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出具的证明,证明财神把件是乾隆时期的作品,但财神右手上托着的元宝破损了,由专家修复性的改雕成了三枚小金钱。
也就是说,这个把件的绝大部分地方是乾隆工,只有金钱是现代工艺。
通常情况下,小金钱处所占的比重太小,不足以形成判断依据,所以将财神把件误判为乾隆工的几率挺高。
但是束瑄旗真的将财神把件误判为乾隆工的话,单浚出示证据后,必将对束瑄旗的心态产生很大的影响,会使接下来的判断中失误率大大增加,从而达到单浚最终期盼的结果。
郝俊立刻向束瑄旗的蓝牙耳机传递了消息。
束瑄旗暗叫一声好险,幸亏那三个金钱的排列方式有些奇怪,不是常规的三个金钱串在一起的造型,竟然是个品字形,还以为是现代人脑洞大开而臆想的,没想到是由元宝改雕的。
束瑄旗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郝俊所在的方位。
由于人群的遮挡,她只能从攒动的人头缝隙里,依稀看到郝俊的眉毛和脑袋,心里更是奇怪,离得这么远,千里眼也得视线不被遮挡才行吧?太玄了吧?郝俊说的是真的么?
束瑄旗把目光收回到财神把件上,先分析了整个把件的工艺特点,然后细说到了三个金钱,特别强调这是现代工艺雕刻的,很可能是财神手里的元宝破损后改动的。但工艺极为精巧,模仿的乾隆工也极为到位,必然是业内行家所为。
束瑄旗说到金钱的时候,就开始盯着单浚的眼睛,见证着单浚由惊讶到震惊的全过程!
束瑄旗确信自己说到点上了!郝俊告诉自己的都是真的!
单俊此刻的震惊,其实还比不上束瑄旗心中的震惊程度,束瑄旗实在是想不通,郝俊那些玄之又玄的手段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事情一直在变化,束瑄旗认为郝俊并不是早就知情而故弄玄虚,那么郝俊极为精准的信息来源就很耐人琢磨了,简直就是神乎其神!
束瑄旗越来越感到庆幸,幸亏没有像那巩、葛兀、祝永功三位那样背叛过奇盛珠宝!
她突然期盼着能留在奇盛珠宝,自己的业内地位或许会水涨船高!
束瑄旗联想到仕女屏的鉴别难点,郝俊又没有传来新的信息,决定尝试着说服单浚,以免自己坐蜡丢了人,也避免奇盛珠宝的声誉受损。
于是,她像是漫不经心似的说道:“还好单浚先生只是说来求证和请教的,而不是像凤锡岭一样小看奇盛珠宝,要不然还以为你是来故意难为我们的呢。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这里的展品还有很多,我束瑄旗以奇盛珠宝的玉雕师的信誉作保证,这些展品都是假一罚百的乾隆工,你可以慢慢比对,凭借自己的经验就可以解决自己心中的疑难了。”
郝俊的心中荡漾起笑意,束瑄旗倒是会把握时机宣传和表白啊!不说自己是奇盛珠宝特聘的了,直接说是奇盛珠宝的玉雕师了,还赌上了自己的信誉,这是要和奇盛珠宝成为自己人的节奏!
而且,她的这番话是在提醒和敲打单浚知难而退,也就不用为最后一件玉器的鉴定犯愁了,蛮聪明的。
但单浚纠结了片刻后,决定再拼一次,如果又被束瑄旗鉴别准确了,只要咬准了是来求证和请教的,没人会死逼着自己承认险恶用心。如果束瑄旗没有鉴别出来,就可以一举扭转局势!步奕和羊迅绝对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支付给自己一大笔酬金!凤锡岭也会感激自己代他出了怨气,必有厚报!那么,自己在南云省看中的那款翡翠山子就有钱入手了!
单浚拿起了仕女屏,迅速除去了包装物,立在了桌面上。
这是一组和田玉制作的春、夏、秋、冬四扇小屏风,高度三十五厘米,除了铰链之外,连底座都是和田玉打造的,玉质温润细腻而洁白,工艺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
束瑄旗的面色凝重起来。
按照她和郝俊的分析,她也觉得单浚不可能都带着高仿的货色,至少有一件乾隆工真品。
如果刚才的财神把件是纯粹的新工,这件仕女屏就可以肯定是乾隆工了。
但刚才的财神把件是乾隆时期的作品改雕了一小部分,这件是不是乾隆工,就两说着了。
束瑄旗为难的时候,郝俊也在思来想去。
他曾经指示过束瑄旗,如果难以下结论,双方较量的时候,尽管把单浚携带的和田玉器都当做满吉的作品好了。
但现在,他觉得不妥。
因为有两件作品证明了是满吉所做,这一件也是满吉所做的可能性有多少?
前面束瑄旗鉴别那两件作品的话,已经表明了对满吉的工艺比较了解,单浚不至于在束瑄旗提醒和敲打之后,再拿出满吉的作品瞎忽悠。
所以郝俊觉得,仕女屏是满吉制作的可能似乎不太大了。
一番思索之后,郝俊决定让束瑄旗直接把这件作品判定为乾隆工。
如果真是乾隆工的话,单浚就只能铩羽而归。
如果是当代人的作品,不论单浚找到谁作证,哪怕要拿出仕女屏制作过程中的视频或照片作为铁证,郝俊也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忽悠住公众,让单浚丢人显眼。
由于束瑄旗这次鉴别的时间太长,记者和吃瓜群众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
“刚开始觉得她挺厉害的,怎么现在这么费劲了?”
“就是,电视上的鉴宝节目,专家们都只是扫一眼就行了,她这左转右转,又是放大镜又是小手电的,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搞定。”
“你那是对鉴宝节目不熟悉,那只是为了个节目效果,提前都经过了海选、复选等重重挑选,专家们早就看过了要上节目的藏品了,真要是现场鉴别,哪有那么快的?除非专家说话都像放屁一样不负责任。”
“你前面说的没毛病,后面那句可不全对,有几个专家说的话负责任了?”
“哎哎,跑偏了。其实你们都没说到点上,我觉得单浚和之前灰头土脸跑掉的那个大光头的目的一样,是来找麻烦的,所以这个玉雕师肯定没有平时鉴别那么轻松,不敢轻易下结论。”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越看单浚越不像真心来求教的,就是故意来难为人的,想看奇盛珠宝的笑话。”
“唉,人心不古啊,看着那样子斯斯文文的挺有范儿,心里如此阴暗,怕是收了奇盛珠宝竞争对手的好处吧?”
议论声刚开始还都比较克制,越议论的声音越大,连束瑄旗和单浚都听到了。
束瑄旗暗道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单浚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这就是传言中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的话其实只对了一半,因为当局者也没迷!
郝俊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了束瑄旗,束瑄旗惊疑不定。
但当她联想到郝俊说过的万事有他兜着底,决定立刻按照郝俊所说的做。
她挺胸抬头,收起了放大镜和强光小手电,莞尔一笑,高声宣布,“这件仕女屏,是乾隆工。”
她话音一落,嗓子眼里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她看到单浚的嘴角正在勾勒起一抹弧度!那是正在浮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