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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114 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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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得了瘟疫, 那人得了瘟疫,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他不是说了让自己和孩子等他凯旋吗?田娘只觉得耳朵阵阵轰鸣,眼前茫然一片。

她使劲的咽口唾沫, 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一定是莫庭和她开玩笑的,一定是,这家伙一向对她没好感,觉得她是个嫉妇。对,一定是开玩笑,谁让他每次送女人给施南生都被拒绝呢。自己可不能上当,上当就中了他的计了。

想到这里, 心跳的和缓些了。眼前刚刚清明了些的田娘, 还没来得及张口问到底如何,肚子里的娃凑热闹似的向上踢了她一脚,瞬间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她一手捂到那砰砰乱跳的肚子上,希望那捣蛋孩子消停些。一手挥了一下, 叫黄鹂她们两个给她拿痰盂, 免得吐到人家的地毯上。

挥手没人应声,想来两个丫头也被消息吓着了。她刚想开口叫一声,可是那一直往上涌的酸水,让她闭上嘴巴,生怕吐到这里难堪。

“嫂夫人,嫂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绣娘, 你快让人请孙子虚来。”

看田娘一手捧着硕大的肚子,一手朝旁边挥舞,脸涨得通红,眼里含着泪花,却不开口。莫庭被吓了一跳,这下麻烦了,被那人知道,还不得一顿好拳头吃啊。

“哎呀,田娘妹子,你这是怎么了相公,看你都把施夫人吓到了,她还怀着孩子呢。”林绣娘匆忙上前检视田娘的情况,回头有些恼怒的看着莫庭说道。

莫庭摸着鼻子,不敢出声了。心里暗道,他那里知道这个彪悍的女人也有这样的表情。按理能让施南生一个妾不纳,一个通房不收的女人,该是天崩地裂不眨眼才对啊。

莫城主,您倒是说啊,我们国公爷他现在怎么样了,您看把我家夫人吓成什么样了?”黄鹂被时疫二字吓的脸色雪白,这夫人还没生呢,国公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办。

双燕则扶着田娘的胳膊,急急的说道,“夫人,您别担心,国公爷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田娘可算勉强压下那奔涌的酸意,咽下那份恐慌,她不信那人,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会这么倒霉,把命丢在云南。

“黄鹂,不可失礼,退下。”田娘低低的喝道。

林绣娘瞪了莫庭一眼,拉着田娘的手,“哎呦,田妹子,你可吓我。你这可是双身子的人,国公他虽然是沾染了时疫,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回来了。”

“莫城主,国公和我弟弟他们现在在那里?”孩子可算不踢了,田娘的心也平稳了些。

她朝林绣娘微微的点了下头,绣娘的话让她安稳些,可是却也证实了施南生的确染病的事情。这转眼不过几息的功夫,她却忽然发现,施南生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不可或缺了。

田娘心里突然有些慌乱,这样是不对的,她不该把那人看得这样重要。从嫁人的那天,她就一直把施南生当成像大舅母一样的合作伙伴。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定位为掌柜的和店东的关系。

一直以来,她不肯给他纳妾,却也没阻拦他自己往回抬人。从前他离开回来,她都可以过自己悠哉的日子。可这一次,全都乱了套。

“施大哥虽然染病,却不重,这其中什么原因我不明白,好像说他曾经吃过什么避毒的东西。不过他后背的刀伤比较重,郑兄弟他执意要照顾施大哥,又怕你着急,就只好含糊其词了。”莫庭看着田娘的淡蓝色袍服下的肚子,再也不敢乱说了。

莫庭不是当事人,最后还是找了那个送信的军士,田娘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临沧的一个村子爆发了瘟疫,整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大军回程时候,施南生所辖的骑兵,有一支刚巧从这个村子路过。人都没下马,还没什么事情。可是有些马却吃了那村里的草,喝了那村河里的水。结果到了第二天,就有几匹马倒下了。

