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呆了半天,又抖了一会儿, 颤抖着短短尖尖的小嘴巴, 觉得连翅膀都无处安放了:“你你你——小煤球, 你耍流氓!”
眼前的黑色圆球歪了歪头, 很无辜地蹲在雪地里:“怎么了?”
小凤凰快哭了:“你你你,这是小鸟和小鸟洞房时才会做的事!你你你——”他继续哆嗦着,然而还没说完时,小煤球却跳了几步走过来, 上前蹭了蹭他的脖子:“可我们都是小鸟公子,而不是小鸟姑娘,大哥, 你不要生气了,我之前不知道这个, 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想试一下。”
小煤球泫然欲泣:“大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大哥, 你也是我遇见的第一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小鸟,你不要跟我生气了。你要是跟我生气,我会很难过的。”
小凤凰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他瞥了瞥他自己和小煤球——都还是幼鸟的圆滚滚的模样,他自己是因为当蛋的时候没发育好, 但小煤球估计毛都还没长齐呢。
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 他看着可怜巴巴地蹲在自己眼前的小煤球,犹豫了一下:“我不怪你,可是, 可是……”他沮丧地低着头,嗫嚅道:“我虽然是小鸟公子,可我的夫君也是个公子,我喜欢男孩子的。小煤球,以后你记着,不要对我开这种玩笑了,我很喜欢夫君的,虽然我想他大约不会在意我跟其他小鸟做什么……但是我还是不想对不起他。”
星弈沉默地看着他。
小凤凰用小翅膀拍了拍星弈的头:“小煤球,你回去写一份检讨交给我,我要检查的。以后不要见了什么就学,这样不好的。”
星弈探头问道:“多少字?”
小凤凰想了想:“就三千字罢!”
星弈的小豆眼里立刻充满了凄凉,他又用肚皮蹭了蹭小凤凰的肚皮:“大哥,我还是一只小小鸟,还不会写很多字的。”
小凤凰被他无辜可怜的小眼神一看,立刻心软了,他咬牙道:“那就两千……一千五百……一千……五百字罢!不能再少了,小煤球,不让你得到一点教训,你是记不住的!”
星弈道:“我记性很好的,我能记住。”
小凤凰瞪了他一眼:“还顶嘴!你当过家长吗?没有的!我是下过凡的凤凰,我知道怎么当爹爹娘亲的!五百字,少一个字都不行,你这个小熊孩子。”
星弈积极辩解:“我不是小熊,我是小鸟。”
但是小凤凰已经不理他了,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晚了,于是往回走了几步,把另一个烤熟的地瓜和剩下的几个柿子都装进自己的小包裹里,而后郑重地将包裹交给他的小煤球:“煤球,你把这些东西收好,饿了就尽管吃。我就在浮黎宫里,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来玩了,就过来找我,别怕,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要再一个人等我啦。当了我的小弟,你就是我的家人了。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只跟我长得一样的小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星弈看着他圆润地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可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小凤凰以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曾说过,一开始别人都叫他鹌鹑,他便以为自己是鹌鹑,他兴冲冲地去了鹌鹑的族内想要认亲,可是人家却把他赶了出来。
后来,他得到一颗老树的提点,小凤凰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只凤凰,但这回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凤凰的大家庭,于是就找上了梵天,听说那里有一只未来要当明尊的大凤凰,那是他能接触的唯一一只凤凰了。凤凰生性高傲孤僻,居无定所,只在梧桐树和竹林繁茂的幽深神山中居住,每二三十年便要迁居一次,也难怪他找不到。
可是到了梵天,他迟迟也没有见到凤凰明尊的机会,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凤凰明尊上任那天,他用原身带领九百九十九只金翅鸟和九百九十九只金孔雀在梵天五树六花下起舞,莲花盛放,漫天霞光。凤凰明尊的原身是最正的赤金色,尾羽长长,迤逦万千光华,照得这天地也跟着一并流光溢彩起来。小凤凰看得呆了,等众人都散去之后都无法回神,他眼巴巴地蹲在一朵荷花里,眼看着凤凰明尊飞着飞着,便落在了莲池边。
而后凤凰明尊低头喝水,优雅修长的鸟喙刚好便碰歪了他在的这一朵荷花中。莲花摇摇荡荡,花瓣散开,就露出一个雪白的小圆球,这只小肥鸟睁着圆溜溜的豆子眼,不无羡慕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好看?”
