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时候,秦栾华并不知道柏萧是被章铭送来的,他心底还藏着一丝微小的希望,期盼柏萧能改变心意。
那晚秦栾华拍完戏回到酒店,就看见床上蜷着一道人影,极其不适的反复蠕动着,他愤怒走到床边,正想揪着衣领把人扔出去,便看见对方翻了个身,一张熟悉并肖想多年的脸映入秦栾华眼中。
他霎时间慌乱起来,以致忽视了许多明显的疑点,“阿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柏萧满脸绯红,浑身温度高得烫人,漂亮的眼眸似要溢出水来,柔和的轮廓映衬着颀长的身材,不知为何总带着引诱人的魅惑感。
他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失望之极的冷笑,“是你……”
秦栾华只觉得浑身的火都被柏萧激了出来,他那张脸像染了毒药,处处透着平常难得一见的淫/靡风情。
秦栾华以为柏萧喝醉了,他靠近想用手摸一下柏萧额头,要是发烧就麻烦了,但他还没碰到柏萧,就被对方一拳把手砸偏了。
柏萧痛苦而压抑的蹦出一个字,“滚!”
秦栾华没滚,他紧皱眉头坐在床边,心想柏萧你至于吗,就为了一个章铭,我哪点不如他,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何况是你出现在我房里,凭什么还要我滚?
见秦栾华毫无动静,柏萧便挣扎着想起身,也许是忍耐到了极致,他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死掉,他甚至没力气站起来,他撑着手臂死死盯着秦栾华,浑身每一处细胞都被情/欲不断的吞噬淹没。
直至他抛弃了理智。
那种情况下,柏萧无法不把整件事跟秦栾华联系起来,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以及他现在恰到好处的现身。
柏萧备受煎熬的抱住了秦栾华,肌肤碰触的一瞬间,他脑海所有名为理智的弦纷纷断裂,汹涌的情/欲在体内肆意翻滚,啃咬着身体的各个敏感处。
秦栾华先是慌乱无措,他想推开柏萧,但手指触到柏萧的时候,又没法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
他选择了顺从。
后来秦栾华得知柏萧被人下了药,才总算将所有谜题解开,难怪他会碰巧遇见柏萧,难怪柏萧行为举止会那样反常,他见到柏萧的时候,对方应该独自忍耐了许久,否则后来也不会彻底失控。
那晚双方都很配合,柏萧尤其主动和热情,他缠着秦栾华不断索要,想借此把心头的火灭掉,秦栾华压着柏萧不断亲吻,在他的每一寸肌肤烙下痕迹,他喜欢听柏萧隐忍而欢愉的呻/吟声,听得他浑身都酥麻一片。
秦栾华狠狠撞击着柏萧身体,他知道此刻的美好是偷来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渴望太久,从柏萧身上蔓延过来的火苗轻易就能燃尽他的身体。
次日,柏萧浑身酸痛难忍的醒来,发现自己已被清洗干净,身下也换了新的床单。
浑身遍布的青紫痕迹提醒他昨晚发生过的事,只要轻轻一动,就会牵扯得某处一阵尴尬的疼痛,柏萧脸色难看的掀被下床,只想快些穿好衣服离开,谁知道他刚一打开门,就跟正要推门的秦栾华撞了个正着。
秦栾华手里提着好几个餐盒,见了柏萧颇有些不自在,强自镇定道:“饿了吧?来先把饭吃了。”
柏萧这时哪有心情吃饭,他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秦栾华视线始终没落在他身上,自顾自的提着饭盒进房间,又将一个又一个饭盒拿出来,全都是柏萧以前爱吃的菜。
扑鼻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柏萧头一次无动于衷,只转过身冷冷盯着秦栾华,半晌漠然道:“你达到目的了吗?”
秦栾华动作顿了一下,又将装饭的盒子打开,“快吃饭吧,菜冷了就不香了。”
柏萧目光晦暗,猛地冲过去抓住秦栾华衣领,把人逼退到床头墙壁,他冷锐锋利的眼神像淬了寒冰一般,刺得秦栾华冻僵的心哗啦啦的往下掉。
“我问你,你达到目的了吗!”
秦栾华撇过头,眼神透着几分脆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就没想过,我怎么会跑到你床上来?”柏萧嘲讽道,“哼,你可没那么傻,这就是你跟章铭达成的条件吗?可惜你以为这样就能达到目的?”
他又轻笑一声,“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秦栾华沉声道:“我昨晚不知道你被下药了。”
他连忙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喝醉了,你看起来不像意识不清醒,还有我不可能跟章铭达成任何条件,我就算想要你,也没必要使这种卑鄙的手段。”
柏萧眼神越来越冷,猛地一拳砸向秦栾华身旁的墙壁,咬牙切齿,“那他凭什么帮你?秦栾华,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直到那时,秦栾华才突然恍然大悟,他一下子明白过来,章铭在如约送来柏萧的同时,还在这份礼物里夹带了致命的毒药,他了解柏萧,知道对方绝不能接受这种方式,便想尽一切办法把秦栾华也拖下水。
他没办法得到的,就要让秦栾华照样得不到。
这才是章铭的目的。
秦栾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信我。”
柏萧怒吼道:“所有证据都摆在面前,你让我怎么信你!我想信你,我不想知道跟我几年的好兄弟竟然他妈的算计我!秦栾华你扪心自问,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怀疑过?”
