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府客厅内,叶红和施彩云聊起双方儿女的婚事,施彩云双眼迷茫,精神恍惚。
孙继槎兀自想着心事,一语不发。施翼和他长得很像,叶红曾开玩笑的说,施翼是他的私生子。他知道叶红这是戏言,对此只是付之一笑。
因为二人相像,孙继槎觉得和施翼投缘,对施翼格外的照顾,但他从没想过施翼会是自己的儿子。
如今见到了施彩云,孙继槎想起当年她怀了自己的种,暗暗自忖道:“燕子该不会是我儿子吧?哎呀,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他心情忐忑,急于想知道答案,但当着众人的面,不便相问。
这时叶红道:“施夫人,你打算何时让这两个孩子完婚?”
施彩云道:“选个黄道吉日就行。孙夫人,各位,我有点儿不舒服,失陪了。翼儿,你代为娘招呼各位长辈。”
施翼关切的问:“娘,是不是肝又疼了,要不要我去把郎中请来?”
施彩云道:“不必了,我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两个丫鬟搀扶施彩云回屋。
叶红等人知道施彩云身患恶疾,见她离去,也没挑理。待其走后,叶红道:“燕子,你娘的气色不太好,赶紧把婚事办了,给你娘冲冲喜,兴许她的身体就好了。”
施翼道:“希望如此。”又对商五道:“五叔,快收拾房间,让大家休息。”
孙继槎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去客栈住。”
施翼道:“家里有的是房间,又不是住不下,干嘛要住客栈呀?”
孙继槎道:“要是住在这,如何迎亲呀?”
施翼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挽留,说道:“那就去万福楼吧,那儿的条件不错。”
孙继槎道:“行啊。”
施翼送孙继槎等人去万福楼住下。
当晚二更时分,施府来了位黑衣蒙面人,飘身落在施彩云卧房外,小指尖划破窗棂纸,闭一目瞄一目向屋中窥视,见施彩云独坐炕边,推门而入。
施彩云吃了一惊,刚想叫人,那蒙面人道:“别喊,是我!”说着摘下蒙面布,原来他是孙继槎。
施彩云道:“是你!”
孙继槎道:“彩云,二十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施彩云道:“我好不好的,与你何干?”
孙继槎道:“当年是我负了你,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你都知道了,我是有家室的,无法为你赎身。”
施彩云道:“陈年旧事,还说它作甚。”
孙继槎道:“是啊,往事不提也罢,我今夜来此,只想问清楚,当年你怀的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有?”
施彩云道:“生下来了。”
孙继槎道:“莫非他是燕子?”
施彩云道:“正是。”
孙继槎脑袋“嗡”的一声,凄然道:“这真是造孽呀,没想到燕子竟是我的亲生骨肉,他要是和小红成亲,这岂不有违伦常?此事万万不可,得想个法子拆散他们。”
施彩云道:“我会告诉翼儿真相,他知道孙姑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便不会再娶她。”
孙继槎道:“不可,暂时还不能告诉燕子真相。”
施彩云恨恨的瞅着孙继槎,问道:“为何不可?”
孙继槎道:“我怕燕子接受不了。”
施彩云哼一声,道:“怕翼儿接受不了?我看你是怕叶掌门不饶你吧?”
孙继槎道:“总之,现在还不能叫燕子知道真相,待时机成熟之时,我自会对他言明一切。”
施彩云道:“随你吧,我也不想让翼儿知道有你这么个父亲。”
孙继槎道:“想个什么办法,把他俩拆散呢?”
施彩云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孙继槎一喜,问道:“是何主意?说来听听。”
施彩云道:“我亡夫是原尚膳监掌印太监魏朝,你大可以此为由,拒绝这桩婚事。”
孙继槎心中欢喜,故作同情状,说道:“你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干嘛要委身于太监?”
施彩云道:“太监怎么了?他是真心诚意待我,嫁他有何不可?”
孙继槎叹一声,没说什么。
施彩云道:“明日上午,我派人请你们过来,到时我会讲明一切。”
孙继槎道:“那好,就这么办。”
次日上午,施彩云叫儿子去万福楼把孙继槎夫妇请了过来,孙小红也跟来了,众人在厅中落座。孙小红道:“婆婆,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施彩云一笑,道:“好多了。”
叶红白了女儿一眼,心想:“这个死丫头,你和燕子还没成亲呢,就急着喊人家婆婆,真是没羞。”朝施彩云微微笑道:“施夫人,咱们把大婚的日子定了吧,我查过黄历,本月十五就是黄道吉日,宜嫁娶,我想定在那一天,不知你意下如何?”