他是白羽,其实做好了被凤凰明尊嫌弃的准备,但没想到凤凰明尊不仅没有嫌弃他,反而还笑了,告诉他:“等你长大了就好。我小时候比你还要圆胖,毛色也不如你的漂亮柔滑,你以后定然能比我更好看。”
后来的凤凰明尊反倒是真心实意地嫌弃起他来了,不过那也是他下过凡之后的事了。
星弈回想着小凤凰告诉过他的这些过往,一不留神就走了神。
小凤凰已经走出好远了。
他赶紧变回人形,将小凤凰的小包裹揣在袖子里封死,而后紧赶慢赶地回了浮黎宫,绕了个圈子,走正门回来。
小凤凰正在四处窜着找他,星弈一踏入宫门,刚好就见到小凤凰扑闪着小翅膀窜过来,他伸手一抓,便将这只白团子握在了手心。
小凤凰的小豆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微兼,你去哪儿了呀?我有话对你说。”
星弈拎起他的小翅膀,帮他扫下了在外头沾染的碎雪和草籽,而后将他的小翅膀放回原处:“我出门走了走,找老君预定了一批做兵刃的材料。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他五指拢着毛绒绒的小凤凰,将他带回了宫殿内。小凤凰大约是觉着变回人形后好说正事,于是小小地咳嗽了一声,从他手中飞下来,变了人形,而后端坐在榻上,十指交握放在膝头,坐得规规矩矩的。
星弈瞅着他,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一杯练实榨成的果浆,自己先喝了几口,而后递给小凤凰。
小凤凰接过来看了看,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坚持着将这杯果浆放去了一边。他神思忧虑,迟疑很久之后,终于开口了:“夫君,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但是我怕往后你自己知道了会不开心,所以我决定告诉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星弈继续瞅他,看他不喝那杯果浆,于是又伸手拿了回来,继续啜饮轻呷:“你说。”
小凤凰眼看着他快把它喝光了,语速也快了起来:“就是,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往跟你提过的小煤球?他今天,他今天看到别人家的小鸟在洞房,问我是什么意思,就就就,就爬到我背上模仿了一下,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我觉得这大约是被轻薄了吧,我想跟你说一声,你不要生我的气——微兼你慢点喝,慢点喝,这杯要被你喝光了,你给我留一点!”
小凤凰说着说着就扑了上去,从星弈手中抢过了杯子,结果到手时一看,杯中已经空空如也,只给他留了个光滑的青瓷碗底。
他有点沮丧:“微兼,你喝光了。”
星弈却从他手中夺过杯子放在一边,将他揪着领子提起来,松松一拉,靠近了地揽在怀里。他低头问道:“模仿一下?洞房?你还有空想其他的?”
小凤凰拼命解释:“不是那种洞房,就是小鸟的洞房,没有真的洞房,他只是爬到我的背上学了几下,就好像是小鸟和小鸟蹭肚皮一样的,微兼,你不要生气。”
星弈冷笑一声:“‘就是’‘只是’,这是这次没有真的洞房,下次就洞房了,是这个意思?”
他泼皮耍赖,小凤凰纵然有一百张嘴也分辩不清。这事事发突然,他也不算理亏,可偏偏看着星弈那双严肃认真的模样,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星弈伸手捏住他的脸皮:“这事你自个揣着还好,居然还敢浑不在意地告诉我,是觉着我不会生气,嗯?”
