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这个人,极好面子,又爱功利。他的庶子娶媳妇儿,都还一定要出自官家,一来是可以通过结亲,多拉拢一个同僚,二来官家小姐,说出去总是极好听的,有身份有地位。
像姚瑶这种,出自小门小户也就罢,还抛头露面地出来做生意,是个商人。这样的女子,若是让崔元来选,他是绝对不会将她选作媳妇儿,不过他却也很是欣赏这样一位女子的魄力,收了作妾,于家里倒是一大助力,但作为正房妻子,就未免会让人小瞧了些。
只是既然娶都娶了,休妻说出去会更加难听的,况且姚瑶毕竟是生了一对双胞男胎,对崔家来说,那就是大大有功的,就冲着那一对双胞胎,崔元现在也能对姚瑶心满意足了。
周姨娘跟了崔元也有十多年的光景,以她对崔元的了解,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对正房娶的那个儿媳妇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当今天她看到崔元在迎正房回来的时候,竟然对着那个儿媳妇也是那般亲切,已经是叫她觉着不可思议了。但是后来周姨娘又想,八成是看在双胞胎的面子上罢了,毕竟这对双胞胎,现在可是崔元唯二的两个大孙子,又是嫡孙,崔元爱屋及乌而是在所难免。
但是这会子崔璨来为他媳妇儿要铺子开酒楼,周姨娘料想崔元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女人家本来就该本分一些,那个叫姚瑶的,本身就是出自小门小户的一个乡下丫头罢了,这会儿进了家门就该相夫教子。就算是她周姨娘做生意,也只不过是拿着账本管管账目,其他的事情都须得吩咐了信得过的管家去代劳。这个乡下丫头就更不必说了,崔元定然不会同意她出去丢脸的。
崔璨竟然还敢说给铺子给他媳妇儿是为了撑场面,但在周姨娘看来,正好相反。
崔元还在犹豫不决之时,崔璨又说了:“父亲,皇上很是爱吃瑶儿做的菜呢。”
这时,崔元终于点头了:“正是了,原本我是觉得女儿家不应该这样抛头露面的,更何况两个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这事,我还需再考虑考虑。”
崔璨笑着给崔元倒了杯酒:“父亲,您看我有官职在身,有些事情并不好出面去做,就像您一样,咱们家那么多进项,也不能全都记在您的名下不是?再者说了,您也不能太偏心了。”
崔璨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直白,他一步一步地向崔元逼近,挑剔原想先是要为姚瑶争取一下,但是他发现崔元竟然是那么刻板的一个人后,他也不得不用上最后一步了。
朝廷对官员出去赚外快,并不是说不允许,只是会有限制。也因此,其实崔元手底下有很多的事情,都得分散出去,记到别人的名下。比如周姨娘那里,包括赵姨娘的名下都记着一块田地,还有就是其他一些信得过的人。但是最终的受益人,却还是崔元的。
崔璨这么跟崔元说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崔璨,想要学父亲你一样,一面做官,一面做一些买卖,否则那么多油水要怎么捞呢?这父亲你一定会理解的吧。但是朝廷有限制啊,那我不能做,我还不能交给我老婆来做吗?再者,你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你都分给他们来做了,我是你的嫡长子,你总不能这般厚此薄彼吧?
