声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老夫不敢教训你!”
秋君忽地就一口血痰啐在地上,指着朱元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刚才没动手吗?你莫不是也以为,老子这口血是白吐的!”
“竖子敢尔!”
“呸!”
秋君又是一口血痰啐了出去,若不是离得太远,看样子真就想啐他一脸,可即便如此,也吐到了朱元案前。
他伸手指着朱元,仰着脖子,勾了勾手指,大骂道:“你过来呀!”
他这会儿才不怕呢,李老头就在身侧,他李姐姐的元神也在身前,何况他不信吕仙真的会看着这朱元出手杀人。
这可是书院,天子脚下,圣贤之地,朱元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要强行杀人,那吕仙这大祭酒也不用当了。
“够了!”
吕仙看不下去了,呵斥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祭酒了。”
他悠悠看了一眼朱元,道:“这里是书院,不是让你动武的地方。”
朱元看着吕仙,目露深思,片刻后,低头道:“大祭酒教训的是。”
吕仙还是那个吕仙,一句话就能破他神通,朱元微微低着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吕仙又扭头看向秋君,却见秋君也看了过来,目光微冷,有些淡漠,有些不羁,有些倔强,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承天峰弟子出言不逊,有损德修,清扫承天峰一月。”
贞德修低头,道:“是。”
如此,就这样揭过了。
秋君让颜暖暖撑着自己坐直,拱手向李青昭道:“身体不适,弟弟先回去了。”
李青昭点点头,关切道:“让李祭酒给你开些药吧。”
秋君摇摇头,道:“不必了。”
说完,让颜暖暖自行扶着他下了山,回了垂星峰。
事已至此,晚宴也散了兴致,各峰祭酒相继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