小凤凰张了张嘴,有点怂包样:“我,我……可是,煤球只是一只小鸟。”
星弈扣着他下巴,将他抵在墙上,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是一只长不大的小鸟,他不是,他以后长大了,能够自在化形,到时候你还让他这样对你么?你敢说,你这个小老弟往后不会看上你,要粘着你与你成亲么?”
小凤凰垂头丧气地道:“微兼,我错了,你不要凶我了。”
他想了半晌,而后认真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我,那我把煤球叫过来见一见你,可以吗?等他同时见过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模样,以后肯定也会谨慎行事的,他是一只好小鸟,可能有的时候不懂事,可是肯定是知分寸的。而且我已经叫他写检讨了。”
星弈将他压在墙边,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眸光发亮的模样,忽而有点没心思去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小凤凰天生好相貌与好气色,脂粉不施也是唇红齿白。他说话时,那张嘴巴便翕动着,露出珍珠色的牙齿,衬得唇色也更加红润。那种颜色……像星弈晨间见到的,仙娥们放在果盘中的樱桃,散发着芬芳诱人的香气,水润柔嫩,仿佛……咬一口,能尝到薄薄的甜味。
他这么想着,便这样去做了。星弈一只手揽着小凤凰的腰,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游移,慢慢地剥掉了他的外袍,而后散开里衣的衣襟,俯身亲吻。小凤凰叽里呱啦的话头忽而就被他的动作堵住了,星弈舔吮他洁白的耳廓,吮吻他的嘴唇,轻咬他的喉结,而后慢慢向下,手也跟着往下,当他不知道摸到何处时,小凤凰惊跳了一下,但却被他堵得动弹不得。
星弈直接单手揽着他,把他往上带了带,让小凤凰双腿岔开坐在自己大腿上,彼此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他低声问:“你的小煤球怎样做的?是不是这样?”
小凤凰脸红透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不过,微兼,你可以试,试一试的。”
他学着星弈的动作,乖巧又柔顺的伸出手,和他一起抚慰着彼此。星弈眼光暗沉,也不再说话,微微躬身,将下颌搁在他肩膀上,而后偏头一口咬在小凤凰白皙薄软的颈侧,反复地舔吻着,直到那上面留下暗红的印记,伴随着一些轻微的疼痛。
房中烟雾缭绕,神木与千年冰石筑成的墙壁以一个特殊的频率微微震动。星弈没有做到底,他顾念着小凤凰还只是接近渡劫前期,承受不了他的元阳,便只是浅尝辄止。偏偏小凤凰不知天高地厚似的,四处挑拨,软声叫他的名字,这青楼中学来的把式与习惯在此处成了燎原的烈火。星弈掐了他一把:“安静点,不然你就是烤凤凰了,我说到做到。”
小凤凰便安静了。
片刻后,宫墙的震动平息,小凤凰撩开衣襟,指着自己被蹭红的地方,委屈道:“微兼,你看,破皮了,你下次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星弈瞥了他一眼:“下次再看。”
他顺手给他治好了破皮的地方,而后将他打横抱起来丢进房中的浴桶中,监督着他洗漱了上榻。小凤凰喜滋滋地抱着他睡了,快要睡着之前,还不忘问一句:“那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啦?我明天就去跟小煤球说,请他来我们这里做客。”
星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想出借口搪塞过去,便见到小凤凰已经放心大胆地睡熟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把小凤凰小心地塞进被子里,而后自己下了榻,披衣外出。
大仙娥在书房前碰到了他,她手里提着水桶和抹布,准备清理书房,看到他时不免有些意外:“帝君,您这么晚了,还有事来书房吗?若有事我便晚点再来打扫。”
星弈道:“你歇下罢,一天不扫也没关系。我过来……”他眼光往东边的寝殿扫了扫,而后道,“我过来写份检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