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齐心合力的将人拖到岸上,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咦,这人不是村口刚搬来不久的那个崔娘子的儿子嘛…”姚瑜微微张了张嘴,满是诧异的说道。
“哪个崔娘子?”姚瑶打量了这个长得斯文俊秀的男子一眼,脑海里并没有多少印象。这也难怪了,之前那个姚瑶的性子木讷,又很害羞,加上又是定了亲的人,根本就不敢跟村里的年轻后生有过多的接触。所以,不认识眼前这人也是正常的。
“就是几年前逃荒来的那个,靠给人缝补衣裳做绣活儿为生的。”姚瑜歪着脑袋努力的想了想,不过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姚瑶哦了一声,懒得再管他是谁。
她以前多少学过一些急救,见他除了额头上有道口子,其他地方并未有明显的伤痕,便断定他只是因为撞击到头部暂时性的休克。“阿瑜,你去帮我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费菜。”
“姐,你要费菜做什么?”姚瑜好奇的问道。
姚瑶和妹妹经常要帮家里薅猪草,自然要分得清什么野草猪能吃,什么草不能吃。这费菜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深山老林里随处可见,故而姐妹俩并不陌生。
“费草有个别名叫土三七,外用可止血。”姚瑶凭着记忆解释道。她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某年公司搞野外拓展,当时有个同事不小心摔了一脚,当地的导游就是去找了这样一种药草帮忙止的血。姚瑶觉得很神奇,就跟着那导游学习了如何辨认这种药草,想着有备无患,或许哪一天就能用到。却没想到,用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这个名为大秦的王朝。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姚瑜听完姚瑶的解释,一脸崇拜的望着姚瑶,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问道:“姐,你懂的还真多…你打哪儿听来的?”
姚瑶含糊的寻了个由头,就把这事儿给掩饰了过去。
将姚瑜寻来的费菜在小溪里洗了洗,然后拿石头碾碎。姚瑶又拿出包馒头的布巾沾了水将那人伤口周围的泥巴小心翼翼的擦去,这才将糊糊状的费菜轻轻的压了上去。
这一切姚瑶做起来并不怎么熟练。毕竟,她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所以费菜汁滴得到处都是,将那后生的衣衫弄得十分狼狈。
“姐,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奶肯定又要骂了。”姚瑜抬头看了看日头,忍不住催促道。
姚瑶察觉到那人的呼吸渐渐的均匀,也没有想要留下来照顾的意思,爽快的应了。“走吧。不过记住,这事千万别让人知道。”
“为啥啊?”姚瑜到底年幼,尚且不懂流言蜚语的杀伤力。
姚瑶一边背着柴禾往山下走,一边说道:“除非你想你姐我名声更臭。”
姚瑜愣了片刻,总算是会过意来。“晓得了,晓得了,我绝对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就连爹娘也不告诉!”
姚瑶见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放心了。
两人背着柴禾踏进院子门的时候,倒是难得的没听见姚老太的谩骂声。不仅如此,屋子里还不时地传出欢声笑语。
姚瑶和姚瑜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的溜进厨房,将柴禾放到了灶台边。
袁氏正在灶台后面忙活着,看到闺女回来,边将炒好的豆芽盛到盘子里,边对两个丫头说道:“你们大伯娘和三叔他们回来了,一会子记得少说话多吃饭。”
“一回来就听到她们的声音了…”姚瑜瓮声瓮气的嘟囔着,嘴巴撅得老高。
袁氏顺手舀了一瓢水到木盆里。“累了一身汗吧?赶紧洗洗,再炒个叶子菜就能开饭了。”
姚瑶和姚瑜听话照做,捧着清水胡乱的洗了把脸。
“娘,我看着山里的笋子长得挺新鲜的,就掰了一些回来。”姚瑶看着灶台上那几个清汤寡水的菜,顿时就没了胃口。忽然想到背篓里还带了笋子回来,这才拿出来献宝。
袁氏看着女儿递过来的已经剥好了的竹笋,心里既然欣慰又是难受。欣慰的是孩子们长大了,知道帮她分担了。难受的是,她们小小年纪就要为了生计操心,一双手更是因为长期劳作而伤痕累累。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是一点儿没错。
看着袁氏满是感慨的神色,姚瑶忙转移话题道:“娘,这笋子放不得,不如腌制了放坛子里慢慢吃?”