柏萧吼完那句话,房内刹那间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
秦栾华发觉他无话可说,柏萧心里定然有了答案,他并不需要自己的解释,何况从某个角度来说,柏萧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有些怀疑过,只是自己遵从本心选择了无视。
柏萧盯着秦栾华看了一会儿,突然慢慢把手收了回来,他将掌心放在衣服上擦了许多遍,才一字一字道:“秦栾华你真他妈让人恶心,我柏萧以后没你这种兄弟。”
他那句话便是判了秦栾华死刑,而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那之后秦栾华再没机会与柏萧说一句话,他只能偷偷躲在暗处看柏萧,帮他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很快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柏奶奶死了。
她一年前在医院查出肝癌晚期,一直都在积极治疗和做化疗,但毕竟上了年纪,说不定什么时候死神就会找上门来。
秦栾华在医院见了柏奶奶最后一面,当时柏萧寸步不离的守在奶奶身边,他短短几天就憔悴得非常厉害,脸颊凹陷下去,颧骨凸出,眼窝下一片深色的痕迹,胡渣也跟着长了出来,看起来尤为颓废。
秦栾华心疼得不行,他觉得这段时间柏萧就没把自己当个人看,接连的打击让他几乎没办法承受了。
他在柏萧身旁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事情,秦栾华突然有些后悔,他后悔向柏萧表白,后悔那晚装傻跟柏萧发生了关系,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现在就能陪伴在柏萧身边,不必让他像现在这样辛苦,也不必让他卯着劲的折磨自己。
秦栾华想把手搭在柏萧肩膀上,想了想却又收了回来,只是低声说了句:“你别太难过。”
柏萧紧紧抓着他奶奶的手,抓着这个他在世上唯一亲人的手,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医院按例要将柏奶奶送去太平间,却没人能把柏萧拉开,他拼死抓着奶奶的手,抓着病房的栏杆,跟所有的医生护士作对。
最后是秦栾华动的手,他用双臂将柏萧整个人圈在怀里,任凭柏萧拼命的挣扎,歇斯底里的怒吼:“奶奶!奶奶你别走!奶奶你不要丢下我!奶奶我什么都没有了!奶奶——”
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秦栾华心坎里,像刀绞似的作疼。
那是柏萧最难过的一段时间,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把自己一直关在房间里,只到吃饭的时候才起身随便填一下肚子,即使这样秦栾华都感到庆幸,他想还好,柏萧没有失去求生的意志,他总能挺过去的。
那同样也是秦栾华最难过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担心,怕哪一天会突然听到柏萧的噩耗,由此可想而知柏萧的精神状态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
柏萧还是挺过去了,他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从房间走了出来,脸上仍残留着疲倦的神色,但清理干净的面容比先前精神多了,他不再提奶奶,不再提章铭,也不再提秦栾华,就仿佛这些人从没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
那时候,秦栾华真的以为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他甚至做好了打算,就算柏萧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他也会一直守在对方身边。
然而柏萧却突然消失了。
他从所有人视线中消失了,连一丁点儿的线索都没有留下,就连他极其信任的严岿然都不知道踪迹。
起初那一年,秦栾华疯狂的找过柏萧,就差没把首都整个翻过来,但他找不到,他不知道柏萧能去哪里,又为什么要离开,但对方的意图很明显。
柏萧不希望任何人找到他。
他彻彻底底的躲起来了,这一躲就是四年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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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萧察觉到秦栾华有些心不在焉,吃饭时还把一块柏萧最讨厌吃的苦瓜夹给了他,还是谦谦在一旁提醒:“叔叔,爸爸不喜欢吃苦瓜哦。”
秦栾华这才发现不对劲,连把苦瓜夹了回来,又选了样柏萧爱吃的放他碗里。
柏萧微微瞥了他一眼,当着一家人的面没多说什么。
谦谦小手捧着小碗,漆黑的眼睛看了看他爹爹,又看了看他爸爸,一副认真思考的小可爱模样。
小跟班秦晟兴致勃勃的说:“谦谦我们明天游戏一组行吗?”
谦谦撅着嘴,“你力气大,我比不过你。”
“我让你赢。”
谦谦觉得这提议不错,点头:“那好吧。”声音软软糯糯还夹着微微的勉强之意。
偏偏秦晟一点没觉得委屈,谦谦点了头他比谁都还要高兴。
秦裕华轻轻咳嗽一声,暗暗看了老婆一眼:你也管管你儿子,这都快被谦谦拐跑了。
纪婕回瞪他一眼:晟晟不是你儿子吗!要管你来管!
秦裕华为难: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纪婕抛去一个抚慰的眼神:那就不管了,反正大家一家人,儿子皮糙肉厚的吃点亏没事。
秦裕华想了片刻,予以批准。
柏萧饭桌上什么都没提,等两人关起门来,就想向秦栾华问个究竟,但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秦栾华迎面抱了个满怀,他双手牢牢箍着自己,连同手臂一起圈在了怀抱之内。
柏萧满脸不解,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秦栾华将头搁在柏萧肩窝里,深深嗅着属于柏萧的味道,毫不掩饰自己无比的依恋与爱慕,语气夹着无限感概道:“没事。”
——能像现在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