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八日。
晚。
进攻白莲教突出部的清军也都顺利地撤回来了,一堆的残兵败将被隔离在大营里进食休息。但是也不是就没有了事情做。
相反的,很多的事情在终于天黑之后,更是把整个清军的大营弄得越发地忙碌。
要知道那百来门的红夷大炮,我大清命根子一样的东西可是还在白莲教一百多门大炮的射程内丢着呢。进攻突出部的清军虽然撤了回来,但这情况可还没有解决呢。
所以在三波进攻的部队都还没有撤回来的时候,在白天摄政王就已经命令三顺王和一顺公四个汉奸头子手下的一万来人,在离着红夷大炮阵地几百米外的距离拼命地在开挖坑道。
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把开挖的五六条坑道向红夷大炮阵地的方向掘进了两三百米之多。
而且为了防止白莲教棱堡的直射炮击,清军们还无师自通地把几条坑道都挖成了之字形的交通壕形状,让棱堡里发现了他们接近红夷大炮阵地的白莲教炮兵们也无可奈何。
所以整个白天开挖清军的死伤,都没有超过二十个人。
而且现在就算是在天黑之后,这一万来人的‘天助军’、‘天佑军’还有一顺公沈志祥的手下亲兵们,也是全军打着火把,把挖坑道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每条坑道上的一两千人,在吃了晚饭之后就在太君们的监督之下努力地轮班工作,只要再过半夜,这些坑道就会延伸到白天被轰成一片狼藉的红夷大炮阵地。
只要在夜里那些白莲教的步兵还是没有冲进去搞破坏,那么我大清就可以通过掘进坑道的方式,在一个晚上里,从白莲教一百多门火炮的眼皮子底下抢出二三十门的红夷大炮出来。
而到那个时候,就是摄政王带着这些抢出的红夷大炮,轰塌长城,带着数万的骑兵冲进关内扫荡……
然后再抓上几万几十万的尼堪们,再用他们来填白莲教的壕沟和棱堡了。
白天时候我大清向白莲教突出部上三个波次的进攻,虽然伤亡惨重。但也最终达到了让白莲教的步兵寸步不得再进,把他们那些人拖在突出部上的作战目的。
而且为了不让白莲教的步兵乘夜摸进去破坏红夷大炮,摄政王在白天进攻的三波人马,以汉人为主的清军退回营地舔伤口之后,又组织了六千人的预备队就等在白莲教突出部的左右两边。
为此在红夷大炮阵地和白莲教的突出部之间,清军们还组织了敢死队进去冒死燃起了二十几座的火堆。
反正只要突出部上的白莲教有所行动,等着的清军们就会像是白天一样的全军出击,把他们死死地拖在棱堡到红夷大炮阵地的这一段路上,一直要到挖掘坑道的清军弄出二十门以上的红夷大炮为止。
不过这些负责在晚上拖住白莲教的清军虽然也是六千人,但却已经是全部都变成了满洲太君们带到战场上的包衣、跟役,还有两三千人正统的满洲太君了。
至于为什么不仍然像是白天一样使用汉八旗的炮灰?
