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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八 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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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幻梦世界的第二十一天。

今天是李睿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尴尬的一天。

——————

三十二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他,气氛有些凝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李睿干笑了两声,被众人盯的脸有点发红。

不过也没办法,眼前的祸事是他惹出来的,而且也确实是他理亏,拔腿就走或者干脆打过去,李睿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李睿狠狠地瞥了旁边树上的臭小子一眼,在周围一群阴沉着脸的村民包围下还能笑的这么没心没肺,从这个角度来,说几千年过去他的变化的确不算很大——他叫晴明,安倍晴明的晴明。

故事大概还得从十二天前说起。

那时候李睿依旧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而摆脱了平谷佑介事件带来的不爽利的心情,李睿的脑筋又开始活泛起来,他能看得出来“阴阳师”的身份似乎很受爱戴——说白了,这个身份做事更方便点。

所以在下一个稍微大点的、设立了阴阳寮的镇子上,他用低微的戏法换取了一套阴阳师的标配——狩衣,不过却是一套玄色狩衣,这倒是很少有人选。

只不过出了城以后,他才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预料到的问题:妖怪和阴阳师形同死敌,而一个年轻的、看起来不强的阴阳师独自走在小道上,妖怪们会是什么反应——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什么山童、赤般若出来追着他砍杀,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有的时候他甚至能遇到土蜘蛛或者天狗这样的大妖怪,而漫山遍野的又都是草木精灵,李睿收敛气息的阀门根本毫无用处。

就这样,度过了能打的过的就打,但是更多时候都是在逃命的六天。

在第六天的晚上,他遇到了赶着马车下山的晴明与贺茂保宪。

晴明的师傅贺茂忠行半月前死去了,只留下了他最得意的弟子与儿子,按照规矩这二人应当在半月后——也就是那天,将他的骨灰送往家乡安葬,不过忠行对此另有安排。

“我梦见有条白龙把我捉去,飞过山川,越过江河,三日之后投身大海,在那里我会见到伊邪那美,这不是一个好的预示。”他在临死前三日,躺在病床上对着二人说:“保宪啊,你一定要把我的尸身焚化,让我做不成厉鬼;一定要收集好我所有的骨灰,让我不会四散分离;一定要把我送到京都,让我不会无家可归。”

“可是晴明啊,你一定不要与他一起。”忠行努力的朝着晴明望去,往日锐利的眼神此时已经浑浊不堪,他喘了口粗气,接着说:“你与保宪一起下山,在途中将会碰到一个男子,跟着他吧,这才是值得你做的事情。”

于是就这样的,才刚刚成年的晴明顺理成章的与李睿结了伴,而贺茂保宪独自驾着车驶往京都。

不得不说,晴明——这位历史上最著名的阴阳师——他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他甚至不用咒术与施法,只靠眼睛,就能准确地避开许多妖物,再加上两人结伴而行,让妖怪有所顾忌,这一路上平静了不少。

两人又悠悠荡荡地走了六天,之间救过神隐的孩童,帮过走失的樵夫,也除过作恶的妖怪,最后,来到了这个小镇。

“呐,晴明,你来的路上看到什么妖怪经过的迹象了么。”进了小镇,李睿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与住宅,惊诧的问道:“这里的人都被捉走了么,这么大的动静应该能看到才对呀。”

“真的?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的同伴怎么会是个笨蛋……”年轻时候的晴明穿着一身白色狩装,眯着他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李睿:“所有门口的脚印清晰,步伐不乱,深浅相同,不会是被强掳走的;出门前换了鞋子,关了房门不是失神间被诱惑走的;所有的人一起出门,家里碗筷都洗净了,不是突发事件走的”。

“步伐目标一致,不显散乱,所以,大概是今天有什么集体活动才对吧。”晴明用淡然的声音最后做出了结论,他到最后依旧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李睿一眼。

“这……”其实这也怪不得李睿,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十件事得有九件半与妖怪有关,他的这种第一反应也算是无可厚非。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都很默契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一边是略有些尴尬,另外一边大概在怀疑自己老师的用意吧——跟着这么个家伙,真的有价值么?

顺着脚印向前走着,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聚集的人群。

村民们聚集在某处山崖上,朝着山外跪拜着,须发尽白的村长手中拿着什么,对着悬崖外的高山大声地吟唱着。

求雨的祷文?

李睿与晴明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悄声说出了这个判断。

面前的吟唱似乎已经到了高潮,村长慷慨激昂着,而村民把身子伏得更低了。

渐渐地,有云气烟雾从山间升腾起来,整个悬崖逐渐被氤氲包围。两个人影在雾中浮现,踏着云气站在空中。

那是一老一小两个人,老的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抚着白色的丈长胡须,满脸的慈眉善目。小的矮矮胖胖,不大漂亮的五官纠结在脸上还没张开,却是一副孩童模样。

恍惚间,李睿觉得那孩子有些面熟。

老人一脸享受的听着村人的祷告,那孩子满脸好奇的巡视着四周。

然后,他看见了李睿。

瞬间,还算白嫩的小脸变得通红,眼睛里似乎有泪珠在打转。他委屈的揪着老人的衣袖,悄声的指着李睿对老者说着什么。

然后老人的慈眉善目消失了,他板着脸怒哼了一声,拐杖一顿,对着村长一顿呵斥,两人接着便从云间消失了。

村民们因为不满围了上来,而晴明也见势不妙地蹿到了旁边的树上。

李睿也终于记起了这孩童是谁,那不就是那天下雨时候,遇到的那只莫名其妙的妖怪嘛。怪不得他那么生气,原来避雨那圈空地是给他预备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看着村民们不满的眼神,李睿干笑了两声:“……呃……这……这个,求雨嘛,我也会,也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晴明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没从树上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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