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事情,让陈今不由反省的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到凡俗村子里走动了。
他自以为见的够多,都了解,如今却连葬仙林的风雷巨球阵影响如此大范围的灾害事情都不知道。
那么,天玄之间里面的情况呢?
仙侠制早已推广之后,是否如他意料的那般变的更好?
若不是跟风轻言约了日期,陈今现在就想掉头回天玄之间。
山村的事情让陈今更深刻的认识到,神仙打架的危害性之大。
一带的山林,树木也都稀疏,几乎都倒在地上枯死,浓密的葱郁变成了零星几棵树幸存的孤独。
陈今穿过这片受过风雷巨震灾害的区域时,心情沉重,却不由在想,巨型异宝出土的地方,又会是何等模样?
‘等见过风轻言回来,一定要去看看!’陈今暗下决心。
单独一个大仙,要去哪里,都不困难。
靠着御气浮空术可以直接飞跃许多所谓的悬崖峭壁,横档面前的大河更不值一提。仙派领地的关城,险要,也根本不必经过。
这些设施的意义,阻挡的是商旅和凡俗人。就是攻打仙城和关口的战斗,到了四荒八极为主的阶段,这些防御也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四荒八极进攻大仙派,夺一地的话也不需要去许多,也没有无数的四荒八极可供驱使。
几人可袭杀城守,几十个四荒八极可夺大仙城,如香缭绕夺取的幽冥派峡谷派险地,去了两百四荒八极,全是因为守城的有两个三阳开泰的幽冥派仙人,这已经是寻常仙派争斗里不常见的精锐投入规模了。
当然,这些放在天玄之间这等特殊的地方,就真不算什么大事了。
正因为天玄之间的四荒八极、五湖四海的战斗力很强,黑仙他们才有获得联盟形式内部独立的大胆念想,试想天玄之间好几千的四荒八极,哪怕能动员一半,分成许多小队出去攻击大小仙派的仙山和仙城的话,十大仙派的领地里也一样会被搅的乱七八糟。
这设想是极好的……只是陈今跟黑仙他们对于真正能够动员,或者说,两派相信他们可以动员的战斗力数量的评估结果并不一样。
但陈今知道,天玄之间一旦能够获得主权独立,就具备晋升大仙派的坚实基础。四荒八极和五湖四海的可用战斗力数量优势太明显,而四荒八极又是仙派镇守关键仙城、常驻仙派的中坚力量,也就决定了天玄之间只要扩张的顺利,非常容易变成庞然大物。
五湖四海的基数就决定能持续产出高数量的四荒八极,四荒八极又决定了能产出高数量的三阳开泰,假以时日,只要留的住人,实力的提升就会非常惊人。
陈今站在白雪覆盖的山头,眺望北面,没有详细的地形图,未免接下来走错了方向,他回了大路,碰上了路人时,就主动打听。
没想到问了一个又一个,都冲他摆摆手,也不说话就那么走开了。
‘奇怪了,幽冥派这里,怎么都不愿意给人指路?’陈今心想有钱使得鬼推磨,就寻了个背着筐赶路的采药人,问路说:“请问这是哪里?往北去血口关的话该走哪个方向?还请帮忙,此为酬谢。”
那人本来要躲开,看见陈今取出来的银票是百两,急忙一把推他手,嘴里低声说:“收起来!走,走,树林尿尿去!”
陈今看周围,也都是路人而已,奇怪这人何以这般紧张。但终于有人肯开口,他也就跟那人进了树林。
那大叔仍然警惕的很,还在树后眺望外面路上行人的状况,好一会,才松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外面来的啊!一点不知道幽冥派里的规矩。要问路只能去城村特定的地方,蒙头遮面者都得确认身份,像我这样给你指路,要被别人察觉了去举报,嘿!你给我多少好处都成了告密人的了,我还得搭个上鼻子被割掉了去!”
“天下这么多往来的商客,外修者,至于指个路就如此?”陈今是真惊呆了,早听说幽冥派内里酷刑厉害,此刻才知道有多厉害。
“只要你没问题,去指定的地方问路就行啊!要是有问题,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绘制地图,或者被幽冥派通缉的逃犯?”那人说罢,又伸手说:“一百两先拿来,我告诉你路,但你不要耍赖,你敢有恶念我就喊,幽冥派这里乱杀人,那你麻烦可大了!”
