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了,小龙,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六耳一族的,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六耳一族就剩下了我一人,而我的名字,就叫做六耳。祖先与我起了这个名字,大概就是让我不要忘了,我六耳一族,曾经的往事与辉煌吧……现在,估计不久我便会泯灭于这洪荒世界,你且过来,让我将我六耳一族所传下来的全部隐秘与往事说与你听,有用的,你便自己从中获得好处。没用的族中往事,也请你不要忘了,这可能是我这一族,存在于洪荒的最后一丝印记了。有机会的话,就将其汇入玉简中,传下去吧。我想,一族的兴衰败亡,对于你,应该也有些用吧……”
六耳睁开双眼,里面荡漾的,只是平静。他转过头,淡淡的看向敖烈。
敖烈闻声,没有犹豫,恍若没有看到那蕴含着无穷阻止之意的三道眼神。当即身形腾空,飞到了那身着虎皮裙,手拿金箍棒的六耳身前。
识人无数的他,前世见过许多要将死的黑道恶汉,那一刻,不论那人生前有多么凶恶狡诈,所说的话,却可能是他一生,最坦诚,最真实的话。
阅人千万的敖烈,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六耳眼中那无尽的淡然平静。
毛绒绒的大手放在了敖烈肩头,只要一下,就可以在一瞬间泯灭敖烈的肉身与元神。
只是,什么也没有生。六耳的手放在敖烈肩头好半刻,之后,身形一闪,又举起了手中巨棒与那边仙云之上的猴子站在一处!
只有,受到了一族传承的敖烈静静的站在原处,没有动作,只是从其口中,能听到微微一声叹息。
两道缠斗着的身影从西牛贺州,战到了南海普陀山,可是就算有紧箍咒的观世音也分辨不出来,何况没有的。两道身影又从普陀山打出,飞上了天界二十九天天庭灵霄殿,可是,玉帝的照妖宝镜也同样分不出。下到了九幽地狱,地藏王菩萨的谛听知道真假,却装作不知,没有说。
最后,二人乱斗的身影飞上了中央婆娑净土,千佛陀,众菩萨,副教主大日如来佛所在的西天灵山大雷音寺。
金碧辉煌,佛光艳艳的大殿之内两个一模一样的猴儿跪坐在内,静听着如来佛祖的判决。只是,本该是满面怒气,互相瞪视的两猴,却尽皆双目紧闭,脸色淡然。
“孙悟空,待会将我杀死,否则,我就算不死在你手,不死在仙佛手中,那便是要当大日如来佛的鹰犬了。我六耳一族,虽然境遇坎坷,可骨气不能丢,死便死也,也算是安歇了……”
“唔……”
“我那神兵,随心铁杵兵,帮我送给那小龙吧。”
“唔……”
“混世四猴,六耳一族至此绝断。
孙悟空,你这灵明石猴,好自为之吧。”
钵盂轰隆盖下,揭开之时,猴子看到里面的是那已经被强压着,现出了原身的一只六耳小猴。猴子转了转头,火眼金睛中好似看到了这大雄宝殿内,千佛陀,诸菩萨那慈祥的脸色中,深藏着的厌恶与杀意。
大日如来佛微笑的面庞里,丝丝贪婪的韵味。
猴子强忍着眼中晶莹的物件。
棒落。
心开始沉睡,梦开始振动。
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夜雾那么浓,开阔也汹涌。
有一种预感,路的终点,是迷宫。
在敖烈脑中转晃着的六耳面庞,突然显得那么清晰,这面庞,不再是猴子,不再是其他的什么人。只是,一张微笑着的猴脸。
这,是六耳的脸。
六耳,你不用再走了,路尽处的迷宫,不再属于你。
手持着随心铁杵兵的敖烈,仰头望着顶上的碧蓝云天。
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