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的信任,还能找回来吗?
如何找回?
风轻言说,不知道。
陈今绝望的发现,他也不知道。
他曾经给过失信的人第二次机会吗?
陈今记忆中,好像……没有。
看着风轻言漂浮在海浪之上的身影,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哀伤,仿佛是诀别前的最后凝视。
诀别?
是的,这是对他们之间私情未来的诀别。
她不再能对他期待。
不再,对他,期待?
陈今想到这些,心似被锤子重重砸击,突然就想抱住她,痛哭失声的求她原谅,保证他一定会改。
可是,陈今却忍着,没有这么做。
他不是在乎在风轻言面前那般丢脸,而是因为——他知道那没有用。
如果哭喊就能挽回,那他早就打动风轻言了,她也不至于会坚持至今。昔日死而重生的状况都没有让她放下坚守,此刻一个给她创伤,让她失却了信任的人的眼泪和哀求,又能改变什么?
“回去吧。”风轻言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了,这个男人,本以为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本把所有的未来都捆绑在他身上的。一直理解他的缺点和不足,包容他那成长带来的缺陷。他可以慢慢的去修缮成长带来的那些不足,她不在乎这过程很长。
可是,他踏破了底线,一个粉碎了她情感信任的底线。
许多以为的那些未来的景象,顷刻间全都崩塌粉碎……风轻言才知道,原来心碎了一地的感觉,是真的有。
回去吧……
陈今听来,这三个字,就犹如说,我们的结束就在这里了,此刻开始,就是新的关系了。
新的关系?
怎么适应新的关系?
这么多年了!
突然说要保持距离的新关系!
吃东西的时候,陈今看风轻言连夹两筷子的菜,当即张开嘴,要尝。可是,等来的却是风轻言沉默的注视……他想起来了,他们不是过去那样了;
看见近些的山头,陈今习惯性的要拉着风轻言使法术绝技越过去的时候,抓了个空,她避开了,看他的眼神,是提醒,是保持距离的坚决……他又想起来了,他们不是过去那样了;
野外看见适合水宿的湖泊,陈今下意识的跟着风轻言下水,要与她的护体灵气连成整体时,她却避开了,警告的眼神,让陈今瞬间想起来了——他们不是过去那样了!
他们不是过去那样的关系了!
不是了!
不是了……
这如何适应?
陈今不知道。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跟风轻言的距离会变的更远,只觉得他们理所当然会越来越近,总有一天是会没有距离的。
可现在,没有距离的那天,突然成了梦幻泡影,摆在眼前的是,他们的距离更远了。甚至于过去习以为常的距离,都得被推远。
陈今不知道如何适应,但他又知道,他不能适应的,是这种结果。
陈今的心情,很糟糕。
回到天玄派后,仍然很糟糕。
于是他很快又启程,去海底继续转移异宝回来。
风轻言没有去,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只需要他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异宝矿珠和飞剑需要携带。
陈今一个人去了。
弦乐看风轻言一早就来处理密件了,就说:“这般转移效率很低,不如带上库存的现成仙兵,能快很多。”
“派里大仙越来越多,每年特殊奖赏,功绩交换异宝,这些都需要备存一定量的下品中级,中品中级。只需要他这么去两趟把仙山埋藏的那些提升到大型异宝级别,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总不能把埋着供给灵气的挖出来带上。”风轻言自然知道,弦乐的意思是想她跟陈今单独相处几天,再聊聊。
但没什么好聊,她跟弦乐的想法不同,这件事情的看待态度也不一样。
“哎,还真要这样?你不觉得不合适吗?”弦乐叹气说:“我们三个的情况,哪有什么亲人关系的可能。亲人也有某种距离,但我们的一切都是个整体,不存在别的关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将来如果因此真有什么冲突,我什么都不会带走。”风轻言的冷硬,让弦乐苦笑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风轻言何尝不知道,弦乐是在劝她重新考虑,但她这般回答,也只是想告诉她,此事没有什么需要考虑。