袁氏点了点头,果然不再胡思乱想。“真是难为你们了…”
“哎,谁让我最近嘴馋了呢…”姚瑶扬起一抹笑容。
袁氏嗔了她一眼,将笋子放到瓢里洗了洗,几个刀起刀落,就将利白嫩嫩的笋子切成了细长的一堆。在锅里放了几滴油,等油烧辣了,将切好的笋子往里头一丢。只听见嗞啦几声,继而竹笋的清香便溢了出来。
“好香…”姚瑜许久没尝过新鲜菜色了,看着那表皮渐渐呈现淡黄色的笋子忍不住口水直往外冒。
袁氏轻笑了笑,拿着木勺子在盐罐子壁上刮了刮,刮到一些盐沫儿放进锅里,用锅铲翻炒了几下就起了锅。
“娘,我帮你尝尝味道。”姚瑜等不及菜上桌,就伸手从碗里抓了一根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眼看着到饭点了,只能随便炒炒。要想好吃,还是得先用热水过一道,这样才能除去里头的涩味。”袁氏朝着厨房门口扫了一眼,没见到其他人,这才用手拿起一块塞进姚瑶的嘴里。“你们俩把嘴擦擦,然后把菜端到堂屋去。”
平时人少,在厨房凑合着吃就行了。但今儿个全家人都在,厨房里就那么大的空地,饭自然是要摆到堂屋去的。
姚瑶姚瑜偷偷的笑了笑,然后按照袁氏的吩咐,擦干净嘴巴,这才端着菜去了堂屋。
堂屋里本来还热热闹闹的说笑着,见姚瑶姐妹俩进来,顿时收了声。
“还有竹笋吃啊,哪儿来的啊?”姚世海的妻子张氏鼻子最尖,闻到笋子的清香,忍不住嚷嚷出声。
姚瑶和妹妹忙紧忙出,却见其他人都安稳的坐在椅子里只等着吃,心里老大不痛快。凭什么二房的人累死累活的,长房和三房却跟没长手脚似的,坐享其成?!
姚老太见姚瑶姐妹俩不吭声,不由得板起脸来。“你们大伯娘问你们话呢,怎么,哑巴啦?!”
姚瑜偷偷的瞥了姚瑶一眼,得到她的眼神示意,低下头去没有吭声。
“去山里捡柴的时候瞧见的,就掰了一些回来。”姚瑶一边摆着碗筷,一边答道。
不等姚世江和袁氏上桌,张氏就先动了筷子。她夹了一块喂进嘴里,觉得鲜嫩可口,于是又夹了一筷子。
姚老太倒是没说什么,也跟着端起了饭碗。
“娘,我也要吃笋子。”才九岁的姚琅见大家都吃那道菜,扯了扯姚世涛媳妇夏氏的袖子。
夏氏不似张氏那样粗鄙,秀秀气气的,看着大家的筷子都伸到了那碗里,不禁有些犹豫。那么多人的筷子碰过,得有多脏啊!
姚琅见夏氏坐在那里没动,顿时就发了脾气,拿着筷子将碗敲得震天响。“我要吃,我要吃…”
姚琅是姚老太幺子的幺子,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见夏氏没有动作,于是拿自己的筷子给宝贝孙子夹了两根放到他的碗里。“吃吧吃吧,不够的话让你大伯娘再炒一盘。”
端着豆芽菜进来的姚瑶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气得将手里的碗扔到姚老太的脸上。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袁氏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在这里吃吃喝喝,这样还不满足,居然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他们到底把她们二房的人当什么,佣人吗?!
早知道,就不把笋子拿出来了。
姚瑜也是气不过。看着每个碗里就剩下一点儿汤汁,连片菜叶都没跟他们剩下,她转过身就往外走。
姚瑜的脸色一直都爱写在脸上,她黑着脸离开,姚老太自然是看见了的。“瑜丫头你给我回来!你刚才摆脸色给谁看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桌子上的其他人听见姚老太的谩骂声,全都只当没听见。别说是帮着说情了,大多数人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尤其是长房的姚瑾,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瑜妹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动不动就爱发火。”
“所以啊,活该到如今都说不上亲。”张氏嗤了一声,跟着附和。
这年代,女娃子大都早婚。一般十一二岁就定了人家,十四五岁就可以出嫁了。男娃则是十四五岁说亲,十七八岁成婚。姚瑾比姚瑶大一岁,早就许给了邻村一户姓李的人家。这李家可是张氏千挑万选的,那李大宝不但人长得精神,人老实,难得的是家境还富足,光是聘礼就给了二两银子呢。再有两个月,姚瑾就该嫁过去了。到时候,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
这可是张氏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
三房的姚琳一直低垂着脑袋扒着碗里的饭,没有掺和进去。自打姚世涛中了秀才之后,就以书香门第自居了,故而对子女的教育颇为严格,一律按照大户人家的做派来。虽然学的有些不伦不类的,但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做得还挺像模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