有本地的将士,当时就发现了异常,立刻报告给施南生,施南生当机立断,先让厨房煮预防的药汤,没个军士都灌上一碗,以防意外。又找来一些生石灰,到处喷洒预防。

又下令,把那一队从村庄过的马匹,大约有三十几匹。不管好坏,都集中到一起,射杀,就地深挖坑掩埋。

偏巧那天昌柏也在那队骑兵中,他的马是一匹四蹄雪白的大红马,名字叫玲珑照夜雪,很稀罕的骏马。他骑了这马好几个月,天天在一起,有了感情。

别的马发病,他的马倒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和施南生说,能不能留下它,可施南生却不肯,坚持必须射杀,以除后患。

看着那白马哀哀倒地,他到底年少,不忍心,跑去摸马头。却没想到那马还没死利索,张口就喷出一口马血。

施南生看到他跑到禁区里,就吓了一跳,连忙跟了过去,看那马吐血,来不及想什么,只是迅速把昌柏拉到身后,结果那一口马血就喷到他身上去了。

“啊,嫂夫人,事情就是这样,您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打发了军士下去,莫庭看着温柔的田娘,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些麻了。

“他们现在在那里养病?”田娘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他们到底在那里养病。

莫庭迟疑了下,“在城外的龙山寺,我本想让他进城养病,可他不肯,说怕传给他人。就是令弟,他也不肯让靠近的。”

听着说法,他分明还是在危险期。田娘心里犹如有好几只手在挠,让她七上八下,心神不安。施南生冰冷的没表情的模样,温和大哥哥的样子,听到她说有了孩子,搂着她大笑的样子,让田娘很想马上就看到他。

龙山寺在城外三十里左右,一个时辰用不上也就到了。只是现在刚刚平乱,市面上还不是很安稳,她自己出城自己都不放心。

“我想请城主帮忙,送我去国公那里。”田娘温声说道。想起他身上很多的疤痕,如今又加了刀伤,天气如此炎热,啥时候能养好啊。

“那可不行,他根本就不让告诉你这件事的。嫂夫人,不要为难我,我真没骗你,他马上就好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莫庭一哆嗦,连声说道。

不止莫庭吓了一跳,连林绣娘也吓的一激灵,她赶紧拦住,“这可不行,这八月天,热的人心慌,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你还有八个月的身子。一旦出了问题,我实在没脸也没法给国公爷交代。”

田娘摸着肚子,想起樱桃的笑脸,叹口气。这的确不太现实,她这肚子已经八个月了,随时都可能生。她还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朝别的女人叫娘。

当年那人高居马上,飞身救她的场景好像是在昨天发生。如今又救了昌柏一命,这么看来,自家姐弟都欠了那人一条命的恩情了。

林绣娘不知道田娘在想些什么,一会皱眉,一会微笑,她又回头瞪了眼莫庭,什么都能拿来说笑,这下子她要是执意去城外,看他怎么办。

“姐姐说的是,只是我实在不放心的很。刚刚城主说,要请广宣真人来这里,可是真的”田娘想起他刚刚的话问道。

施南生那年就是他救的,这回让他给看看,免得体内残留。而昌柏服侍施南生,难免也会沾上点,最好找国师大人要点防疫的药吃。

莫庭不知道她突然问起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据实回答,“嗯,这个是真的,不过不是我请的。安南如今已经皈回大陈,国师大人要去安南宣传道家学说,为期一年,途经此地。”

田娘忽然笑了,眼睛扫了林绣娘一眼,“您刚刚不是说,专程为我们国公请的吗?我是个笨人,不会听话,只当这是真的。国师来的时候,还请城主求国师去看看我们国公,好歹他也是为了云南大理的人才染上这病的。”

莫庭苦笑,“刚刚是我胡说的,谁人不知道国师大人千金难求一见。我和国师大人不熟,恐怕求不动。”