“这么说吧。的确我们一直是对他太纵容,他的奇能又长期以来让女仙面对他都没有所谓的私隐和道德距离,就好像全天下的女仙都由得他如何似得。你也知道,他长期以来都很自律,做的很不错了。玄剑凤凰对他来说,难免有些特殊的情愫,昔日备选弟子时候高不可攀的女仙子,大家都幻想都议论的焦点,再有这么多年来了解加深后的投机。坦白说,我对玄剑凤凰当然是防备的很了,可也得说,她做人也还真算不错。这样一个情况,陈今对她有念想,没把控住也算情有可原。”弦乐是很费了心思的措辞,但又知道风轻言其实很难说通,因为本就是个极其有自我主张的人。
“弦乐,咱俩感情上的事想法不同,不必再说了,我无法相信他在感情上是个可靠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就是问题的根本。”风轻言不愿徒劳的谈,她不是生气,生气的话,她自己就可以调整。
“那这么说吧,这件事情肯定能给陈今教训。他会变的更好,但问题是,你直接绝了跟他的未来,把变的更好的他,拱手送给别的女仙享用现成的?这不是傻吗?那你自己呢?你再上哪找一个,比变好了的他更可靠的?”弦乐寻思着动之以情不行,那就晓之以理。
“便宜也是便宜了你。他真因此变的更好,就不会再做这种事情让你难过了,如果他还做这种事情,恰好证明他就是无药可救。”风轻言却也不吃这套,仍然保持着独立的冷静判断。
“这样吧,最近我多做点密件的事情,你呢,放几天假,约水仙聊聊,听听她的想法,你看怎么样?”弦乐只好避实击虚了,她这里说不通,就看水仙了。
“水仙身负要职,也没时间浪费,我也不需要找她倾诉,都让你一个人挑这么久担子了,我现在状态挺好的,理当一起承担。”风轻言说不动心,也是假的。主意她是坚定了的,但受伤的心,又怎么可能不需要倾诉?
弦乐因为担心她和陈今,这件事情上不会是好的倾诉对象,难以避免的会有立场的把她往原谅陈今的方向带。
水仙,既可以聊聊,又是过来人,阅历又丰富,确实合适。
风轻言自然知道,弦乐是费了心思的。
“自从天玄派立派,水仙的影响力就下降,还难免受到负面影响,天剑派掌门宗族里的女人本来就见不得她掌握权力,借机多方活动,散布她跟陈今关系不清不楚,暗助天玄派独立之类的谣言。别的长老也假装相信,顺势挤压她的权力,闹腾的久了,掌门也只好收缩了她的职权。看起来没变化,实际上管的事情越来越少,挤得出来时间,也一定愿意陪你聊聊。至于我这里,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弦乐说到这里,抱着风轻言的肩膀轻声说:“跟我何必还装什么若无其事?我想着这事,都有火,只是选择的处理办法不一样,要说心里不舒服,不会比你少多少。就算你要跟他保持距离,心里的难过却不会因此减少,找水仙聊聊,给你自己一个宣泄情绪的途径,也给你的决定多一个认真思考的机会。”
风轻言知道弦乐的心意,不由握着她手掌,心疼她的说:“可你自己呢?扛着那么多压力,心里的苦却要自己尝。你对他最宽容,他却就记得自己心情不好,连对你道歉都忘了。”
“我没什么。你想想,我就算没有遇到他,当年又侥幸没死,最后喜欢的男人,也还得是有大志向,大本事的吧。放眼天下仙派掌门,除了那种没几个人的田园式小派之外,哪个掌门省心的?像他这样的,都是天下独一号了。你说,我虽然也难过,可这么想了,又哪里还爆发的出来?完美无缺是不存在的,对比之下他在感情上就是天下大仙派里最好的掌门了,这就是事实,我也就该偷着乐了,偶尔烦心一下,总胜过天天糟心。”弦乐这话既是心声,也希望能让风轻言换个角度想想。
风轻言抱着她,轻轻道:“但愿他以后不要再用这种事情伤你。仙派的事情,一直都是你担当的最多,对他也最是宽容。”
“没事了,他也不差,只是没那么完美罢了。好了,你明天就去寻水仙,调剂几天心情,明面上就给你安排出使天剑派的职责。”弦乐说到这里,风轻言突然想起来了交易的事情,就说:“何不顺便寻天剑派掌门谈谈,用大量异宝交换异宝矿秘密的事情?”
“倒也可以。最好不开价,尽量试出他接受什么样的代价交换。我猜测天剑派和玄剑派很难有指望,主动报价太高,他们就会怀疑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异宝。我认为这两派就是试试,真正有希望的,还得是距离我们远的仙派,比如北王派旧掌门势力,东岳派,西阳派这类长期看来也没什么大的利益冲突,更没有存亡威胁的,他们才会不在乎我们得了秘密立足更稳。”弦乐也很在乎这是,现在制约他们利用海底异宝库的就是异宝矿。
没有异宝矿,再多的异宝也没有容器。
没容器,如何发挥作用?想人造仙山灵气之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