自然是因为白天的汉军们死伤太过,就算是刚刚撤下战场的那些人也是又累又饿,根本就组织不起任何一次的进攻了。
所以在继白天投入了八个牛录的太君们之后,汉军们的巨大伤亡也逼得太君们不得不亲自上场。
谁让现在山海关的清军大营里,除了万余人要照顾马匹的机动的蒙古人以外,就数满八旗的人最多了呢。
特别是在白天的战损统计出来之后。
死的虽然都是一堆汉军的炮灰和三等人,但是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还是让摄政王看得一阵的憋闷加心疼。
要知道,我大清的汉八旗军队,他们虽然只能算是一些炮灰和工具人。
但是在崇德七年(1642年)皇太极正式编立八旗汉军的时候,在编的也只不过是有着区区的24050人。
这些炮灰们,可也是太君们的财产。
在两年后的现在,为了压制汉人集团的势力,汉八旗都是采取十丁抽一的制度。这个两万多人的数字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而我大清在这几天里面向白莲教的棱堡发起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除了第一天进攻的是满八旗里不算入兵员的包衣和跟役这种奴隶兵以外,还有偿试夜袭的那晚是太君们的精兵,后面的几次进攻可都是在我大清里有编制的汉军。
而一个小小的棱堡,在今天白天之前的几次进攻和夜袭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上面扑了六七千人了不算。
在今天白天对白莲教走出了棱堡突出部的三波进攻里,我大清投入的汉军更是损失惨重。
像是第一波次三个方向合围的时候,摄政王在左、右两边的方向,每一边都投放了3000人的进攻部队。而在红夷大炮阵地的正北方则是放了2000人。
从三方同时进发,三面合围。
但就是这第一波。
总共8000人的汉军和三顺王的精兵,最后在回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不到3000人左右……
只所以能有3000人回来,这还是因为正北方向的2000人,只是在进入红夷大炮阵地几十米后,死伤了四百人就被摄政王给撤了出来,里面有着1600人之多的幸存。
还有足足有一千的三顺王精兵,基本也没有什么损伤,还在红夷大炮的阵地里‘坚守’的缘故呢。
要是扣除了这两大批没死的人员。
清军第一批布置在左、右两边,负责进攻的其他的5000人,这些人在承受了白莲教最初也是最猛烈的炮火和火力之后,最后在黄昏的时候能够活着回来的连五百个人都没有……
要不是后面两批的进攻部队一波又一波地跟上,把整个战场给塞得满满当当的,让这些第一批没死的汉军们连跑路的地方都没有,摄政王都不相信他们能够坚持到太阳落山才会往回跑。
后面两个波次的进攻,虽然没有了正北方红夷大炮阵地方向的进攻部队,但其实死的人依然一点没少。
左、右两边加起来,每一个波次的进攻人数也都是足足有着6000人之多。
而且在第三个波次的部队里,在看到突破的希望后,摄政王还额外地加上了八个牛录,总共1600人满族太君的双层、三层甲重步兵。
也就是说,今天白天的三次攻防战里面。为了不让白莲教突出部上的人冲进红夷大炮的阵地里搞破坏,摄政王足足投进去了足足21600人的汉军、朝鲜人、三顺王家兵,还有满鞑太君……
而后面两波足足有着13600人的部队。
在黄昏的时候最后能活着跑回营地的,甚至连5000人都没有。
特别是那1600人的满族重步兵,在被白莲教的线膛枪手针对了之后,活着回来的,甚至连五十个人都没有。
经此一役,不过是从上午10点到日落黄昏后的,几个小时的交战。
我大清序列里,光只是原本有着两万四五千人的整个汉八旗的汉军,在这一天里的总共死、伤、失踪人数,就已经达到了11000人之多。
而且今天的伤亡人数,还得要加上1000的朝鲜火枪手和八个牛录1600左右的满八旗重步兵。
如果再加上八旗汉军在前几天损失的两千来人,还有搬运红夷大炮时被炸死在阵地上的一千来个炮兵的话。
这总数也就只有两万多人的汉军部队,在我大清这里,已经基本上算是废了。
虽然他也知道在现在躺满了死人和重伤员的战场上面,还有很多的汉军在装死,企图在天黑后偷偷地溜回来。
这些逃兵少说也还能有两三千人之多。
但他可不认为这些人回来后在以后的战斗里,在面对白莲教的时候还能发挥什么作用。
要不是当时的战场上噼哩啪啦地打得火热,全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几十米外就看不清人的硝烟,不管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经打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你身边倒下了多少人。