崔元是在忌惮着什么,所以才会对他们正房这般关照有加,这一点崔璨清楚得很。所以能利用的地方,就要利用起来,也就趁着现在崔元对他们还有大大的容忍限度,不拿白不拿。谁知道崔元对他们的情义,能坚持到多久。
如果说是要分给儿子的话,那么就算是崔元也没有办法拒绝了,谁让他才刚刚答应了给崔烬,这下就不能拒绝崔璨了。
于是崔元也只好说:“适合做酒楼的铺子,我是没有的,但是我看在西市的那几间铺子最近亏损很大,索性就关了吧,及时止损,就交给璨儿的媳妇儿,随便做什么都可以,我再资助你们二百两银子,作为开店之用。”
“多谢父亲。”要到手一个铺子,可不容易呢。
一个面和心不合的家宴,就这样在众人的努力维持下结束了。
崔璨回到房中的时候,姚瑶那边也已经伺候好吴淑仪睡下了。也就方才吴淑仪告诉了姚瑶,她才知道,原来房间里的这些香味,都是事先给点起来了一些安神香。于是姚瑶一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在安神香里下毒的桥段,她就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后来吴淑仪听姚瑶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好,于是就借口说不喜欢这香的味道,让人给掐灭了。
然后姚瑶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也把香给掐了,正好这个时候崔璨就回来看见:“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姚瑶有些扭捏,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说出来给崔璨听,会不会让他笑话。所以她就自己翻了个白眼说:“我不喜欢,改天为我自己买。”
然后崔璨挠挠头:“我还以为你喜欢,所以特地给你买的,娘那边我也买了一些,那等明天你再出门去自己买吧,明天我有空,可以陪你和娘出去逛逛街。”
“这是你买的啊?”姚瑶还以为是府里配送过来的呢,凡是经过那些姨娘的手送过来的东西,她都不得不防备一二,包括那些送给两个孩子的衣服,她和吴淑仪也都交代了齐妈,绝对不能让孩子穿的。
这也不能怪他们多心,而是吴淑仪一想到当年自己怀的第一个孩子,好好的说没就没,这由不得她不后怕。人一多的地方,就容易会出一些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就乡下的那些人,比如说想姚老太那种的,刻薄、偏心、见钱眼开,但是起码人家都是往明面儿上的来,但是在这种大宅院里,人心真的是猜不透的。
姚瑶一听说既然是崔璨买的,立刻就又把香给点上了:“既然是我相公买的,我都喜欢。”其实还别说,今天中午点的那一支香,真的是让她睡得很安稳,一个梦都没做。等睡醒的时候,身上的疲乏便都解了,还是很好用的。
可是崔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你该不会是怕香里有毒吧?”
姚瑶真的怀疑是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到。然而姚瑶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小心眼,便“哼”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崔璨笑了笑,没有继续和她争辩下去:“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小夫妻俩头碰头坐下,他们刚到安定侯府这边,定然还是有很多事情要沟通一番的。吴淑仪当娘走的时候,崔元还不是现在的崔元,现在的安定侯府,可是比起当年来还要复杂上许多,所以这里头究竟是一个是吗情况,吴淑仪也不可能在这一两天之内摸得准。
但是崔璨就不一样,崔璨已经先他们来到安定侯府中,住了一小段时日,对于府中的人事物品,相较于他们俩来说,都是会比较熟悉的。而且吴淑仪好歹和崔元夫妻一场,起码对崔元这个人是比较了解的,但姚瑶就真的是对这府里一无所知了。
崔璨让姚瑶过来坐下:“我和你说,我向父亲给你要了几间铺子,你想拿来做什么都可以,明天咱们上街还可以顺路去看看,另外父亲还给了你二百两银子,作为你的开店资金。”
姚瑶一听这个消息,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自己也有银子,可以自己开。”
但是崔璨说:“这时两码事儿,父亲他终究是不喜欢女人家出去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儿,我特地问他要这些东西,就是要让他给你一个承认,原本这些东西还应该他主动给才对,还教我自己去问他要,也足可见他对我们并不是那么的真心。”
姚瑶也明白崔璨的良苦用心了,但她正好也想问呢:“有一件事情,你别怪我多心,因为娘那边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就是我们觉得,父亲他好像对我们这次回来,显得太过殷切了,你觉得呢?”
听到姚瑶这么问,崔璨就笑了:“你和娘看得也并没有错,这一件事情我也正想要和你说呢,你知道为什么父亲能那么快地接受你吗?想必娘也应该有和你说过,安定侯爷野心大得很,我娶了你,他定然是很不满的。”
“对对,娘就是这么说的。”姚瑶说,“但我猜,是因为我给你们家一下子生了两个大孙子的缘故吧!”
只见崔璨摇摇头:“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