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女孩儿，让人无法用漂亮的句子去形容，或许只有最常见的一个字更能体现这种感觉。
美。
她不是我，却又是我。
那么我到底是谁？身体是魔女，内心是人类的异种？又或者是外表为女人，内在为男人的怪物？
.......
呵....重要吗？这对一个逐渐目睹自己死亡的生命体来说，思考这些，重要吗。
没错，就和以前的一样，亲耳听到生命倒计时那指针转动的响声，现在也是一样，我活不过几天了。
甚至比被平淡的盖上白布更惨，我将成为万众瞩目的祭品，被人兴奋的观赏自己生命的消逝。
突然想起了和朵丽雅一起逛庆典时的那些礼花，那种一瞬间的美，好像和自己重叠了，那么我也是一个高高升起的然后仅仅放出一瞬光芒的，烟火而已。
这个外表似乎很出色，可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对于一个被困在小房间里的生命来说，没什么意义。
过去跟现在逐渐一样了，不明原因又走上了相同的路程。
神，真的听到自己的声音了吗？
朵丽雅，对不起。
裂开嘴唇拉出一个不像是笑容的怪异表情，长长的气息习惯性从口腔里急促流出，有些摇晃的站立起来，昨晚佩罗妮雅的馈赠让我拥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身上还是很酸痛，可我并不愿意躺在床上，虽然那张床很柔软。
不得不说，佩罗妮雅的生命力很惊人，我感觉自己吸了不少，最后只是让她略感疲惫，她竟然还开玩笑的说，我治好了她最近因为精力过于充沛而睡不着的毛病....
佩罗妮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想到昨晚的情况，脸颊上莫名的发烫。
不过，她是人类，还是人类中显赫的贵族，也许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布娃娃那样的玩具而一时兴起，又或者不想让我在成为祭品前提前死掉。
可是，她的笑容就像身上的味道一样，很自然...
走向精致的扇形窗边，向下望了一眼，不出意外，大量的卫兵驻守在公馆周围，这儿原本是卡尔赛斯家的一个领地，佩罗妮雅的到来好像就是为了抓捕在这个城池附近出没的魔女，而这次用不着她抓，是我自己送上了口袋....
她应该又出去处理事情了吧，过几天我就会被运往都城留宁斯堡，成为那法坛上面的活祭。
为什么那些战士会因为魔女的牺牲而兴奋呢....
憎恶？嗜血？还是...愚昧。
人类并不了解魔女，所以憎恶她们，她们也的确让人憎恶，就像一个吸血的蚊子一样，即便微不足道，却也令人恼火。
这是人之常情。
离开窗口回身来到到门边，悄悄弯下身子，腰间的痛感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魔女的愈合能力比人类要强上很多，将耳朵贴在门上，外面的心跳声音我能听到，佩罗妮雅在昨晚之后把禁锢我的铐子替换成为了门口的四个卫兵和定时检查一次的两个法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法师的样子，尽管没有想象中那样戴着尖尖的高帽，可是他们都是穿着不同的长袍，好像越是高级的法师袍子会越发华丽。
那些法师检查的很仔细，进到屋子之后要对着我来来回回打量上好几分钟，明明只需要看一眼就行的。
甚至有一个中年男性法师像变魔术一样搓出一个火球对着我，我被那个迸发着爆鸣和火星的火球逼到了墙角，然后那个法师竟然捏了我的脸...
这也是检查内容之一吗....真是奇怪...
无聊，在这里和过去的人生一样无聊，想起在山谷里的日子，怀念起了朵丽雅那永远也讲不完的各种故事。
朵丽雅....
神啊，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我的声音，那就请再次聆听一个怪物卑微的愿望。
让朵丽雅放弃我吧...
摇摇头，驱散这些回忆，现在一想到她心就颤抖，因为我欺骗了她。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骗。
为了转换良心的不安，还是找些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为好。
放眼四周，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些小点心，那也是佩罗妮雅让女佣送来的，我还没有尝过这种漂亮的小点心。
死之前吃点什么东西也算一种大同小异的规矩？
地面有些冰冷....他们给了我一身衣服，却忘了给自己鞋穿，虽说魔女对温度没有人类那么敏感，但身上穿的这些实在太轻薄。
从来没有穿过这种有些短的裙装，在山谷里都是尽可能的穿一些粗糙面料的长裙，那种感觉最起码能像裤子一样让我感觉安心。
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块抹着乳白色油料的糕点，放在鼻尖嗅一嗅，这气味还不错的样子。
放进嘴里才发现不对劲。
太甜了，这种点心....甜的让人嘴里发腻，果然是佩罗妮雅让人送来故意折磨自己的吧。
把只咬了一小口的糕点放了回去，浪费食物固然可耻，但是我实在没有把它吃完的觉悟。
跑也跑不掉，吃也吃不了....
那个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从佩罗妮雅的只字片语里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我救了她，她却不来救我。
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
忍不住抬头叹气，早在很久以前这种叹气已经成为了我的标志，父亲很讨厌我的叹气，他讨厌我的一切，咳嗽的声音，流下的泪水，苍白的脸，还有不断的叹息，这些都让他感到厌恶。
所以只能在他不在的时候叹着气。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光茵，只有白色和绝望。
抬头时，视线被一个衣柜所吸引，不是因为衣柜的外表，而是在那衣柜上面居然有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玩具。
是谁把这种东西扔到衣柜上的.....
不过，看起来那个小狗很可爱，很喜欢狗，过去只有狗会对我表示出友好。
拿下来看看吧...
把椅子搬到衣柜旁边，抬起腿爬上椅子，点着脚尖伸长胳膊去够上面的玩偶。
没够到...这个身体实在太瘦小了，自己以前的身体也是有些瘦小，可并不像现在这样。
与其说瘦小，倒不如说是，幼小？
朵丽雅说我很像一个小孩子，确实，我打不过她也吵不过她，还没她高。
......
又想到了朵丽雅....
深吸一口气，一定可以把那个玩偶够下来的，用力一蹦，身上果然还是隐隐发痛。
望着那个依然躺在上面的玩偶，心中有些生气，明明都忍受伤痛很努力了，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多尝试几次？
一种说不出来的执着感觉涌上了心头。
又蹦了一次，还是差一点，脚尖刚落在椅子上的时候，屋子的门竟然开了。
扭头看去，是佩罗妮雅来了，她的手上拿着一些纸和一支笔，按理说她应该去忙了才对....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干什么。
她的手扶着门把，一脸奇怪的看着我，带有英气的眉毛也高高挑起。
“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