所有的战损都只能凭着两边枪炮响声的激烈程度来靠猜的……
进攻的清军也坚持不到黄昏后鸣金收兵的声音。
要是早知道最后回营的只有这么点人,摄政王也早就把人给撤回来了。
实际上损失了这么多人,也是因为他们不能及时掌握前线情况所导致的。
因为在一小片地区集中了这么多的火器,与敌人进行如此激烈程度的热兵器交火,无论是对于我大清的将领,还是对下面的汉军们来说也还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非常地缺乏经验。
结果就导致了在密集的噪音干扰和充满硝烟的战场迷雾之下,就连那些站在第一线与人对射的汉军,他们也不清楚自己这方到底被打死了多少人。
再加上不断地有一些戏精打着打着,就往地上一扑当起了逃兵。
他们就更是对到底有多少伤亡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了。
还有就是满清严酷的军法和自身三等人的处境,让他们根本就不敢像是在大明那样的随意往后跑。所以他们这些人才坚持得到太阳落山摄政王鸣金收兵的时候。
不然就一伙封建军队,在承受到10%的伤亡就要崩溃了。就像是第一波从北方进入红夷大炮阵地的那批汉军一样,只不过是前进了几十米距离,被炸死了四百来人就全军跑了出来。
他们哪能像是今天这样地与白莲教打得像是一副铁军的模样。
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在双方硝烟弥漫的情况下,再加上又不断地有人在装死,所以进攻的汉军还真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再想到八旗太君们在后面的刀子和凶神恶煞。
所以这些人才会这样,也就一直都没有崩溃。
不过汉军们稀哩糊涂地把自己搞得像是一支钢铁军队一样地与白莲教对射,这到最后的时候。
自然也就把自己的死伤情况搞得像是那些钢铁军队一样的无比惨重了。
而在真的死了很多人之后,在上层将领竭力地封锁消息,再加上互相调动调整的掩盖下,这些人除了好像有很多熟人没有看到之外,就更加地不知道这一天到底有多少伤亡了。
……
不过虽然死的这一万三千多人的大头都是一堆汉军和炮灰。
但在听到了最后的统计后,摄政王他现在都快要哭了。
要知道我大清这次南下可就只带了十万人出头的人马,今天的一万多人,再打上前几天的损失,可就直接去了大清这次南下人马的五分之一!
进攻一个阵地就折了这么多的人马,堪称大清建国以来最大的损失。那么这仗还能不能打下去了……
而几个汉八旗的固额真们,像是祖泽润、刘之源,还有石廷柱这几个人,更是被最后这个巨大的伤亡数字给吓得面无人色。
要知道整个汉八旗从原来的两万多人,直接在一天之内就死伤一万多人的惨状,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的。
要知道别说是死了这么多的人。
以前的时候就是死的人再少上一倍,他们也早就跑了。
……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伤亡情况,其实也是因为清军的装备序列里虽然有着很多的火器,但是除了把百十门的红夷大炮集中起来一阵猛轰之外,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火器作战思想。
他们的作战思想,其实还停留在封建时代那种落后的冷兵器作战方式之上。而没有像是白莲教这样的,过渡到先进的火器交战方式上面。
要是稍稍有一点火器作战的常识,他们就不会在杨老板摆开的白莲教突出部上为了区区百来门红夷大炮闷着头的猛冲,从而损兵拆将了这么多人了。
不过也惯不得我大清的这些17世纪,正处于冷热兵器交替时代的土著。
要知道先进的作战思想,还有先进火器对于密集冲锋的步兵群杀伤程度能够达到哪个地步,直到两百多年后的美国南北战争时代,都还没有人能够掌握呢。
像是由美国步枪协会的创始人,伯恩塞德将军,这位军事上出了名的庸才作为统帅指挥的,最为惨烈的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
雄心勃勃的伯恩塞德带着12万人打人家7万5千人。
结果只是在1862年12月13日的玛莉高地会战上,一个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外面的,高度不过只有区区15米的高地上。
全长只有250码的一线战壕上,也只不过是驻有南方邦联的2000名步兵。
高地上面也只是有着7000人的后备队在支援。
然后从上午10点开始,北方军队的七个师一共向几千人驻守的玛莉高地发起了十六次的进攻。
但是面对南方军严阵以待的火枪、大炮、石墙和战壕工事之下,北军最为成功的爱尔兰军旅也只是推进到了目标的25码距离内。但是当天晚上,整个1200人的爱尔兰军旅却只有少于25%的成员能够走着回到军营,而到第二天的时候,在医院里的伤兵陆续死亡之后,整个旅只有45%的生还率。
