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年二月,一个飘着雪花的日子里,低而重的团状乌云在空中徘徊、聚集、滚涌,只有在乌云的丝丝缕缕的边缘,才能看到被它遮挡的灰白色的苍穹。北方的冬天异常的寒冷,寒风掠地,卷起地面上的尘土肆虐地呼啸而过,凭添了几分的萧索,笼罩着阴郁的气氛。
多尔衮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目光瞥向正站在城门处迎接马队的人,那个魁梧的身影,此时在风雪中显得落寞哀伤。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低喃道:“八哥,你知道你的这位妻子是多么厉害的角色吗?她的存在决定了大清未来的命运。”
无声地叹息着,布木布泰我们终于再次见面了,只是此时身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缓缓走下城楼,耳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已经到了吗?”看来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了,最近听额娘说汗父夜里时常咳嗽。
他现在得想个办法,阻止汗父攻打宁远,可是以汗父的秉性必不会听他的劝说,更何况他在他的眼里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汗父、皇太极、袁崇焕,这三个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男人,都因一个宁远城而被绑在了一起。
“还真是复杂。”长长地吐出口气,多尔衮扬起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无论他去说服哪一个,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是父亲、兄长、朋友,他们三个人都有着共同的秉性,执着、倔强、宁死不屈……
正在低头沉思之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挑眉拢目细看,发现皇太极正骑坐在马背上,沉炯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看,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事,唇边隐隐的动了几下,轻笑着说道:“八哥,接到新娘子了?”
“多尔衮,到我的府上喝酒去。”皇太极剑眉紧锁,他并不关心娶到的女人有多貌美,现在他的心里唯一记挂的人只有多尔衮,这个让他即爱又恨的人、这个总是让他抓狂的人、这个总是在惹怒他后装成无事的人。
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低声说道:“好啊,本来我也是要去八哥的府上贺喜的。”多尔衮从身旁边的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绳,纵身跃上马背,跟在皇太极的身后朝着他的贝勒府走去,而就在这时他悲剧的发现,在马车的边上正有人盯着他看。
额角隐隐的有些痛,低声询问道:“八哥,吴克善怎么又来了?”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刚走了没几个月就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想起上次的事情,他就觉得头顶直冒凉风。要不是因为他,皇太极也不会答应哲哲娶布木布泰。
“车里坐的是人家的亲妹妹。”皇太极平静地说着,目光仍是直视前方,过了会,接着说道:“多尔衮,你最好给我安份点,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吧?”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想起上次在马背上的情景,他就热血沸腾,多尔衮隐忍的模样极大的勾起了他的欲望,那次也是他最尽兴的一次。
“你还有脸说?”多尔衮的脸变得铁青,上次被皇太极害惨了,他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还被阿济格好顿嘲笑,说他即便是新婚,也不能纵欲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当时他被说的简直是无地自容,连坐在旁边的乌兰都有些挂不住了。
看着多尔衮因气愤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皇太极笑而不语,现在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尔衮心中的结也算解开了。身为贝勒、阿哥,他们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蒙古联姻关系着两邦间的盟约。