“一想知道此处何地;二想知道血口关如何走。”陈今给了那人银票,但有相当修为的仙人要干灭口的坏事,真不容易被人发现,往地下一沉,烈焰瞬间焚烧成灰之类的办法多的是。只是,这等修为的也不至于为难凡俗人,譬如此刻,他拿的出来百两银票,自然舍得给。
“这里是葫芦城的地方,你去血口关,往那个方向寻路走的话,一个月就到了,租马车的话六日,骑马更快。”那人收起银票,很是激动,果然,钱银嘛,哪里都让人喜欢。
“多谢。”陈今心想他现在马都不用骑。
御气在仙山天天撒欢的跑着玩,饿了回去吃饱休息,已然不是他的坐骑了,是他的宠物,照料马的人总说御气命好,别人当马被人骑着累到死,它当马天天自由自在玩儿还有人管吃管喝管洗澡,一带的人看见马具上的显眼标识都知道是陈今的,也没人打它主意。
陈今在离路近的树林里走了一段,观察幽冥派路上往来的路人,发现凡俗人有相当高比例的残疾,有的没鼻子,有的脸上留印记般的大面积疤痕,还有的缺手指,甚至缺胳膊少腿。
‘莫不是受刑罚所致?’陈今听说过幽冥派里的人受刑率高,但亲眼见到路人的情形,才知道高出天剑派十几倍的差别竟然这么大。
天剑派是千人里有七个,幽冥派是百人里有五点余个,但两者受刑者的程度显然天差地别。天剑派是通用刑罚,千人里的七个,可能五六个都是被罚劳役;而幽冥派这里大约就是割掉肌体某处的重罚了。
曾经陈今对玄剑派的天下第一正道剑派的名声很是失望,后来了解的多了,才知道那是比较的结果。而现在,更深刻的体会到,玄剑派,天剑派这类正派,全靠幽冥派这般样的帮忙衬托。
当正派不需要做到最好,只需要比更糟糕的仙派好一点就够了。
陈今远离了大路,料想得到,在幽冥派这种地方,他若看见的多了,怕是难以坚守不横生枝节的出行原则了。
血口关,越来越近。
翻过险峻的山地,陈今飘在白雪之上,远远看见一座峡谷里的关城旁的最高山峰顶处,有一条身影立在风雪里,隐约可见。
‘莫不是风轻言?’陈今急忙全速飘飞过去。
离的更近,看的更清楚了,看那身形轮廓,该是错不了,总不可能会是音明月在这等他,更不可能是天女站那等他。
雪花漫天飘舞,风轻言捂着胸口,如石雕那般的立在风雪之中。
白色的雪袍帽子上覆了厚厚一层,她也忘了拂去,眼里就盯着风雪中远远过来的那条身影,猜想着十之八九该是陈今。
他说过是今日,说过预计是正午之前到达,此刻比预料的迟了一点。
本来的身影更近时,虽然灰色的外袍遮挡,可只看飘走中的身形姿态,风轻言便已确定,是陈今没错。
原本似被冰雪冻着了的表情,突然融化开了那般,满满的都是笑意。
陈今停在她面前,挂着微笑,也不顾得说话,就只是凝视着她,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
风轻言也就让他看着,也一样那般仔细的凝视他。
其实都知道这等境界的仙体,只有仙颜术能够变化,可就是想要这般认真的久久凝视,看的清楚明白了,情绪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雪花在他们眼前悠悠然的飘落,陈今觉得碍事,便凑前了些,让两个人的袍帽边缘相连,便没有雪花经过他们眼前了。
只是这般面对面的距离,彼此呼吸的热气融合在了一起,温暖的让人心跳的越发迅快了起来。
陈今不由心猿意马,便要凑前些去亲风轻言时,她短暂犹豫,还是轻轻摇头,往后仰了仰。
陈今只好自觉自制,发现她手捂着胸口,感觉沟处特别鼓,不由好奇的低头看着问:“你手冷?”
“二分明月的大仙了,还会怕冷呀?”风轻言笑着,从里面取出来纸包着的东西,很开心的晃了晃说:“是它怕冷。你赶紧趁热吃。”
陈今打开看见是桂花糕,知道她提过血口关这有间很好吃的店。摸着暖和的糕点,想着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便一直放身上捂着?
“你等了多久。”
“一早就来了,想着你会往快了赶路。”风轻言看陈今愣着,就凑前了些,作势要抢的说:“赶紧吃呀,要不我吃了喔。”
“一块吃。”陈今举着,糕点的一头边角在风轻言唇前,另一头的边角在他嘴前。
风轻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犹豫了下,却没拒绝他的提议,陪他一起咬了些吃着。
两个人彼此凝视,嘴里的糕点甜,心里头却更如蜜般。
可风轻言却不肯吃第二口了,直催促陈今快些趁热吃了,又道:“呆会去关城里再一起找好吃的,我给你捂那么久了,自然是想你吃嘛。”
陈今也就不客气了,迅速消灭干净了,意犹未尽,直问:“再去买点。”
“一会我去买,你呢在客店里等着。”
“一起去啊!”
“不让你知道哪里买的,你也不许打听,想吃时我就替你去买。”风轻言说着,递给他一张北王派的面具。“戴着,记着,不要横生枝节管旁人的事情。”
“我有这么爱惹事?”陈今觉得面具丑,不乐意带,嘀咕说:“你怎么跟弦乐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