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非常耐心的听完了丁学志老婆对他的哭诉,虽然他无法让死者复生,但他尽力的去安抚死者家属,希望这样能让丁学志身后的家人们心里好受一些。
中国人对于官员的感情是复杂的,过得好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官员找上门来添麻烦;过得不好的时候,最希望得到官员的关心和重视。
杨烈今天的出现,就代表着上级政|府给丁学志一家子做主,所以家属们从心理上是站在他这边的。
杨烈任凭丁学志的老婆拉着自己的手,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嫂拉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的手,也不会有谁往不干净的地方去想。
“老嫂子,我有几句话想跟您和孩子们说,不管说的好不好,您都不要着急生气。老丁的事情,我保证管到底。”
“杨领导,您说吧,我们一家子都信得过你。”
“老丁意外的去世了,大家心里其实都不好受,包括那些当初参与到斗殴事件中的人。我虽然是第一天来咱丁湾村,但也听说了一些老丁的事情。老丁是个热心肠,是个好党员,在村里面受人尊重。我相信没有人真的想要把老丁打死,你觉得我这么说在不在理?”
老丁的老婆抹着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杨烈看了看丁学志遗留下来的一儿一女,然后转头对派出所的几个同志说:“你们看见了吧?老嫂子跟老丁一样讲理啊!”
“老嫂子,刚才我大声的批评这些村干部的时候,您也能听到一些吧?实话跟您说,其实这次的事情,能不能顺利的解决,解决成什么样子,都在于您和孩子们的态度。您要是觉得老丁走得冤枉,要替老丁报仇,我就让派出所的同志们挨个的去审问那些当初参加了械斗的村里人,不管如何,总要法办上几个人,让您和孩子消了心里的这股子恨意。”
“不过啊,有的事情恐怕也不能尽如您的愿。对于农村群体性械斗这种事件,最难的就是认定最终的凶手,因为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动过手的人有几十个,又没现场录像,所以仅靠当事人相互揭发,是无法确定真正导致老丁意外受伤的那一击到底由谁打出来的。”
“还有一点,也是比较麻烦的事情。老丁当时后脑受到钝器击打之后,并没有马上倒地,而是继续劝阻别人,所以从司法判定方面而言,老丁是在械斗的时候意外受到了伤害,而不是谋杀。所以,在量刑方面很可能不是很严厉。”
“派出所的同志都在,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问问他们,看是不是这样的。概括起来,其实就是凶手难以认定,而且入刑的可能不大。”
丁学志的老婆听到这里,有些生气了,但还没有发作,红着眼睛问杨烈:“这么说,我们家老丁合着就是白死了吗?”
“肯定不是!绝对不是!”杨烈马上一脸严肃的说道,“老嫂子您千万别激动,听我把话往后说。你们家老丁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为了保护村民而意外受伤,最终不幸去世,这是非常值得表彰和鼓励的行为!我来之前,已经跟镇上的高新农公司沟通过,公司的负责人表示愿意拿出二十万元来作为慰问和奖励,这笔钱全都归你家支配!”
杨烈这番话说完,丁学志的老婆和孩子们又开始哭泣,这是一种委屈被人理解的哭泣。
“老嫂子,您不要哭了,会伤了眼睛。我刚才说的是镇上高新农公司的慰问,这才只是对老丁意外去世的第一笔补偿金!如果您和孩子们愿意原谅村里的干部和当天参与到斗殴事件中的那些愣怂货,我在这里拍板做主,丁湾村集体拿出十万块钱作为老丁的安葬费,老丁下葬那天,凡是参与斗殴的人员,都要披麻戴孝给老丁抬棺。谁要是敢不来,我就让派出所的同志去把他烤过来,回头还让高新农公司取消跟他家的合同!”
“等到老丁安葬了之后,丁湾村集体再拿出二十万元来补偿给你家,作为抚恤金和补偿款。你们家四口人,算上老丁,入股高新农的分子是别人家的两倍。老丁留下的这两个孩子,由村里出资,一直供他们到大学毕业!另外,我以个人的名义保证,让你家两个孩子上锡县最好的中学,接受最好的教育!”
守在灵堂外的村干部,被杨烈开出来的优厚抚恤条件惊呆了。光是现金就能得五十万元,村里的壮小伙还要给丁志学披麻戴孝抬棺材,还要给双倍的入股分子,还要将两个孩子供完大学……大家觉得,老丁这次也真是死的值当了。
丁学志的老婆已经顾不得哭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000年的时候,在经济落后的农村,五十万元可以盖两栋三层带红顶的楼房,里面还要是装修一新,摆满了各种家具的!
就在这时,最佳捧哏的角色出现了。
支书丁成进黑着脸走了进来,对杨烈说:“杨镇长,丁家湾村集体账上还欠着镇上三万多块提留款子,您大嘴一开,就要让村里拿出三十万现金,这不是把群众往死路上逼吗?”
杨烈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说:“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等处理了老丁的丧事,关于你本人的事情,我还要好好的跟你说道说道!”
杨烈说完这句,不再理睬丁成进,转过头继续跟丁学志的家人说话。
“杨领导,您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能作数?”丁学志的老婆有些怀疑的问。
“老嫂子,实不相瞒,今天是我担任秦阳镇副镇长的第三天,当着丁湾村两级村干部的面,当着派出所几名同志的面,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我如果说话不算话,就自己卷铺盖从镇上滚蛋!”
“好!杨镇长说的好!”灵堂外面,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忽然大声叫好。
见杨烈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丁学志老婆也不是胡搅蛮缠的女人,她把眼泪抹干,对灵堂内的直系亲属说:“咱们都听杨镇长的,把灵堂拆了,把老丁先接回家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