贝勒府里灯火通明,大红的绸缎布满了整座府邸,贝勒、阿哥、大臣们围坐于桌前举杯畅饮。吴克善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不远处的多尔衮,心中苦涩不已,无声地叹了口气,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说不出的滋味,他以为他可以忘记他,然而数月的未见只是加重了对他的思念。唇角勾起些许的笑意,他们注定是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将手中的玉佩握紧,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多尔衮轻咬着唇边,瞥了肯一脸忧郁的吴克善,犹豫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朝他走去,他们之间总要做个了断,继续纠缠下去与他与己都没有好处。敛步来吴克善的身边,欠身而坐,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见了又怎样?”吴克善反问道,炙热的目光在多尔衮的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好。”多尔衮微微一笑,他看得出吴克善内心的哀伤,然而此时此刻也不能再有任何的怜悯和同情。既然不爱就不要给别人希望,那样反而伤人伤的更深,两个人站起身悄然离开贝勒府。
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萧萧的风声,吴可善抬起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轻笑着说道:“多尔衮,为什么我会遇到你?如果没有遇到,那我一定像草原上的雄鹰一样快乐。”
“忘记是最好的方法。”多尔衮皱了下眉,挑眉看向身旁满脸愁容的男人。他的一次无意戏弄,却让吴克善如此的痛苦,然而事情已然发生,他只能劝他忘记,“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我只是把你当兄弟,从未……”
“呵呵,我知道!”吴克善微微一笑,伸手将手中的玉佩松开,缓缓说道:“这块玉佩是皇太极的对吗?”无意间被姑姑看到,他却得知了这块玉佩的真实意义。这本是皇太极的额娘孟古留给未来儿媳的,可是却在多尔衮的身上,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了姑姑的真实用意。
多尔衮突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吴克善,“你怎么知道的?”心在突突地剧烈地跳动着,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此事的。”吴克善停住脚步,伸手拉起多尔衮的手,将玉佩轻轻的放到他的手中,随即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多尔衮,我希望你能幸福,可是你若是同皇太极在一起……会受到伤害,同时你也会伤害到许多无辜的人。”
“……”心痛不已,吴克善说出了他心中一直不敢触碰的柔软,那是他从来不敢面对的现实。正如他说的,如果他与皇太极在一起,那就会伤害许多无辜的女人,“谢谢你的忠告。”唇角扬起些许的笑,现在说放弃……不敢接着往下想。
“那好,就此别过。”吴克善抿紧唇,转身大步离去,他不敢再停留在多尔衮的面前,害怕自己后悔。
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远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的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玉佩,唇边微微扬起,眼中流露出忧郁之色,原来至始至终无法放下的人只有他。沿着空旷的街道缓缓向前走着,萧瑟而过的寒风吹不去心中烦闷,回到府中,乌兰兴奋地跑到他面前。
“多尔衮,布木布泰来了是不是?”当她听到多尔衮说布木布泰也嫁到了辽阳,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故乡的挚友,没成想竟然在辽阳再次相聚。
“是。”多尔衮无精打采地说道,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推门而入仰倒在床上,愣愣地注视着空空的帐顶。脑子里空白一片,将手中的玉佩举起,晶莹剔透的翠玉在烛光下发着淡淡的光泽。
“多尔衮……”乌兰紧跟着跑进屋,几步来到床边坐下,只见躺在床上的人迅速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被子里,“你在藏什么呢?”
“没什么,乌兰有事吗?”多尔衮轻声问道,他现在很想一个人静静。
“我明天想去看布木布泰,你带我去好吗?”乌兰双手拉着多尔衮的胳膊,乞求地说着。
“你要是现在能回去睡觉,我明天就带你去。”多尔衮皱了皱眉,平时乌兰很少来吵他。人前是恩爱的夫妻,可是背地里,他们就像极其熟悉的朋友,时不时的互相调侃,而乌兰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在许多时候帮他打着圆场,让他避免了许多的麻烦和尴尬。
乌兰欢快的站起身,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说罢,转身跑出了房门,在关门的间隙朝床上的人低声说道:“要是你反悔,我就去找四贝勒就说你……就说你和我同房了。”
“知道了……乌兰我怕了你还不成吗?”多尔衮黑着脸再次保证道,这位乌兰格格简直可以同皇太极媲美,不仅腹黑还会威逼,他的命怎么就这和惨淡呢?!
“哈哈……”乌兰笑着将门关上。
多尔衮无力地趴在床上,望着桌上跳跃的火光,心里是烦躁不已。八嫂已然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今后的路他该如何走?去同八嫂抢人?那是他所不耻的,可是那他该如何是好?一连串的问号盘旋于脑中,令他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