施彩云道:“可以。”
叶红道:“我们这边的宾客也不算多,有八十桌就够坐了,贵府宽敞,也容得下,不知施夫人这边大概有多少宾客?”
施彩云道:“我们这边没多少宾客,也就是翼儿的那些同事,有三五桌就够坐了。”
叶红道:“关于酒菜方面,别马虎了,不能叫朋友们小觑,应尽量丰盛一些,贵府上有几位厨子?不知厨艺都如何?要是不够用的话,咱就去外头请几个名厨过来帮忙。”
施彩云道:“可以。”
叶红还想再说些什么,施彩云抢过话头,道:“孙先生,孙夫人,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在翼儿和令爱成亲前,向二位言明。”
叶红道:“何事呀?”
施彩云道:“二位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亡夫是原尚膳监掌印太监魏朝魏公公。”
施翼闻言一惊,心想:“娘,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说道:“娘,你说这些作甚?”
叶红母女闻言也是一惊。
孙继槎故作惊讶道:“施夫人的亡夫竟是太监?哎呀,怎么会是这样呢?”
施彩云道:“我不想隐瞒此事,以免将来二位得知真相后埋怨我们。”
孙继槎叹一声,道:“施夫人,非常抱歉,小红和燕子的婚事,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告辞了!”
孙小红叫道:“爹,你还考虑什么?有什么好考虑的?”
叶红道:“小红,不得无礼,怎么这么没规矩。”又对施彩云道:“施夫人,我们告辞了。”
施彩云道:“翼儿,替为娘送送孙先生、孙夫人。”
施翼送他们出了客厅,孙小红道:“爹,婆婆的亡夫是太监有什么关系嘛?你干嘛还要再考虑?”
孙继槎道:“回去再说。”
施翼送他们出府,随后返回客厅,对施彩云道:“娘,你为何要提魏朝的事儿?倘若三师伯计较起来,不答应这桩婚事,可如何是好?”
施彩云道:“翼儿,这件事瞒不住,你三师伯他们早晚会知道,如果刻意隐瞒,会叫他们瞧不起。还是事先说明为好,倘若你三师伯计较此事,那就是你和孙姑娘没缘分,就凭我儿的相貌和本事,什么样的好女子找不着,即便不娶孙姑娘,也没什么可惜的。”
施翼道:“娘,孩儿此生非小红不娶。”说罢转身就走。
施彩云见儿子如此坚决,心想:“这可怎么是好?”
孙家人回到万福楼客房,叶近泉坐在厅堂中,和单思南、周云泉、孙云鹤喝茶闲聊,见他们回来了,瞧出孙小红一脸的不高兴。
叶近泉道:“小红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婚事谈的不顺利?哪儿出茬子了?”
孙继槎道:“嗨,别提了,红妹,你和岳父说吧。”
叶近泉道:“还真出茬子了?闺女,究竟是何事没谈妥呀?”
叶红坐在一旁,说道:“哎呀,燕子这孩子,可真是的,他一直瞒着咱们,要不是施夫人说出来,咱现在还蒙在鼓里。”
叶近泉道:“究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呀?”
叶红道:“施夫人的亡夫是原尚膳监掌印太监魏朝。”
叶近泉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
孙小红道:“太监怎么了,这和燕子有什么关系?”
孙继槎道:“小红,你这丫头好不晓事,咱们是何等的人家,岂能和太监联姻,此事万万不可。”
孙小红道:“爹,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死。”说罢跑了出去。
叶红知道自己闺女性情刚烈,说得出,就做得到,唯恐她寻短见,叫道:“云儿,快去看着你妹妹,别叫她做傻事。”
孙云鹤追了出去,见孙小红进了房,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推房门,门闩着,没推开。叫道:“妹妹,开门!”
里面无人应答,片刻之后,只听屋中咣当一声,像是椅子倒了,孙云鹤暗叫不好,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孙小红吊在梁上,一把靠椅倒在她脚下。
孙云鹤叫了声“妹妹!”腾身出剑,将吊绳斩断,孙小红坠了下来,孙云鹤单臂将她托住,叫道:“妹妹,你这是何苦呀?”
孙小红道:“要是爹爹不允,我就去死,你们拦得住这一次,拦不住下一次。”
孙云鹤道:“你个傻丫头,这是何苦呀,你别冲动,好好待着,容我去和爹商量商量,和太监联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想来爹爹是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