要知道在整个的弗堡战役里面,不论是南军还是北军,真正死亡的人数,只占了所有伤、亡、失踪和被俘人员数量的十分之一。
整个玛莉高地一整天的进攻里,北方也只有1284人真正死亡,而爱尔兰军旅只是一个冲锋,虽然把进攻的兵锋给推进到了南军25码的距离内,但是却直接占了总死亡人数的一半之多。
而其它的部队尽管也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尽管死亡人数没有爱尔兰旅那样夸张,但是在玛莉高地上面也一无所获。
所有进攻的七个师反而在南军火器的强大威力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七个师里总计有12653人伤、亡、失踪以及被俘,其中伤重者的两人还是将军,而且进攻的七个师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爬上南军把守的石墙。连进行白刃战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是在南方军里和石墙杰克逊、罗伯特·李两人一样,并列为南方三杰之一的朗斯特里特将军,这位美国内战服务器里钻石三人组之一的大佬在战后所写的一样,在那个时代的优势的步枪和火炮的火力之下,步兵们在进攻一个有完善工事阵地的时候,“这些孤注一掷和血肉横飞的冲锋,都是完全无望成功的。”
北军们这种无脑地一波一波地上来送,总共十六次的冲锋,自己就没有了接近13000人。要知道整个玛莉高地,也只是一个最宽的地方约有1500米,而纵深1300多米的小地方。整个交战的战场,也就只有0.76公里那么大。
而一整天下来,防守的南军却只有1200人左右的伤亡,这个伤亡连北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以至于最后,打得连高地上的南军们都内疚不已。
罗伯特·李因此也说道“幸好战争是如此骇人,否则我们会打到乐此不疲。”
双方的交换比这么难看,其中一个原因。
就是因为当时已经到了1861年,使用火帽的前装线膛枪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500码……
步兵的对射火力从400码的射程就已经开始,而不是过去的50至100码。
而北军却还是得要以密集队形,慢慢地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才能发起冲锋,导致在发起刺刀突击以前就要承受南军好几轮的齐射,然后在1862年的线膛枪火力下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等你能走到100码的冲锋距离的时候,整支队伍里的人也被打得差不多了。而且冲得越近,防守军队射击的精度就越高,伤亡会更大,撑不住的,冲到一半就垮了。
就算是像爱尔兰旅那样撑得住了,剩下的一丁点人,冲上去了也就是个死。
另一个原因。
则就是南方军占据了玛丽高地,虽然只有15米高,但也导致了北方军炮兵的歇菜,让步兵只能被动地挨炸,而没有炮兵的反击能力。
而在今天的白莲教这里,这些防守和杀敌的条件,杨老板的白莲教军队一个都不缺。
同样的,有着3000支有效射程可以达到500码(457.199米)的前装线膛枪。在危急时刻可以放天了射击。
同样是有完备坚固的防御工事。
同样是有优秀的炮兵。
也同样是报废了清军所有的,上至红夷大炮、下至虎蹲炮和弗朗机炮等所有火炮反击能力,让进攻方只能凭借着纯步兵一波又一波的对着阵地上的火枪和大炮发起密集冲锋。
虽然白莲教这边有六千人的燧发枪,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有效射程只有100码的滑膛枪,但是清军手里拿着的装备也不是北方军手里的米尼线膛啊……
而且白莲教这边甚至还有着就连南方军都没有的,那个超豪华配置开挂的600个线膛枪狙击小组,光只这杀伤效率,就不是什么土著军队可以比拟得了的。
而且清军进攻部队的组织程度,作战思路,与南北战争时代的北军也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
但是清军对白莲教的阵地还是像伯恩塞德那样,带着数万的人马,头铁地一脑袋撞上来。
那么别说是我大清在今天为了保住红夷大炮不被破坏,总共损失了13000多人了。
呃!~
虽然这13000多人里有着好几千的戏精还躺在战场上装死……
但是杨老板哪会给他们有机会偷偷地跑回清军大营。
所以这些人虽然没死,但对于清军来说也就是损失了。
反正只要是清军面对白莲教的阵地还是这种搞法。那么他们就是再多的人,也都是不够死的。