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鸢眯了眯眼睛，莞尔一笑：“我只是想保护一些人一些事，只是这些东西，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会理解。如果可以保护到我想要保护的，就算我今日还是一个小小的采女，我也别无怨言。”
郭美人蹙了蹙眉，仿佛不是很能理解她在说什么。静默了会儿，她轻嗤道：“疯子，本宫才不会信你的这套说辞。”
“我有什么骗你的理由？”宁鸢笑了笑：“如今你不过是个幽居无宠的美人，我从你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何况我今日来，是打算和你做一桩买卖，你听了我提的条件，也许就会相信我所要的从来都不是和你去争一些什么。”
郭美人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挑眉问道：“你要和本宫做什么买卖？”
宁鸢平静地看着她，说的话掷地有声：“我可以助你复位，助你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我只要你答应我，如果将来有什么我一定坚持要做的事情，你不能与我作对。”
“你说什么？”郭美人难掩震惊之色：“你要帮本宫恢复荣贵妃的位份，还要助本宫的儿子做太子？呵，太荒谬了，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你又有什么值得让我来欺骗的？”宁鸢道：“这桩买卖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郭美人沉默了片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来帮本宫？”
“我有我的私心，李宁薨逝，前朝总要立新的太子。”宁鸢顿了会儿，忽而决定对她说实话：“我……不希望丽妃抚养的八皇子最终坐上那个位子，如果是她，我宁愿是你。”
郭美人一愣，有些奇怪：“你居然也不喜欢那个假惺惺的丽妃？这倒奇怪了。真要说起来，当年还是她一手提拔了你，如果被她知道你今日的心思，恐怕她要气坏了身子。”
“我与她的恩怨，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宁鸢道：“经过这三年，我想你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想法应该已经改变了。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做这笔买卖，只要你点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皇上复了你的位份。”
郭美人带着几分怀疑看着她，过了会儿忽而笑了下：“本宫早已一无所有，也不怕再被你算计。你这个人虽然讨厌，但说的话本宫倒还愿意相信。好，本宫答应你，不管本宫能不能复位，只要本宫的儿子当上太子，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本宫都不与你作对。”
“你发誓？”
郭美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却依然道：“本宫发誓。”
“好。”宁鸢灿烂一笑：“那你就在宝华殿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三年前的热闹。荣贵妃娘娘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从前的敌人，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盟友，一如她和郭氏。也许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这样，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只要对彼此都有利，再怎么怒目相对的二人，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若是从前，她绝对不相信自己居然要为荣贵妃复位一事奔走，可事到如今，她会用自己所有的心力，去办好这件事。
————————————————
元和七年四月，草长莺飞，春风拂面。宝华殿郭氏善慈心孝，淑仪素著，复立为贵妃，复赐封号荣。一时之间，后宫众人咋舌不已，却都不得不去宝华殿内参拜请安。昔日呼风唤雨的荣贵妃，终于又重新立于高高在上的地方，睥睨众人。
这次的复位，确实是宁鸢煞费苦心才换来的结果。虽然说几次试探李纯，都让宁鸢察觉他有让郭氏复位之心，但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一个契机。郭氏成日里躲在宝华殿里，忽然复位，怎么也说不过去。
巧就巧在太后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前阵子更是有病况加重的迹象，宁鸢计上心来，让郭氏到祥恩殿为太后侍疾。郭氏连续七日衣不解带地照看着，总算让太后的病症有了些许起色。这下一切都有了理由，皇上感怀郭氏孝心深重，太后又对她赞不绝口，自然就顺理成章地复了位份。
毕竟已经三年，对待郭氏一族，李纯也该有个交代。如今荣贵妃复位，郭家也总算可以心安了。
“怎么才四月，天儿就这么热了？”苏梦羲一路扇着扇子回到屋里，才坐下就灌了一杯凉水下去。她们刚从宝华殿里请了安出来，想着回去也是无事可做，便拖着沈芙一块儿来了宁鸢宫里。
“你喝慢点儿，小心别呛着。”宁鸢好笑地看着她，自己却也忍不住松了松领口：“不过你别说，还真是热。这要真到了盛夏，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春禾一边伺候着她坐下，一边道：“几位主子都先坐下歇息会儿，奴婢早已命人已经准备了清热去火的花茶，一会儿就送来。”
宁鸢夸道：“还是你细心，怪不得早上不肯随我去宝华殿，原来是想在屋子里捣鼓花茶。”
“那倒不是，”春禾撇撇嘴：“奴婢就是不想看见荣贵妃娘娘趾高气昂的样子。要不是有娘娘您给她出主意，她此刻还只是个郭美人呢。”
宁鸢瞪她一眼，轻斥道：“才夸了你，又没规矩了。她如今是贵妃，本宫见了她也要下跪行礼，怎可又乱嚼舌根。你还是出去将花茶端进来吧，没得又在这儿胡说。”
春禾吐吐舌头，不敢多言，小跑着出去了。苏梦羲笑道：“她又没说错，你何必骂她？”
“我是为她好，别好日子过惯了，就不习惯再被人压在上头。不过好在我与荣贵妃之间有共识，她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也是，恐怕此次荣贵妃复位，心里最难受就是丽妃。”
沈芙听她们说着，心里却不甚明白，不由问道：“为何丽妃心里要难受？我倒是瞧着，今日荣贵妃一丝好脸色也没有给盈香看，盈香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宁鸢不愿她参与这些是非纷争，更何况她身子不好，也不该劳心。笑了笑，她道：“你放心，盈香如今身边有十三皇子，荣贵妃顶多也就是说她几句，别的也不能多做什么。至于丽妃……她从前就被荣贵妃压制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翻身了，如今却又要做小，心里自然不畅快，你说是不是？”
沈芙听着点点头：“是这个理儿，竟是我糊涂了。不过这些日子我总在甘露殿里呆着，也不常与人接触，反应都慢了。”
“胡说，哪里反应慢了，只是你心里头全是善念，想不到这么多罢了。”苏梦羲嗔她一眼，不许她胡思乱想：“如今你的身子也好多了，要长出来走动走动。你若是嫌我的启仁宫远，那就常来延嘉殿，这儿离你的甘露殿可是近得很。”
“是，我知道了。”沈芙抿嘴低下头：“难得你们两个对我不离不弃，我做了那样的错事，实在愧对你们。”
宁鸢嗔道：“哪里愧对了？做姐妹的难道不应该就是这样吗，互相扶持，守望相助。如果换做是我有事又或者苏妹妹有事，你不是也一样会那样来帮我们。”
“我会的！”沈芙忙道：“从今以后，如果有我可以帮到你们的地方，纵然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哪里就要你赴汤蹈火那么艰难了呢？”苏梦羲搡了她一把：“快别想这些了，只要你快快乐乐的，我们就高兴。你放心，我和宁姐姐都惜命得很，不会行差踏错要你来赴汤蹈火的。”
沈芙被她说得终于有了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宁鸢看着她也松了口气，她就这一个亲妹妹，只要她过得开心快乐，那么她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也就没有白费了。
不一会儿春禾便将花茶端了进来，三人说说笑笑喝着茶倒是畅快，她们三人也有许久没有这样欢喜过了。这头苏梦羲正在给她们比划新学的舞蹈式样，云初容忽然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