莫庭一边说,一边腹诽,这女人,这么好记性做什么。他那不是想试探一下吗,谁让施南生时时派人过来问询他夫人的身体。他就是想看看,田娘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姐姐,城主大人日常一定也是这样,甜口蜜舌,云里雾里,让姐姐分不清对错,眼错不见,就又多了美人做妹妹。美人多了烦恼多,莫大人开心了,姐姐却是麻烦多多了。”田娘笑吟吟的对林绣娘说道。

林绣娘看田娘神色正常了,才放下刚刚的担心,笑着附和田娘,“哎,我可从没信过,谁知道那些话都和那些下贱的女人说过,他不怕费口舌,我还担心污了我的耳朵呢。”

“唉,这个,嗯,没有的事啊。”莫庭头一次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自认为认识一些都很豪爽的女子,可是田娘这样敢于当着绣娘的面,直接调侃他的美妾,还是第一个。看莫庭尴尬的站在那里,苦笑不得样子,田娘心里才舒服些。

“莫城主,我不是让您去求国师,只是请你捎个口信,他本是国公的故人,去不去都在他自己。”

莫庭一听马上笑逐颜开,眼睛都眯了,“一定,一定,嫂夫人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准没错。”

“多谢莫城主,回头国公回来,我必然会让国公请城主吃酒,感谢您今日的一番好意。”田娘温和的说道。

“呵呵,不用,不用和他提,我也是怕你过于担心施大哥,才告诉你实情,你可不要误会。”莫庭摸着下颌的几根胡子,有些心虚的笑着说道。

想起那个男子,一脸的书卷气,可是在校场上摔他,那可是一点不书生,绝对就是蛮子一样的浑人。不知道一旦知道今天这事,会如何。

龙山寺里的禅房中,施南生盘腿坐在蒲团上,“子虚,你就让我服了这药。这徐建新是我小舅子旧年的同乡兼同窗,不会撒谎害我的。我现在着急回府去看看,你也知道,她再一个月就临产了。”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孙子虚,此时却黑着脸,“不行,必须等道长来了再说。你要不是早年吃了那百毒丹,后来又得了道长的灵药,就那一口血,早就送你去地府了,在忘川河边等渡船了。好不容易稳住了,你就消停些吧。”

“他是尹家当铺掌柜的儿子,我和尹家关系还不错,他不至于害我。他也说了,这是他爹当年因为祖母得了时疫,请尹家家主在道长那求来的方子配置的,绝对错不了。”身着灰色短打的施南生,摸了摸刮的确青的下巴说道。

“不行,谁的也不好使,我不能拿你的命,我的名声犯险。”孙子虚一脸的决然。

施南生明白,孙子虚为人看着随和,实际和他那个师傅一样,认死理。他倒不是在乎他名声,只是关心自己命罢了。

看着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想起那个怀着孩子,还细心给自己做衣服时的小女人,不由的深深的叹口气。到底他还是没做到当年的承诺,随心所欲,无忧无虑,一样都没有。自从嫁给他,就没消停,日日夜夜不是担惊就是受吓。

沉默了会,施南生清瘦的脸上浮起忧虑的神情,“她一定早就起了疑心,不然莫庭不会让你来传话让昌柏回去。唉,都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些。你前些日子去看过她,她身体好吧,气色如何,我闺女红缨长高了吧,现在像谁?”

孙子虚有些无奈,“挺好,都挺好,你那闺女都可以走几步了。等你回去,一定满地跑。”

门吱呀的开了,飘进了一阵香气,孙子虚看向门口,那里进来一矮胖子,手里端着一碗香浓的鲜鱼汤。

“建新,怎么是你,下次不要这样了,住在寺里已经给主持添麻烦了。你如今有开始杀生,吃生,主持会很快就撵了,呵呵。”施南生看着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胖乎乎的年轻人。

徐建新,和昌柏一年考中的,只是他中了个同进士,这次昌柏南下,他是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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