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苏州河北岸的礼查饭店风格为新古典主义式样,拥有大弧形拱窗,南面直临黄浦江,在楼上眺望黄浦江、外滩,一览无余。是这个年代申城最豪华的酒店。接待过爱因斯坦和卓别林等名人,如果没有身份,还的确进不去。
两个人从黄包车上下来,卢梦菡很自然的伸手挽住了刘志远的胳膊,头微微的贴在他的肩膀上,一幅小鸟依人的模样,脸却依然冷冷冰冰,“走吧。”
刘志远尴尬一笑,“咱俩是情侣,不是仇敌,既然你要给人家看咱俩亲密的一面,能不能不板着脸?卢董!”
“这个时候你应该叫我卢董!”
“那叫媳妇!”
“叫梦涵!”
卢梦菡眉头紧锁,试了几次依然笑不出个自然来,她不是专业特工,人生如戏对她来说有些挑战,更何况今天见的是麦会长,一时着急,几乎撒娇道:“哎呀我笑不出来。”
“那行,就这样吧,但愿他们看不出咱俩是假的就好!”
刘志远心想其实她最大的心结还是对两个人感情上的不自信,或是说自己还没有给她安全感,看来两个人要想成为真的情侣,还得需要时间来检验。
别扭的走进饭店,两个人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麦光,麦光看到刘志远的一刹那,肩膀微微一颤,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狠劲,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自己一个商会的大少爷,被一个小瘪三丢进粪坑里游泳!麦光对刘志远恨的咬牙切齿,从粪坑中被人挑夜来香的工人救出来后,就寻思着怎么报仇。
可是现如今申城乱哄哄的,帮会都求自保,没人敢惹事。自己的老爹还让自己隐忍。
就是不知道,面对这个小瘪三有啥可以忍的,还好今天自己留了后手,早知道你刘志远会跟来,一会儿就给你好看的。
麦光挤出笑脸,绅士般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欢迎你梦涵,你麦伯伯都等你好久了。”
能让麦会长亲自等的人,在申城能有几个?显然麦光这次是想利用自己的老爹来缓和自己和卢梦菡之间的关系。
卢梦菡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挽着刘志远的胳膊走进包间,气的麦光那真是咬牙切齿!
“哎呦呦梦涵侄女大驾光临,老朽不胜荣光。”一个沙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包间内站着一个身穿丝绸大褂,年近古稀却依然精神抖擞的男人。一个金丝眼镜戴着脸上,显得好像是多有学问似的。
卢梦菡松开刘志远对着麦会长做了个揖,“麦伯伯这么说就显得梦涵不懂事了,梦涵先给麦伯伯赔礼了。”
麦会长心里一直觉得,只有卢梦菡这样有气质,有涵养,又有学问,新潮却不忘传统的女孩子才配做麦家的媳妇。
对卢梦菡这种不失礼貌却也有些暗示的回答也不生气,依然满脸笑容满面春风,像一个长辈一样,“伯伯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年纪轻轻打理学校的日常事务太忙。我和你的父亲都老了,两大家子的家业将来还真需要你这样的人来照顾,今天你能赏伯伯的面子,我就很知足了。”
还真是一个谈话的高手,一句话就把卢梦菡的身份从新定义,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搭上自己的家产,言外之意你要是做了我的儿媳妇,那麦家就你说的算了。面对麦家的资产如果换做是别人早就了的屁颠屁颠的了,可卢梦菡却依然冷冷冰冰,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伯伯抬爱了,我自己家的事我还忙不过来,麦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忙”,便不再多说什么。
麦会长老谋深算,亲自为卢梦菡从桌子里拉出椅子。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坐。”
至始至终,麦会长与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似乎都遗忘了刘志远,感觉他就是空气一样,无视!
卢梦菡此时心里一股压力徒然而生,拉住刘志远的手,很礼貌的对麦会长介绍:“伯伯,这是我的未婚夫刘志远。”
麦会长一听哈哈大笑,指着刘志远道:“鬼魅魍魉,即便打扮的再像一个人,他也是个怪胎!”
刘志远一听,嘴角微微动了动,心说这只老狐狸定是查自己了,现在这个局面很难谈什么保密工作,自己参加黄埔考试这件事一查就能查出来,何况羊城还是他的老巢。
顺藤摸瓜,这只老狐狸也能查出来刘志远这个身份是在为革命军办事,所以很礼貌的鞠躬道:“马驹骡驴,就是穿着的再光鲜,不过也是个畜生!”
没想到这小子竟敢反骂自己一句,麦会长一听不怒自威,拍了拍刘志远的肩膀,“如果不是看在红霞的面子上,你就真成鬼了!”说完略有深意的看来看卢梦菡,心说我儿子找了个日本女人你就分手,这小子有个外国舞女看你如何解释?
卢梦菡听到红霞两个字的时候肩膀的确颤了一下,可是随即就恢复了镇定,手暗暗的掐了刘志远一下,暗示他不要说话。对着麦会长冷冷的笑了笑,“红霞这个女人如今在申城那可真是大名鼎鼎,不知道是不是伯伯的红颜知己,如果是,我就让我家阿远断绝和她的来往,这个女人追阿远追的我好烦!”
麦会长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本来打算利用红霞挑拨离间,没想到让卢梦菡一句话给说成了自己和刘志远是争风吃醋的情敌!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面子可就败光了,看卢梦菡这幅维护刘志远的样子,即便自己知道他们是一对假情侣,恐怕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机会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麦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赶紧通知下去上菜!”
麦光一听心领神会,急忙点头退了下去,麦会长挤出笑脸又对刘志远说:“年轻人都冲动,犬子当时惹了你,请你不要记仇,来请坐”。
刘志远此时真的不愿意在和这只老狐狸再多说一句话,他知道今个麦家这场鸿门宴是为自己设下的,自己拉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静等着这对父子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