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风格与正文全然不同。
启幕梦中的承诺。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瑟瑟的寒风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冷意,脸红通通的,如刀割一样疼。
他打了个哆嗦,摇晃着远比同龄人强壮太多的躯干,从温暖的熊皮中探出大半个身子,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腹部传来一阵让人难过的感觉,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混乱的纠集在一起,不断的抽搐;又好象有长着獠牙的毒虫,慢慢啃着他的内脏,缓慢而又持续不断,让他几乎要疯狂。
即便没有人告诉他,他也知道,那种让他很讨厌的感觉被称之为饥饿。
曾经,饥饿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还只有七岁,他有身为外交官的父亲,与战地记者的母亲。虽然父母的工作让他们不能时常陪伴在他身边,可是作为家中的独子,他获得的照顾和关怀也是无微不至的。
他很聪明,甚至比大多数同龄人聪明的多,父亲的语言才华在他身上得到了更大的发掘。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精通六国语言,这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原本,他会有一个被人羡慕的童年,最起码在一个月前,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场空难,改变了这一切。
他是仅有的两个生还者,父亲与母亲并不强壮的身躯,为他挡住了致命的危险。
"咕!噜!噜..."
干瘪的肚皮传来痛苦的鸣叫,他停止了发呆,很麻利的从熊皮中钻了出来,走到大树的另一边,轻轻的推了推同样被熊皮裹住的人。
那是他的同伴,另一个幸存者,如果不是她,成长在幸福中的他,早就死掉了。
"天亮了吗?"
声音很沙哑,因为她在飞机坠毁时,被浓烟熏坏了嗓子;声音也很虚弱,因为她的身体,很大一部分都大火烧伤了,包括她的脸。
她能活着,无疑是个奇迹。
即便无法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窥探到她曾经的相貌,可他坚信,她一定是个少有的美人!因为那双清冷的水蓝色眼眸,就如同森林中清澈神秘的湖泊,让人深陷其中。
他稚嫩的思维,还不能理解,当他盯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时,心中那份抽痛的含义。
"恩!天亮了!该去找食物了!"他回答着。
这里是延绵万里,荒芜的西伯利亚原始森林。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雪世界,要找食物谈何容易。他的手摸到了身边的一把陶瓷小刀,抓了起来,站直身子向远处遥望着。
这一个月来,她教会了他,在野外生存的方法。她就像一个资深猎人,对森林的一切了若指掌。那两张用来御寒的熊皮,就是她亲自设下陷阱捕获的战利品。
在那个时候,她还能自由行动,可是现在,她已经连站起来的精力都没有了。从母亲讲述的工作见闻中,他知道,她被烧伤的皮肤开始感染了,如果不是寒冷的天气抑制了细菌的繁殖,她可能早就...
一想到这里,他的腿就有些颤抖。
是她,将他从失去父母的悲痛和灾难的恐惧中拯救出来,是她教会了他如何在迷踪的森林中躲避危险,用陷阱捕捉小动物、采集植物、苔类和果实,甚至在树根下挖蠕虫。那些蠕虫虽然看上去很恶心,可他们的味道却甜甜的,而且富含蛋白质。
一个月的患难相处,他早就把她当成了亲人。三天前,他寻找食物时撞上两只游荡的野狼,正是用她教授的方法,他成功的让两头长着尖锐獠牙的可怕野兽放松了警惕,并最终杀死了它们。
或许,学习本身就是一种模仿能力;毫无疑问,他的模仿天赋近乎完美。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陶瓷小刀准备离开。自半个月前她的伤势恶化到无法行动后,他接替了寻找食物的工作。
"等等!"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过神,惊讶的发现她挣扎着打算站起来,他连忙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托住她的后腰,尽量不去碰触她被烧伤的肌肤。
"别走!"宛如梦中的呢喃,隔着厚厚的熊皮,她的身子依旧烫的惊人。只是一分钟的时间,他发现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几乎张不开嘴。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
"谢谢你!"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真诚的向人道谢,她迷蒙的双眼,凝望着惊慌失措又带着迷茫的小男孩,无力的双手艰难的抬起,轻轻擦拭这他眼角渗出的泪水。
"你是个男子汉,不能哭!"
"我没有哭!"他强忍住泪水,回答道。
她轻轻的笑了:"我知道,你很坚强,是个好男人!"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带上这个有些内向的小男孩。她并不是没有触及过死亡的纤弱女子,甚至有很多死亡,就是她亲手带来的。她曾经认为,自己绝不会和"怜悯""同情"之类的词汇扯上关系。在她生活的环境中,那只会让她变得软弱,而软弱的代价,即是死。
她曾经是委内瑞拉最大一支游击队的领袖,被称为残酷的科诺莫斯猎犬。黑手党、世界毒品大鳄以及非人者协会为了通缉她,悬赏的赏金高达5000万美圆。
"未被抛弃的感觉,真好!"
她默默的说道,心中一股异样情绪蔓延开来,从眼前的小男孩身上,她感受到了火热的关怀,那种陌生的感觉如罂粟花般吸引着她。
"姐姐,你不会有事的!"男孩握着拳头,用颤抖的童稚声音鼓励着她。或许连他也发现,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了吧?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涩,眼眸中弥散着淡淡的水汽。她只是教给了小男孩一点很寻常的知识,她的本意只是不想他碍手碍脚;可是,当自己伤势恶化,成为累赘后,无论如何怒骂,小男孩却倔强的不离不弃,保护、照顾这自己。
没用的东西就应该抛弃,这是她在凶险的环境中得以存活的原因之一,可是她发现,这个曾经奉为真理的原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土崩瓦解了。
(后文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